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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聖言(4000)

  北原南風迎接那位霍碩特·薩巴拳頭的位置,是在一條筆直平坦的街道上。

  筆直,意味著沒有任何阻礙。

  也意味著對方在撞擊之前,根本就沒有能卸力的餘地。

  北原南風結結實實的一拳,印在對方臉上。

  短暫的停滯后。

  霍碩特·薩巴頭部高仰,背靠下,雙腳提起,如同一個反弓形,猛地往街道的另一邊,倒飛而去。

  拳浪緊跟他,掠過街道。

  兩側的櫥窗玻璃被拳浪波及,一瞬間全部碎裂,向外濺射,就像是給霍碩特·薩巴獻上的禮花。

  刷。

  屢次想要停下,卻沒有成功的霍碩特·薩巴從哈特曼·威特耳側飛過,一頭撞進路口盡頭的一家商鋪里。

  如同定向爆破一般的巨大動靜在身後傳來。

  但哈特曼·威特似乎並不關心自己的同伴。

  他任由霍碩特·薩巴從自己耳邊掠過,任由他一頭撞在商鋪上,表情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街道另一頭,北原南風抱著須永姬月,也注意到他了。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位可比那位黑人危險多了。

  「……想不到,我一時興起,竟然真的碰到你們了。」

  哈特曼·威特看著半個身子被須永姬月擋住的北原南風,沉默了一會,開口說話了。

  「你認識我?」

  北原南風想要放下須永姬月。

  但須永姬月不願意放開他。

  哈特曼·威特笑了笑:「算是認識,本來我還打算過兩天再去找你們,畢竟話都說出口了,怎麼也要象徵性的去一趟警察本部,但我沒想到,你們那麼著急,不過也沒區別了,殺了你過後再去一趟警察本部也不是不行。」

  北原南風也笑了笑:「我也沒想到,你們會主動送上門來,上來送死。」

  兩人分別站在街道的一端,看著對方,旁若無人的交談了起來。

  哈特曼·威特身後突然傳來了動靜。

  霍碩特·薩巴灰頭土臉的從瓦礫中站起來,捂著居中斷裂,臂骨裸露在體外的右臂,來到了哈特曼·威特身邊。

  「聖徒,我疏忽了,請降下罪罰。」

  哈特曼·威特平淡道:「把手治好,一時得失而已。」

  霍碩特·薩巴點了點頭,身周浮現出泛著微光的羊皮紙,他隨意扯過一張,嘴唇翕動著,念念有詞的將記錄『聖言』的羊皮紙,用力蓋在了斷臂上。

  「……」

  北原南風看著對方手臂上慢慢蠕動恢復的血肉,眯起了眼睛。

  他之前遇到過一個聖棺騎士,所以對於他們的超凡體系,也有一定的了解。

  日本這邊的天選發動術式,基本靠動作和語言暗示,而術式大多參差不齊,沒有統一的標準。

  但對方恰恰相反,他們擁有一套嚴謹且有序的『聖言』系統。

  而且還有相當程度的,面對精神方面的術式。

  很難纏。

  「要開打了。」

  北原南風拍了一下須永姬月的挺翹,接著輕聲道:「快下來,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

  「……」

  須永姬月聽到北原南風的威脅,這才不情願似的,慢慢放開北原南風的脖子。

  北原南風將她放下。

  她狐尾虛影消失了,豎瞳也恢復了正常,格外明顯的尖銳牙齒也縮回去了一點。

  雖然眼眸依舊是妖異的酒紅色,但明顯獸化的痕迹消失了很多。

  「以後打不過就跑。」

  北原南風彎腰幫她拍掉紅裙上的灰塵,告誡了一句。

  「你一個人?七海澄子不在?」

  須永姬月沒搭理他的調侃,回頭看了眼正在治療手臂的黑人,接著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到熟悉的背影。

  她立刻抓住北原南風的手臂,有些緊張。

  對於眼前這個兩個敵人的難纏程度。

  她很有發言權。

  雖然剛剛北原南風在角力的過程中,取得了勝利。

  但這不代表他能以一敵二。

  須永姬月看著他,帶著不甘心和些許羞怯:「我先跟你說,北原南風,我……可能幫不上忙,剛剛那種程度的化形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再繼續下去,我會控制不住本能。」

  北原南風很淡定,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沒上啊,不然你以為我在等什麼,我還不是在等……」

  「一察覺到這裡的狀況就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幹什麼?一頭狐狸你也看得上?」

  北原南風話還沒說完。

  清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緊接著,一道身影落下,高跟鞋輕輕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七海澄子落在北原南風身側,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北原南風扭過頭,好笑道:「不然看著她挨揍?」

