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霧散
“我的圍巾呢。”邵時柏問。
賀寺捂著脖子,想到那條被自己放在鼻子下麵怎麽也聞不夠的圍巾,就有些臉紅:“啊,放家了。”
“給你圍巾是讓你捂著脖子的,你放家裏麵做什麽。”邵時柏皺眉。
“怕弄髒……”賀寺聲道。
邵時柏一頓,眨著眼不再去看她,摸了摸脖子道:“無所謂,圍巾送你了。”
“那條圍巾看起來很貴。”賀寺。
“不貴,不過你半個月的工資就能買上。”邵時柏半開玩笑。
“真的假的!那我不要了,明還你。”賀寺瞪大眼睛,怕是當真了。
“假的,傻子。”邵時柏捏住她的臉狠狠甩了甩,然後才心滿意足的收了手。
“對了,我都不知道你住哪了,是跟孔程孔一起麽。”賀寺問。
“就在畫室附近,孔程孔他在C市,我怎麽可能跟別人合租。”邵時柏搖頭:“況且他還那麽能掉頭發。”
賀寺笑道:“也是,假如你有一交到女朋友,回家看到孔程孔的頭發,那畫麵應該挺和諧的。”
“整就知道亂想,我可不會隨隨便便帶女孩子回來。”邵時柏。
“是麽?”賀寺好笑:“我感覺你不像不會帶女孩子回家的人。”
“我很討厭別人動我的東西,家裏麵更是,在外麵隨便一點可以,可要把她們帶回家,一刀殺了我吧。”邵時柏脖子往後仰去,露出白嫩的脖頸,賀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心跳有些加速,賀寺別過目光,不敢再看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邵時柏才問:“你每早上就在這裏拿早飯?”
賀寺連忙搖手:“不不不,馬老板給我,但我不敢要,老這樣太影響人家的生意了。”
邵時柏笑笑:“傻麽你,幾個包子還能把人家吃窮了不成。”
賀寺撓撓頭:“反正就是不好唄,而且西街也沒多遠,順便就吃了。”
“隨便你。”邵時柏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走了。”賀寺趕緊起身。
“不走你養我啊。”邵時柏帶著三分笑意,門口的光打在他臉上,朦朦朧朧的濾鏡,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人,賀寺看入迷了,反應過來,連忙垂下眼眸:“我,應該養不起。”
“誰要你養,開個玩笑而已。”邵時柏走出了門:“身體最大,顧好你自己吧矮子。”
待他走後,賀寺緊張又好奇的把手套蹭到鼻子口聞氣,果然有邵時柏的味道,偷偷笑了笑,滿心歡喜。
臨近過年,一直連軸轉的賀寺才有了喘息的空隙。
還剩三過年的時候,馬老板請大家吃了頓飯,其實一共也就三個人。
大家也沒去什麽很好的飯店,就在馬老板的母雞湯店,馬老板人話不多,三個人坐在一會兒,有些尷尬。
幹坐了幾分鍾後,馬老板起身去幫大家做了飯。
賀寺和白上班的哥哥麵麵相饋,那哥哥明顯有些不自在。
“寺,你暑假還來麽。”哥哥心翼翼的問。
賀寺笑道:“暑假要集訓,想來也來不了了。”
哥哥失落了一下,咽了下口水道:“那是不是從今開始,我們就見不到了。”
感覺他這個話很奇怪,賀寺多想了些,心裏搖頭道:“應該是錯覺吧……”
“我們留了微信的,微信可以找到我。”
“我,不喜歡聊微信,我就是想找個人聊,寺,其實我——”
哥哥話音未落,馬老板一碗酥脆的餅子砸在桌上:“吃飯。”
哥哥便住了嘴。
賀寺剛剛心緊了一下,心道幸好馬老板出現及時,她可不想聽哥哥接下來的話。
菜陸陸續續的上,想不到馬老板除了會燒一手好雞湯,做菜也很有特色,炒的幾個菜又快又好,直到最後一個菜上來,第一道菜還是熱的。
賀寺深吸一口氣,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自從跟雪扣分手後,她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過這裏吃過馬老板的老母雞湯了,忽然來一碗,除了幾個不太美好的回憶,剩下的便是從胃袋傳上來的溫熱,感覺僵硬了一個寒假的四肢都鬆散開了。
馬老板也沒問賀寺暑假要不要來,大家安靜的吃著,哥哥也沒在開口一句話。
吃完了飯,馬老板當著大家的麵把工資結了。
賀寺拿到了兩千多元,雖然沒有賣畫賺的多,但勉強能夠住她接下來兩個月多月的生活,等過了這段時間,她在另想辦法。
又跟馬老板閑聊了一會兒,賀寺便騎著車離開了,手上帶著那雙綠色的青蛙。
待她走後,馬老板和哥哥還站在雞湯點的門口,那位哥哥開口道:“表姐,你怎麽不留留寺,這麽好的員工現在可不好找?”
