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漸漸遺忘
綺萱點點頭：“道長看得極為通透。我若是早認識道長幾年，想必也得隨道長信奉玄門之道了。”玄清子哈哈一笑，捋了捋胡須，端起茶杯喝了一點茶，又吃了一個果子，隨口說：“多謝夫人盛情款待，閑來無事，幸好貧道會看相，想給夫人看看則個，不知夫人是否願意？”
綺萱將左手伸過去，玄清子仔細察看了一下她的掌紋，沉吟道：“夫人這命格頗為複雜，在玄門中稱為‘青命’，但凡有此命格的人，於己身有損，更會禍及兒女。”綺萱一聽這話不由有點著急，遂道：“依道長看，該如何扭轉這個局麵，令我腹中孩子轉危為安呢？”
玄清子故意不語，綺萱又不敢催促，心中焦慮萬分。隔了好一會兒，玄清子才咳嗽了一聲：“有一法子可以令局麵扭轉，隻是夫人得受點苦。”綺萱忙說：“隻要道長有辦法保佑我腹中孩子一世平安，什麽苦我都願意受。”玄清子嗯了一聲：“既然如此，貧道先告辭了，得先煉製丹藥輔助，待七七四十九日後再來。”
玄清子走後的這數天裏麵，綺萱幾乎徹夜無眠，因為事關肚子裏的孩子，她的擔憂與日俱增。有時她手撫摸著肚子，能清晰地感受到越來越強烈的胎動，肚子裏那個小生命很不安分，仿佛急不可耐地要來到人世。
“素心，你說，玄清子道長的話是真的嗎，我的命格真的會影響到孩子嗎？”終於有一天，綺萱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素心思索片刻道：“我倒覺得，那位道長會不會言過其實了，人的命格是天生注定的，哪能改變，姑娘還是少信些為妙。”
廷訓也走了過來，道：“我也認為謹慎些沒錯，這些釋道之徒，最會花言巧語行哄騙之實了，何況他所謂的丹藥不知是以何種成分做成，恐對你腹中孩子不利。”綺萱撫摸了著隆起的腹部，歎了口氣：“我就算知道這玄門之術不可信，也不敢坐視不理，要說這孩子的命實在太苦，一出生就得在這狹小的院子裏生活，不能享受正常的天倫之樂。”
素心忍不住勸道：“姑娘，你就不能不要再跟皇上置氣嗎，你們好不容易才和好，又輕而易舉地分開了，真是給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機呢。”綺萱搖了搖頭：“你不知道，當我親眼目睹姑姑和元汐躺在冰涼的棺槨中時，我連尋死的心都有了。姑姑是我最親的人，卻死得不明不白，那一刻我幾乎崩潰。”
廷訓插言說：“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明就是皇上派人幹的，因為僅憑一塊鐵牌根本說明不了什麽。”綺萱不由歎了口氣：“我也聽說了，那個殷天語隻是領了五十軍棍，以儆效尤罷了，阿俊根本就是偏袒凶手，讓我的心怎麽能平靜呢？”
“對一個皇上來講，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萱兒，我倒覺得你應該體諒體諒他才是。”廷訓停了停又道：“反正我是不太相信那個方士的話。”綺萱糾正道：“別胡說！人家可不是專門坑蒙拐騙的方士，他是玄門中人，要是沒點本事，阿俊也不可能封他為國師了。”
四十九天後，玄清子如期而至。綺萱滿懷期待地按照他說的做，先服用了一顆暗紅色的丸藥，那丸藥無色無味，放在嘴裏還有股清香的味道，可是服用後過不了多久就感覺頭昏昏沉沉地。
隨後玄清子開始施術，綺萱在半昏迷狀態下，還是能感到仿佛有股氣在身體內遊走，渾身酸酸漲漲地難受，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肌肉裏麵爬，在骨頭裏爬，可為了腹中孩子，綺萱還是拚命忍住了，雙手不自覺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玄清子才收了法術，暗暗吐納調息了一會兒。綺萱幽幽醒轉，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奇怪，剛才還渾身酸痛的，現在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她不由詫異地問：“道長，這樣就完了？”
玄清子點點頭，隨即從另一隻盒子裏拿出一顆丸藥，說：“此乃百草丸，對於舒筋活絡有奇效，夫人但用無妨。此術施行後得靜養數天，一直等這盒藥丸吃完了，才算成功。”綺萱一一記下。
一晃過了十來天，自從被玄清子施術以後，綺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倒是沒什麽特別之處，隻是記性仿佛越來越差，往往剛剛發生的事，轉眼就記不得了，起初素心並不在意，以為綺萱是思慮太重所致，直到有一天，她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這天，重俊突然駕臨，他坐著肩輿徑直來到鸞儀宮，素心聽到動靜，遂到門口相迎。綺萱愣愣地望著從肩輿上下來的那個神情嚴肅的男子，竟有點想不起是誰。重俊走到綺萱麵前，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萱兒，這段日子你還好嗎？”
“我認識你嗎？”綺萱喃喃地說著。“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認識我。”重俊一邊說，一邊把她摟入懷裏：“抱歉，這些天我太忙了，一直沒抽出工夫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綺萱不知該如何回答，眼前的人仿佛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可無論她怎麽在腦海裏搜尋，也找不到一星半點的記憶。
“對不起，我不記得你了，也不知道你來做什麽？”綺萱掙紮出來，伸手扶著額頭：“為什麽，為什麽我的記憶全都沒了，我究竟是誰，我從哪裏來，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她一口氣自問了好多問題，抬起頭來，卻見重俊的目中出現了一絲關切。
“萱兒，你記不起來沒關係，隻要記得我是你的夫君就行了，走，我們進去說話。”重俊說著，挽起綺萱的手，引著她朝裏麵走。綺萱一邊走一邊轉頭求助地盯著素心，她雖說記憶沒了，卻隱約對眼前的男子有種畏懼，若讓她單獨跟他待在一起，她心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