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孺子不可教

  景賢嗯了一聲,遂道:“這件事我會找機會跟母後說,你的孩子當然還是由你來撫養最合適,畢竟你才是孩子的母親。”這件事過後,景賢越發疏遠文寅,也越發寵愛抱月,文寅得知事情後又氣惱又憋悶,竟一頭病倒。而韋皇後得知這件事後,不僅對文寅有了看法,對整個慕容氏也都心生嫌隙。抱月略施手段,就使得慕容氏大敗,她不由心中萬分得意。


  等到景安邦生辰那天,景賢正式帶抱月參加,抱月身上穿的,儼然已是太子妃的服飾,而文寅,隻能被迫“抱病在家”。百官見景賢身邊的抱月笑容可掬,氣度不輸出身慕容氏的太子妃,都不禁又驚訝又納悶,私底下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景安邦起初不是很在意,後麵聽得底下議論多起來,有些不中聽的話不可避免飄進他的耳朵裏,他有些慍怒,轉頭去詢問一旁的韋皇後:“寅兒怎麽沒有來啊?”韋皇後微笑道:“寅兒身體不適,我叫她不要來了,在家好好休息。”


  景安邦皺了皺眉頭,說:“什麽病啊,有沒有請太醫瞧瞧。”“請了好幾位太醫過去瞧了,隻說是好好調養即可,其他的也沒什麽大礙。”景安邦點了點頭,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射到底下坐著的慕容劇身上,歎息道:“散席以後,你親自去東宮探望一下寅兒,人家把女兒嫁到咱們家,咱們也得好好待她不是,不要落人口實,讓旁人說閑話。”韋皇後答應一聲。


  隔了一會兒,景安邦又指著坐在景賢旁邊的抱月問:“那個女子是誰,她身上穿的怎麽是太子妃的服飾?”韋皇後笑道:“那是賢兒的良娣,她馬上要給咱們賢兒誕下子嗣了。”


  景安邦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麽了,景賢說話間也不小了,卻連個兒子還沒有,如果此女真的能誕下個男孩,那麽論功行賞,也就順理成章了,至於文寅嘛,隻不過占著個太子妃的名分,若是一直無所出,那可就……


  在壽宴上,景賢獻上的是一株高逾兩尺的珊瑚,據說此珊瑚乃出自深逾數十丈的海底,它的奇特之處在於:將此珊瑚擺在室內,每到月圓之夜,就能聽到一陣仙樂,還可於珊瑚身上,隱約可見鮫人翩翩起舞。


  且不論這個傳聞是否確有其事,單看這一番說辭,就令景安邦十分高興,要知道鮫人可是存在於上古神話中,向來寓意著幸福、安康、長壽。景安邦捋著胡須,讚道:“賢兒這個禮物甚好,朕非常喜歡。”景賢忙起身躬身回答:“多謝父皇誇獎。”


  相比之下,景修的壽禮則普通的多,隻是一方古樸的硯台,景安邦吩咐身邊的內侍收下,關切地詢問了下景修的病情,景修不卑不亢地一一作答。一旁的麗妃早按捺不住了,朝著景修瞪了好幾次眼睛,見他不理會自己,忍不住又氣又傷心,不等散席就氣呼呼地走了。


  景賢出宮時正好碰見景修,兄弟倆站在那裏閑聊幾句。“你身子可大好了?”景賢淡淡地問。“多謝太子殿下掛念,我的傷已經痊愈了。”景修躬身說。


  “有空上東宮去,你我兄弟好久沒在一塊兒喝酒了,把他們幾個也叫上。”景賢說著,拍了拍景修的肩膀。


  景修正要答話,就聽見身後傳來麗妃的聲音。“我不是派人送信給你,叫你散席即刻到明月閣去,你怎麽還不去,反而叫我尋了你來?”景修忙轉身,麗妃坐在肩輿上,臉上陰沉得要擰出水來,至於景賢,她竟看也不看一眼。


  “母妃,兒子這就隨您去。”


  母子倆一前一後來到明月閣,麗妃立刻遣散身邊伺候的人,開始數落起來。“你呀你,叫我說你什麽好,你父皇的壽宴上,你居然送一方硯台,你沒見你父皇都拉下臉來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麗妃越說越氣,將桌子拍得山響。


  景修等母親說完,才緩緩地說:“朝廷有祖製,我跟太子雖都是父皇的兒子,卻嫡庶有別、長幼有序,不可逾越,所以我送的壽禮不能高於太子的規格,否則就是僭越。”麗妃一口唾沫啐到景修臉上,罵道:“不爭氣的東西,枉費我多年的心血,隻知道跟我講什麽僭越的歪理,你可知隻要你願意,那個太子之位都是你的,你父皇已經有心要廢掉太子,把你扶上太子之位,今天的壽宴上,你若聽了我的話,將那一對玉生煙送上,你的風頭肯定蓋過太子,你明不明白!”


  景修並不伸手去抹臉上的唾沫,隻淡淡地說:“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母妃,您還是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那件事,我已知道是你做的。”麗妃不覺愣住了,隨即反口說:“你在說什麽,我一點都聽不明白。”


  景修嚴肅地道:“我陪父皇出巡那天,在驛館行刺父皇的那幫人中,有一個人被我認出來了,那是舅舅府上的一個小校,也就是說,整個行刺事件就是你和舅舅策劃的,你們的目的是將太子一並鏟除,如果做不到,至少也能嫁禍太子,母妃,我說的可對?”


  麗妃怔怔了好半天,突然狂笑起來,笑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景修也不禁動容。麗妃點點頭,道:“好,好,好,這才是我養出的好兒子,一點不念我的養育之恩,隻懂得在我心口紮刀子,行,等我死了,你就明白誰真正待你好了。”


  說完,朝著牆壁猛衝過去,景修慌忙去阻攔,可是已經遲了,她的額頭已經撞破,鮮血順著臉頰淌下來。麗妃咬牙還要再撞,景修急忙跪下求饒道:“母妃,母妃,您不要這樣,您若是有什麽閃失,我可怎麽辦?”


  麗妃忍著疼道:“我死了,你還可以去抱韋皇後的粗腿,她才是你的嫡母,我算什麽,不過是個妃子罷了。”言畢冷笑不止。景修忍不住落淚道:“母妃,我錯了,您打我罰我都行,隻是千萬別這樣,我再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麗妃推開景修,伸手捂著額頭上的傷,她剛才用力過大,現在是鑽心的疼,她想站起來,可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景修含淚扶著她來到床邊,親自給她額頭敷藥,麗妃望著他那悲戚的神色,真是又生氣又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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