“是啊,這麽好的員工,留下來讓你霍霍?”馬老板翻白眼,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讓你來是幫我看店,沒讓你來禍害我的員工!”
“我……我是真喜歡……”
“你見一個喜歡一個,你都畢業三年了,喜歡了幾個?二十個有沒有?連個女孩兒都不放過。”馬老板實在氣不過,又一巴掌扇在他頭上:“過了年你也不用來了。”
“欸,表姐!”
今吃了馬老板的母雞湯,回來路上都感覺胃比前些日子舒服些,回了家也沒有吃藥,躺在床上就想睡覺。
“唔……爽啊。”賀寺抱著枕頭軟糯糯的。
畫室也放假了,畢竟馬上就要過年,王紙也找不到拖著時間不放假的理由,不得不放了十五的假,學生別提有多開心了。
其實現在已經開始能感覺到年味了,出門一趟你會發現,大街上擺攤的明顯增多,每個攤子上都擺著一抹刺紅色彩,旁邊站著滿臉喜悅的人們,或多或少在期待新年的到來,期待掛念的饒出現。
不過關於團圓的東西跟賀寺沒什麽關係,比起團圓,她更喜歡一個人捂在被子裏睡覺,她也確實這麽做了,反鎖了門縮在溫暖的被子裏悶頭睡覺,十分乖巧。
此時此刻,樓下一位滿身酒氣的大叔正在買酒,聽到旁邊賣麵阿姨與買麵阿姨的對話。
“你們家阿華今年還回來嗎。”
“回來!怎麽不回來,他不僅回來,還帶了對象,要帶她回來過年,欸我跟你,那姑娘生的可水靈了,那大眼睛,一看就靈光,我可喜歡的不得了。”
“哎呦,恭喜賀喜啊,有沒有姑娘的照片啊。”
“有,我找給你看。”
阿姨生疏的在手機裏翻找片刻,滿臉自豪的給了另外一個人看。
“哎呦呦呦,這姑娘生的可真好,看看這臉,紅潤潤的,大家閨秀吧?”
“那是,我們家阿華真是幾百年修來的福分,找了這麽一個漂亮又懂事的姑娘。”
“啥時候結婚啊,定了沒?”
“我想的是今年就把這事給定了,看人家姑娘願不願意。”
“這姑娘肯定願意啊,你們家阿華那麽優秀,她怎麽能不願意。”
“害,我們家阿華哪比的上你們家橋子,你們家橋子什麽時候生來著?”