  「難道不行?」

  須永姬月聽到七海澄子的聲音,本來是有些驚喜開心的。

  但一聽到七海澄子的話。

  她內心升起的喜悅之情,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她開始咋咋呼呼喊了起來;「七海澄子你個混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七海澄子無視她,從北原南風臉色收回目光,伸手一邊將秀髮攏了攏,紮成馬尾。

  一邊看向了站在街道盡頭的兩個男人。

  哈特曼·威特。

  霍碩特·薩巴。

  「Wellwell……跟著出現了嗎?傳說中的半神,寄宿在這片國土上不死不滅的存在。」

  哈特曼·威特在七海澄子出現的瞬間,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發現七海澄子看過來后。

  他還彎下腰,十分紳士的朝七海澄子行了個禮。

  雖然她滿是橫肉的臉,配合上他的行禮動作,顯得十分怪異。

  而相比起哈特曼·威特的紳士。

  七海澄子就直接多了。

  她紮好馬尾,左右晃了晃腦袋,接著問道:「我姑且問一句好了,臨海樂園的事你做的?」

  哈特曼·威特直起腰,笑容不減,承認道:「是。」

  「……」

  七海澄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后,往前踏出一步,慢慢開始往前走去。

  「那你準備遺言吧。」

  「……果然如傳說一般,激進且帶著濃重的鐵血姿態。」

  哈特曼·威特如同戲劇的主角,對著七海澄子做出了擁抱的姿勢。

  霍碩特·薩巴則面朝北原南風,挑釁的扯了扯嘴角。

  但霍碩特·薩巴勾起的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下一秒。

  狂風席捲而來。

  他和哈特曼·威特的髮絲失去重力般,猛的往後盪去。

  北原南風身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你以為現在是在幹什麼?」

  北原南風衣服獵獵作響,迎著黑人霍碩特·薩巴錯愕的目光,一腳揣在了他的胸口上。

  嗤啦一聲。

  黑人霍碩特·薩巴馱著背,背部的衛衣布料撕裂破開。

  空氣爆出音爆聲。

  一道巨大的環形氣浪噴涌而出。

  他重新倒飛回到了自己剛剛走出來的廢墟里。

  梅開二度。

  解決完黑人後。

  北原南風動作不停,一個旋身,鞋底摩擦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他橫握長刀,直接一刀砍向了那位聖徒哈特曼·威特。

  「你不夠資格。」

  哈特曼·威特猛地扭頭,看了眼砍向刀刃。

  鏘——

  刀刃觸碰到了他身周的羊皮紙,驟然停了下來。

  北原南風握著刀柄,想要硬砍。

  「君王的震怒有如雄獅的咆哮,凡觸怒他的,性命難保。」

  哈特曼·威特隨意的朝北原南風一揮手。

  北原南風瞳孔一縮,雙腿拖地,在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溝槽,不受控制的一頭撞進了對面的一家服飾店中。

  「不夠……資格是吧?」

  七海澄子看了眼飛出去的北原南風,不緊不慢的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魁。」

  令人心顫的莫名嗡鳴驟然響起。

  街道沿途。

  地面上所有細碎的灰塵和瓦礫全都飄了起來。

  遠處。

  哈特曼·威特站立的地方,蜘蛛網般的裂痕開始蔓延,他的身周,沉重成塊的混凝土脫離地面,漂浮了起來。

  但哈特曼·威特依舊穩穩站在原地,無視身周被撬動的混凝土,笑道:「女士,你夠資格了……君王坐在審判的寶座上明察秋毫,裁判是非。」

  他拿起一張漂浮在身周的羊皮紙,猶如閱讀一般,拿在眼前。

  七海澄子前進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她的身前。

  一道純粹由光構築而成的虛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那虛影身後的光翼,散發著耀眼的光澤,神聖且威嚴。

