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定製鞋子
唉。
比起上次那個睡裙被浴缸的出水口鉤住,在方榷抱起我時直接撕裂裙角到大腿根的場景,還是現在這個更尷尬。
還沒等我怎麼開口,方榷已經把車停到一邊,伸手幫我解開上衣的扣子。
「好了。」
他倒是淡定得很。
我把大腦袋乖巧地從衣服里伸了出來。
「你真是不讓人省心。」他如此補充道。
哦。
「只是.……這件衣服會不會太正式了一些。」換好衣服之後,我一邊綁著頭髮一邊問方榷。
我穿得好像要去面試。
「記得我們一開始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么?」
「記得,你當時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
「嗯,我們現在去。」
「哦。」
「這套衣服就是為了現在準備的,」他的眼睛放肆地在我全身掃蕩,接著說,「你穿正合適。」
「哦。」
車子重新啟動,此時風起雲湧,天好似在猶豫要不要下雨,最後它決定好了不下雨,但給我們下了一場櫻花。
櫻花花瓣漫天飛舞,我們的車子不急不慢地開在其中,好似一隻生了重病的蝸牛。
我不禁想方榷也被這櫻花雨迷住了,在故意放慢速度。
我突然記起很多韓劇里都有這種場景,比如《神經病也沒關係》和《看見味道的少女》。
過了櫻花小道,方榷帶著我拐進了一片很大的空地,接著他下了車。
我剛把安全帶解開,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腳上還穿著從秋暝處借來的拖鞋。
這鞋正看反看都跟我這身正裝格格不入,我猶豫著不下車,方榷來開我的車門。
他的視線停留在我醜陋的拖鞋上,接著道:「把腳給我。」
我看到他手裡拿著個灰藍色的紙盒,上面印著我看不懂的英文logo。
這.……方總要給我穿鞋么,這不太合適吧。
我猶豫著不動,方榷直接拽過我的身子,讓我正對著他。
接著他跪在地上,打開那個顏色好看的紙盒,從裡面拿出一雙黑白雙色圖案的淺口平跟鞋,把我的雙腳放了進去。
鞋子內里巨柔軟的皮革包裹著我的雙腳,而且謝天謝地,鞋跟不是我一直都駕馭不了的高跟,鞋頭的寬度也剛好適合我略寬的腳背,舒適感滿分啊啊啊啊。
「怎麼樣?」方榷問我,同時幫我把車門關上。
「我喜歡。」我簡短地回答,心裡的快樂有如櫻花盛開,快要淹沒整個心房。
他滿意地笑了一下,我真喜歡方榷這樣笑,要知道,他很少露出這樣的笑容。
乾淨不帶任何錶演的痕迹,完全是在多巴胺的作用下才浮現的笑容。
好像是自然而然地,方榷把手肘交給我,我便勾了上去,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地上砌著灰褐色的磚,我們走路的時候,鞋子只發出很小的聲響,周圍寂靜得像一座孤島。空氣中有青草味。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還好我一直調的是震動,否則讓方榷聽到我的手機鈴聲,又會是一次社死現場。
我的手機鈴聲是動漫《夏目友人帳》里貓咪老師的妖嬈叫聲。
手機從口袋裡跳出來,我看到上面顯示的是秋暝的名字。
我剛想按掉,方榷輕聲說沒事,接吧。
我應聲按下接聽鍵,心想如果方榷一直都這麼溫柔就好了。
「秋暝,有什麼事么?」
「沒什麼,我想問一下鞋子怎麼樣?」
「鞋子?」靚女迷惑(沒錯,穿上這雙鞋子我就是靚女了),他怎麼知道鞋子的事?
「挺,挺好的啊,怎麼了?你也想要一雙?」
手機那邊傳來秋暝特有的笑聲。
「方榷沒跟你說這鞋子怎麼來的?」
我更加疑惑地看了方榷一眼,可他只顧著看著前面的路,沒有回應我的眼神。
於是我習慣性地對著空氣搖了搖頭,反應過來才回了句:「沒有。」
這鞋子難道是祖傳的?或者是被施加了魔法只有我才能穿上么?
「這鞋子是他一個星期前請我的義大利朋友——設計師索奈專門為你定製的。而且是單獨從歐洲空運過來的。」
方榷浪漫得一聲不響,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你怎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我八卦。」秋暝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一臉黑線地道:「不正常。」
在我印象里,秋暝一直是個安靜的美男子。
「我替設計師八卦。」
「那我替設計師謝謝你。」我真想掛電話。
電話那邊又傳來一陣秋暝特有的笑聲,他接著說道:「好了不逗你了,確實是設計師的要求,他要客戶本人的反饋。」
哦。
「既然你很滿意,那我去回復他的郵件了。」
「拜。」
「拜。」
我剛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方榷便偏過頭來酸酸地說了一句,你和秋暝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嗯?嗯?
我擺手道:「你想多了。」我們本來關係就不錯。
最後一句話我沒說出口,以防酸味方榷爆炸。
方榷笑了一下,目如春水。
我們在一個大門前停下,門被漆成炭黑色,最上面立著三十八個麥色的箭形槍尖。
門衛不知從哪裡走出來,方榷朝他點了點頭,對方給我們開了門。
之後方榷交給他一盒類似禮物的東西,兩人沒有過多言語,但從彼此的神情看來,門衛跟方榷應該挺熟的。
門的旁邊有個半地下室的小店在賣花,方榷捧了一大束白百合,付完錢和我一起走進去。
我這才發現我們進了一個巨大的墓園。
方榷和我同時停住了腳步。
我在心裡隱約猜到他要帶我見誰了。
「走吧。」不是方榷對我說的這句話,而是我對他說的這句話。
他停頓下來可能是在給我緩衝時間,或者是向我表示,後悔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
晨間陽光灑在方榷寬闊的肩膀上,看起來就像給他披上了一件薄如蟬翼的金衣。
他看起來莊重凝注,讓我的心忍不住跟著沉了下來。
我仍和方榷挽著手,他帶我走過一條羊腸小道。
我們行走過無數個墓碑前,好像穿越了很多人的一生。
不知怎麼地,我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大腦里的某個部分好像已經預知了即將會發生的情景,並逼著我提前做出了反應。
我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