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疑神疑鬼
太醫定了定神,思忖片刻道:“據微臣所知,這是確鑿無疑的。”重俊不覺歎息一聲,第一次跟綺萱雲雨時,事後他就覺得奇怪,為何床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想來她竟已不是處子之身,而她的第一個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五哥,這真是始料未及啊!
重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幽蘭閣的。這段時間以來,武陵王宇文楉就被軟禁於此,無人問津,事實上也無人敢問津。重俊雖派了張方灼把宇文楉押解回京,卻似乎並不打算處置他,而是把他晾在這裏,除了不能自由行動以外,其他的一切用度皆與他在陵川郡時無二。
自從武陵王到京,從其他各藩國來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樣飛到京師,老三清河王宇文柏、老四淮南王宇文權、老七江平王宇文榻、老八臨淄王宇文模紛紛上疏表忠心,大家都噤若寒蟬,生怕會落得個跟老五一樣的下場。
重俊吩咐內閣把這些奏折都留中了,既不批示也不發還,這就讓這幾個藩王更加惶惶不可終日,他們整天都在關注著京師的一舉一動,就怕聽到宇文楉身首異處的消息。對於重俊來講,他倒並不急著給武陵王定罪,一來,畢竟手足情深,二來,他還未想好要如何處置這位兄長。
守衛在幽蘭閣的是賀蘭晟派的一隊蒲牢軍士兵,見皇上親臨,忙要跪下行禮,卻被重俊揮手阻攔了。“你們先下去,讓朕跟五哥說說話。”重俊的神情顯得極為疲憊。
宇文楉正坐著喝茶,見重俊走了進來,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從旁邊的另外拿了一隻杯子,倒滿茶水推了過去。重俊來到宇文楉對麵坐下,卻直愣愣地盯著宇文楉,半晌不說話。“九弟,今天所為何來?”宇文楉的聲音淡淡的,仿佛這裏是武陵王府,而重俊隻不過是來做客的,居然也不稱呼皇上,隻用了序齒稱呼。
重俊端起茶杯來卻不喝,隻用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茶杯邊沿,半晌才道:“五哥,你有沒有想過朕會如何處置你?”宇文楉淡淡一笑,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九弟想要我這條命,也並不是不可能。”
“你當真不怕死?”重俊的雙目通紅,他在努力憋著淚水。畢竟是兄弟情深啊,此時此刻重俊的腦子裏閃現了好多過往的片段:那時宇文楉青春年少,重俊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五哥,經常纏著宇文楉,就連睡覺也願意同榻而臥。記得有一天深夜,武威皇帝突然急召宇文楉進宮,重俊說什麽也不讓宇文楉走,宇文楉不得已,隻好不斷哄著他,還許諾稍後買糖葫蘆給他吃,這才讓他稍安。可宇文楉才走沒多久,重俊就害怕了,一閉上眼,曾經聽過的那些鬼神故事裏麵的魑魅魍魎都跑了出來,嚇得他隻能蜷縮在床頭,用被子緊緊捂著頭,渾身發著抖。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覺得捂在頭上的被子被掀開,重俊不由驚叫了一聲,待看清是宇文楉時,他猛地撲過去,緊緊抱住宇文楉的身體,哭道:“五哥、五哥,你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阿俊乖,五哥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
時光流逝,轉眼當年的小跟屁蟲長大成人,人長大了就多了很多煩惱,重俊當然再不會犯小時候的傻了,不會因為害怕鬼怪而不得入眠,而五哥宇文楉也要去遙遠的陵川郡之國,臨別那天,兄弟二人對坐喝了好多酒。一懷愁緒幾年離索,如今重俊已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宇文楉卻還是武陵王。
宇文楉淡淡笑了笑,說:“自從瀟瀟去了,我的心也跟著走了,這輩子能讓我真正傾心的人隻有瀟瀟。”“那麽萱兒呢?”重俊咬著牙吐出了這幾個字,他隻要想到綺萱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是五哥的孩子時,他就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
宇文楉低頭不語,好半天才說:“我喜歡萱兒,她那麽好的女子,很難不令男人動心吧。”“那你可知朕最愛的人就是萱兒?”重俊終於忍不住了,宇文楉這是明知故犯,最可惡的是,居然還敢染指她。
“我知道,”宇文楉靠在椅子背上,道:“我還知道萱兒最愛的人也是你,感情這回事總有先來後到,我本來是想一輩子照顧她,可她的心始終不在我這裏,所以……”話沒說完,就被重俊狠狠地攔斷了,道:“你既知道,為何還要動她,她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宇文楉吃了一驚,有些不相信地盯著重俊,道:“難道、難道真是那天……”重俊怒吼一聲,伸手揪住了宇文楉的衣領,喝道:“她是朕的妃子,卻懷上你的孩子,你讓朕的麵子往哪裏放!”宇文楉無言以對。末了他抬起頭來,直視著重俊,緩緩道:“臣自知死罪,請皇上賜臣自行了斷!”
重俊一把搡開了宇文楉,瞬間他已是滿臉淚水,抓起麵前的茶杯遞過去,道:“把這杯茶喝了,從此以後,你我兄弟恩斷義絕!”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還沒跨出門,就聽見背後有杯子掉在地上的聲音,隨後是咕咚一聲悶響,重俊的淚水不可抑製地淌下來,一時竟怔住了。
天語正在門外等著,見重俊出來,忙迎上去,重俊隻疲倦地揮了揮手,道:“吩咐下去,厚葬武陵王!”
綺萱回到鸞儀宮時,天已黑了,素心早得了消息,在門口等著她。一連好幾天沒見素心,綺萱顯得很興奮,一下馬車就撲上前,把素心緊緊摟住了,嘴裏道:“素心,可想死我了。”素心回答說:“是啊,姑娘,我也想你呢。”
兩人攜手進屋,素心親自端上了宵夜,綺萱卻沒什麽胃口,說:“我已經吃過了,現在不餓,素心,我不在這幾天,鸞儀宮有沒有發生什麽事?”素心搖了搖頭,仿佛有點欲言又止,綺萱瞧見她的模樣,不覺有點詫異,問道:“怎麽了,素心,有話不妨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