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舊友重逢

  隻聽韓澈哽咽道:“我在半途中得到月兒的血書,不顧一切地到處去找她,可是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墮入風塵,我再三地勸她回心轉意,可最後她還是執意跟著一個陌生人走了,我跟月兒終於失之交臂,我再也無法見到她了……”


  重俊伸手按在韓澈的肩膀上,道:“你以為這個世上隻有你失去摯愛這麽痛苦嗎?本王不也一樣經曆著失而複得的錐心之痛,天涯何處無芳草,既然你跟月兒此生無緣,你又何必再執著呢,本王已經為你另外物色了一位朝臣之女,相信你跟她結為連理後,很快就會忘記月兒的。”


  韓澈抬起頭來,盯著重俊半晌,才問:“你又能忘記前王妃嗎?”重俊怔了怔,隨即回答:“不能忘也得忘,男子漢大丈夫,成大事豈可為兒女私情所困?”頓了頓,他語重心長地說:“本王給你五天假期,待你恢複了心情,本王還有重要事派給你做。”


  韓澈茫然地站起來,抹幹了淚水,稍稍平靜了一下,又跪下道:“不用了,我已經休息夠了,王爺若有需要屬下的地方,但請吩咐。”


  重俊伸手扶起了韓澈,凝視他良久,終於拍了拍他的肩膀:“七煞門的門主韋青衣不日將帶人進京,本王想派你去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但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韓澈不由愣了下,失聲道:“韋青衣不是新王妃的父親嗎,王爺若是對他動手,新王妃那邊如何交代?”


  “此事暫時不要讓洛盈知道,須秘密進行,”重俊囑咐道:“韋青衣為人狡猾心狠,你務必要隱藏行蹤,若稍有不慎,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韓澈低頭思索片刻,道:“我聽說七煞門幾年前就銷聲匿跡了,不知為何突然重出江湖了?”


  重俊冷冷地說:“當年七煞門與拈花閣為了一點紛爭大打出手,最後拈花閣的閣主花非花,投靠了劉太傅之子劉奇,得到劉家庇佑才得以保全,之後七煞門不得不退出京師,遠遁深山隱居,這些年他們靠著私采銅礦、私鑄錢幣和私販鹽茶謀取暴利,他們的所作所為嚴重擾亂了全國的經濟,早就為朝廷不容。本王機緣巧合結識韋青衣的女兒,念在她與本王結為伉儷、又懷有本王子嗣的份上,暫時留她一命,但是七煞門的門主則是首惡,務必替本王誅殺。”


  韓澈答應一聲,重俊又道:“阿澈,本王已經替你給戶部林侍郎下了聘禮,待你做完這件事,本王立刻為你跟林侍郎的女兒完婚。”


  在街邊一個小攤子上,韓澈叫了一點酒和一點菜,自斟自飲著,腦子裏卻回憶起那天的情形。在土地廟裏,韓澈沒有等到抱月,卻等到一個陌生的姑娘,她自稱是受月兒的委托,將信物歸還的。


  韓澈望著手中的玉璧,認出那正是在訂婚後自己私下送給抱月的定情信物,如今信物歸還,其含義不言而喻,可韓澈卻還是不肯相信抱月如此絕情,忍不住問道:“她為何不親自前來?”曼娜冷冷一笑,說:“她要跟著金公子走了,無暇過來跟你辭行,她還說,叫你盡快回京師,再不要來了。”


  “不,她不可能這樣說。”韓澈心頭劇痛,將那塊玉璧猛地摔在地上,玉璧碎成兩塊。曼娜彎腰把那兩塊玉璧撿起來,看了看,道:“可惜了這麽一塊好玉,說著隨手將玉璧塞進袖子裏。然後她將帶來一壇酒遞過去,道:“這是月兒妹妹替你準備的踐行酒,你喝不喝?”


  “不要,我不喝!”韓澈胡亂伸手一擋。曼娜冷笑幾聲,說:“你不喝我喝,為了個女子就失魂落魄,簡直非男子所為。”說著拍開泥封,正要喝,卻被韓澈一把搶過來,仰頭接連喝了好幾口。酒入愁腸愁更愁,可是在這時,沒有什麽比酒更能慰藉韓澈失落的心。


  一壇酒轉眼喝淨,一鬆手,酒壇子掉在地上摔碎了。韓澈滿臉不知是酒液還是淚水,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隻覺得頭暈目眩,他扶著柱子閉眼休息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忽然感到全身燥熱,轉臉再看曼娜,仿佛幻化成心心念念的月兒,他心中一喜,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她……


  酒喝完了,韓澈扶著有點痛的額頭,這時冷不防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他茫然地回頭,麵前站著一人,有點麵熟,混沌的頭腦卻怎麽也想不起這人究竟是誰?


  “怎麽,不記得我了?韓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來人笑嘻嘻地坐下,掃了一眼桌上擺著的菜碟,嘖嘖幾聲,道:“韓老弟怎麽就吃這些醃臢東西,簡直跟你的身份太不相配了。”說完,叫來攤主,指著菜碟:“把這些都拿去喂狗,揀好酒好菜多拿些上來。”隨後,將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拍在桌上。


  攤主收好銀子,樂不可支地將剩菜收拾了。“賀蘭晟……你……你哪來這麽多……這麽多錢?”韓澈的舌頭有點打結,不過總算認出了來人。不過數月,賀蘭晟就鹹魚翻身了,不僅一聲簇新的官服,手頭也闊綽了不少。


  賀蘭晟一笑:“這還多虧了你,給我指了條明路,如今我跟著汾陽王,加官進爵自是不必說,比之前在那個肖副統製手下做事好多了,你是我的恩人,本想找機會好好請你,沒想到竟在此相遇,索性今晚將就一下,改日再正式請你一回。”


  正說著,酒菜一一上了桌。賀蘭晟親自倒了一杯酒奉上,韓澈接過來,不等他說話就兀自喝了。賀蘭晟又倒了一杯,韓澈眉頭都不皺一下,仰脖再次喝下。賀蘭晟見他有點求醉的樣子,忙阻止道:“韓老弟,你這是幹嘛,這麽喝法會醉的。”韓澈慘然一笑,道:“喝醉又何妨,怕的就是想喝卻喝不醉,憋在心裏特別難受。”


  賀蘭晟詫異道:“奇怪了,你是汾陽王的心腹,汾陽王如今掌權,好處自是少不了你的,怎麽會難受呢?”韓澈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你不懂,也不能體會,說也無用。”賀蘭晟性子隨和,除了有點貪財好色的小毛病以外,基本算得上是個容易相處的人,聽韓澈不願據實相告,也不勉強,遂舉杯道:“既然如此,今晚就什麽也別說,咱們來個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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