  「我知道你喜歡用權柄將自己的子民拉入一個怪圈,然後和人肉搏,但很可惜,我不是你的子民,所以不如和祂試試……小島上的『半神』。」

  哈特曼·威特似笑非笑的看著停在半路上的七海澄子。

  另一邊。

  砰——

  摔進店鋪里的北原南風踹飛大門,重新走了出來。

  他看了眼停下七海澄子,瞬間有了決斷。

  他面對哈特曼·威特,收刀至腰間……但不等你他擺出架勢。

  「你激怒了我!……Youaredeadmeat!」

  黑人飽含實質怒火般的暴怒之聲,在盡頭的店鋪廢墟里響起。

  四五張泛著微光的羊皮紙隨風飄蕩,從廢墟中飛出。

  熟悉的眩暈感,如潮水般猛烈襲來。

  北原南風突然一晃。

  雖然他立刻止住的身形。

  但那個黑人已經狂奔而來,對著他就是一個熊抱。

  他死死鉗住北原南風南風,墨色的腳掌一蹬地面,帶著北原南風,如風一般的瞬間掠過街道。

  接著一頭撞在了街道另一端的建築里。

  來了個還以顏色。

  站在正中央的須永姬月,還沒反應過來。

  身後就傳來了巨大的轟鳴。

  她看了眼七海澄子,咬了咬牙,最後還是轉身往身後跑去。

  「七海澄子,你先堅持住……」

  七海澄子站在原地,聽到須永姬月的話,勾了勾嘴角:「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是沒有腦子的。」

  哈特曼·威特從七海澄子身上移開目光,看了眼她的身後,街道的盡頭,接著笑道:「看來你的眷屬很迷戀……拳頭,你難道沒有告訴他,對於我們這種位階的存在來說,拳頭恰恰是最無用的武器……」

  他一邊說,一邊重新回頭看向七海澄子。

  但他這短暫的移開目光。

  不遠處的對峙場面,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七海澄子黑色的長發,如同失去重力般在空中飄蕩,瞳孔中逸散著淡金色的光芒,她身邊環繞著雲霧般的淡淡靈力,以至於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

  了巨大的變化。

  他掐住自己身前那位聖潔存在的脖子。

  那純粹由光構築而成的虛影被掐住,如同撲棱蛾子一樣,拚命煽動著翅膀,卻絲毫沒有掙脫的跡象。

  「是嗎?我沒有聽說過這個理論,我還挺喜歡他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方法的……另外,你剛剛好像誤會了什麼。」

  七海澄子掐住虛影,另一隻手抓住對方的翅膀,隨意往旁邊一扯。

  刺耳的哀鳴響起。

  七海澄子如同撕一張紙一樣,隨意撕開撲棱蛾子翅膀,接著隨意將翅膀丟到一邊,看哈特曼·威特:「我剛剛只是在考慮怎麼下手而已,畢竟這玩意,不常見。」

  哈特曼·威特表情一僵,接著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手中古樸破舊的羊皮紙開始燃燒。

  與此同時。

  七海澄子手中的虛影開始膨脹。

  下一瞬,猛地炸開。

  轟——

  巨大的轟鳴,伴隨著衝天火光,升騰而起。

  哈特曼·威特丟掉手中燃燒大半的羊皮紙,隨手拿起了下一張。

  同一時間,七海澄子的身影破開火光,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哈特曼·威特身下站立的地方,包括兩側的店鋪,在眨眼之間,瞬間崩潰碎裂,驟然升空。

  這一刻彷彿重力倒轉。

  七海澄子朝半空中的哈特曼·威特伸出手,五指收緊。

  「……」

  哈特曼·威特脖頸出現指印,窒息感瞬間而至。

  他臉色漲青,但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多久。

  他扭了扭脖子,很快就掙脫了蹩腳的束縛,轉頭拿起羊皮紙,輕輕晃了晃:「他掌管地的深處和山的高峰,這一切都屬於他。」

  七海澄子微微蹙眉,往前伸出的手一個橫移,擋在了自己的右側。

  狂風忽起。

  她的髮絲往後盪去。

  不知名的震蕩,扭曲了空氣,停在了她的手心之上。接著如同波紋一般,遇到阻礙,驟然向四周擴散。

  七海澄子身後,幾家商鋪的門面,瞬間碎成瓦礫,如同被巨人掌管的龐大鐮刀,一刀劃過。

  堅硬的混凝土如豆腐一般。

  不堪一擊。

  哈特曼·威特再次丟到手中燃燒殆盡的羊皮紙。

  在半空中,沿著升空的混凝土,一邊往下跳,同時拿起了一張羊皮紙,嘴角翹起,虔誠了涌頌起來:

  「誕生與死亡,耕種與收割。

  殺戮與醫治,拆毀與建造。

  哭泣與歡笑,哀傷與雀躍。

  拋石與堆石,擁抱與避開。

  尋找與遺失,保存與丟棄。

  撕裂與縫合,緘默與言談。

  愛慕與恨惡,爭戰與和睦。」

  「天下萬物都有定時……凡事也必有定期,」

  隨著最後一個字母被吐出口。

  風……消失了。

  一枚遠看如同塵埃的光點,從天邊落下,落在了七海澄子的腦袋上,接著光芒大漲,瞬間成柱,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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