“這還差一個多月呢,哎呦肚子圓的,醫生孩子特別健康,就等著生下來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阿姨們有有笑,大叔從商店拿了酒漸行漸遠,慢慢的聽不到她們的聲音後,他才淒涼的歎出口氣。
破舊到掉白牆皮的區門口貼著兩副紅的像鞭炮的對聯,紅底黑字,寫著“歡聲笑語迎新春,歡聚一堂迎新年。”卻沒有不和諧的意味,反而是這胡子拉差的大叔更加格格不入,他身上悲涼的氣氛,要比牆皮的衝擊來的更大,不想讓人靠近。
拿出口袋中唯一的一把鑰匙,開了門,發現屋子亮著燈,他把酒放在桌上,順勢坐在用了有些年歲的沙發上,雙目空洞無神,沒有火光。
桌子上放著被保鮮膜纏好的飯菜,一碗老母雞湯,還有一些蔥油餅。
那是他女兒放在這裏的,他微微喘氣,支著腿起身,想要打開女兒的房門,卻發現門已經被反鎖。
匡匡匡。
三聲敲門聲響起。
沉默了一會兒,沒人過來開門。
他也就沒再敲下去。
自顧自坐了下來,撕開保鮮膜大口大口喝湯,湯已經有些泛涼,不過他似乎早已習慣吃冷飯,對待冷掉的湯毫無知覺。
門外有鑰匙開鎖的聲音,當門打開的時候,門外露出一張被凍的紅撲頗臉。
賀之遠一驚,什麽東西往口袋裏塞了塞:“爸,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父親渾濁的眼睛無意識看向他的口袋,賀之遠便把手從裏麵掏了出來,有些心虛樣。
“剛回來。”父親的煙嗓沒什麽精神。
“奧……我姐呢,她在不在家。”賀之遠邊拖鞋邊。
“在房間睡覺。”父親開口。
“那……我,我也先進去了,一會兒奶奶可能要來,你要不要先吃口飯。”賀之遠撓撓頭,來到桌前發現已經被喝幹淨的湯,有些尷尬:“奧,你都吃完飯了。”
父親什麽都沒,問:“賀之遠,你姐姐她最近,有沒有什麽事情。”
賀之遠慌張搖頭:“沒什麽事吧……她就一直在家,怎麽了。”
父親皺著眉頭,搖了搖頭,起身道:“沒事,我去接你奶奶。”
“那個爸,我晚上就不在家吃飯了。”賀之遠。
父親停住,沉沉的看著他。
“我同學,嗯……他過生日,晚上請我們吃飯。”賀之遠眨著眼。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回了頭:“奧。”緊接著便走了。
賀寺是被廚房的動靜吵醒的,睜開眼後看了眼手機,晚上七點。
深吸口氣,還滿臉迷糊的賀寺從床上趴起來,對著緊鎖的門發了會兒呆。
“這家裏沒個女人就是不行,鍋碗瓢盆都沒人收拾,看看這,都多久沒用過了,這都長毛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尖酸,帶著分精明。
“欸,港灣,你別一回來就往沙發上趟,衣服都髒成什麽樣了,來來來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不用了。”賀寺的父親自暴自棄的。
“胡什麽,你去上班不得穿的幹幹淨淨的,你看誰像你一樣沒個女人照顧,家都散成什麽樣子了,大過年的連點活人氣都沒櫻”
“來脫下來,漬,別睡了,快起來,媽一會兒就給你洗幹淨了。”
知道是奶奶來了,賀寺深歎口氣,並無波瀾,倒在床上刷起了手機。
搗鼓了半晌,老太太才停下來,坐在沙發上大口歇氣。
“哎呦我這腰啊……真是上年紀了,這放在我年輕的時候根本都算不上活,現在稍微動一動腰就受不了了。”老太太錘著腰道:“我那孫子呢,他去哪了,這都幾個月了都不去我那坐坐,真當他奶奶死了。”
“他同學聚會。”爸爸解釋。
“什麽同學聚會?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又搞什麽聚會,就知道亂花錢,我這孫子可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亂花錢的模子簡直跟她媽一個樣。”老太太發酸的。
聽到老媽的名字,賀寺滑動手機屏的手指停下,神色複雜。
“原先有他媽帶著到處亂跑,現在肯定是他姐姐帶的,這娘倆沒一個好東西。”老太太的很難聽,完全不顧及賀寺和他爸的感受。
賀寺關了手機,打開房間的燈,又開了反鎖的門,穿著拖鞋去了衛生間。
奶奶就在沙發上坐著,眼神冷冽,怕是看到仇家都用不上這種眼神,而她父親側躺在沙發上,頭靠著裏麵,枕著胳膊毫無動靜。
賀寺沒管二人,直行去了廁所。
不一會兒,奶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當家裏沒男人了是不是,穿的什麽玩意,露那腿給誰看呢,要不然我就別娶那女的,別娶她,你非不聽,看看她帶出來的好徒弟!”
“現在好了,丟下兩個孩子自己跑了,也不知道跟外麵哪個男人野混,就剩我這苦命的孩子自己拉扯,一把shi一把niao的把人供養大,竟然連屋子都不會收拾,在這露著露那,惡心她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