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繞不開命運
“朕心心念念的就是萱兒，她不在朕身邊，朕實在食不甘味。”廷訓冷冷地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對萱兒的傷害還少嗎，就算她真願意回到你身邊，莫非你就不愧疚？”
重俊怔了怔，隨即爭辯道：“你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怎麽懂得朕對萱兒的一片心？”廷訓哈哈笑了幾聲：“皇上，所謂一片心，不過是你自私的一種表現，你反複表明對萱兒的愛，可是所作所為卻一點也不愛她，你甚至可以冷落她數月，還不惜把她弄得失去記憶，你這麽做叫愛她？”
“你倒還有臉來指責朕。”重俊不由怒了：“朕讓你來照顧萱兒，可你呢，你連萱兒都沒護住。”廷訓冷冷地回敬說：“要不是因為你登基以來還算勤勉，我早就恨不能取了你的命，給萱兒出口氣。”
“你現在來取朕性命，也不算晚，隻要你有這個本事！”重俊不甘示弱地瞪著廷訓。廷訓飛身落下，傲慢地衝著重俊做了個手勢：“來，今晚我們比試一番，看看我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功夫是不是更勝一籌。”
兩人在院子裏你來我往開始了較量。重俊傷剛好點，行動難免遲緩一點，廷訓雖攻勢淩厲，卻並不是殺招，總是點到即止。所以這場較量看似是廝殺，實則隻能算切磋，可盡管如此，還是攪起了漫天的花瓣，簌簌下落。
重俊瞅準機會，呼地一拳過去，廷訓倉促下接招，但還是慢了一點，重俊的拳頭已到了眼前。重俊微微有點氣喘，他的傷雖然好了，可太醫一再告誡要少飲酒少活動，今晚算是都開了戒。
“你功夫不錯嘛。”重俊收了拳，忍不住捂著胸口咳了幾聲。“皇上你也不錯嘛，受了傷還能先我一招，若是沒有受傷，我幾乎無還手之力。”廷訓這句話說得很懇切，重俊的功夫他不得不服。
“剛才你有好幾次機會可以殺了朕，但你沒那樣做，朕想知道，這是為什麽？”重俊意味深長地問。“武威皇帝窮兵黷武，文襄皇帝又仁慈有餘手段不夠，北唐已經接近三十年沒有好好地發展生產了，為天下計，北唐正需要你這樣一位能文能武的君主，有雄心有魄力，能帶領著北唐走向繁榮，所以在這個前提之下，私人恩怨都隻能往後放了。”黑夜中廷訓的目光熠熠生輝。
重俊沉吟片刻道：“你替朕找到萱兒，無論是何情況，一定要說服她回到朕身邊，這件事若做得成功，朕會讓你官複原職。”官複原職，這四個字帶著多大的誘惑，繞了那麽大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起點，人生的很多安排實在是很諷刺，不過雖然如此，廷訓還是渴望回到過去，那會兒他隻不過是個五品小官，領著每年幾十兩銀子的俸祿，閑暇時喝喝酒，或者找普芸下下棋，該是多麽的愜意，何至於跟現在這樣，活得跟一具行屍走肉沒什麽分別。
夜越來越深，很奇怪的是，重俊居然和廷訓如同相識多年的老友一樣，暢談甚歡，而在此之前他們彼此還相當敵對和仇視。重俊對廷訓有過了解，知道他雖官職不高，在大理寺和刑部卻都口碑很好，也很有些辦事能力，因此對他有點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來，若不是因為出了綺萱那檔子事，重俊原也打算啟用他。所以今晚閑聊時，重俊故意隨口說出幾樁積年舊案，想聽聽廷訓的看法。
廷訓曾經在刑部卷宗裏麵看到過這幾個案子，也曾經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真凶，隻是後來因為卸職而不了了之，如今再談及案件始末，他仍然是侃侃而談。重俊邊聽邊點頭，不由對廷訓生出了幾分敬佩之情來。
“所以我認為，這幾樁案子其實是環環相扣，也可以叫做一個案子，要想把這幾樁案子同時解決，就得找出其中的共性，找出最關鍵的那個人來，隻要找到了那個人，破案指日可待。”廷訓說完連著喝了幾口酒。
重俊沉吟著道：“若是朕給你時間和人手，你多久可以破案？”“大概十天左右吧。”廷訓很肯定地說：“等我找回萱兒，再來處理這幾樁案子。”重俊嗯了一聲：“你回來了記得直接到甘露殿來見朕，朕會當麵給你委任狀。”廷訓點了點頭。
三更鼓響過了，所有的酒壺都空了，兩人也都有了幾分醉意，廷訓躺在屋頂上，他實在沒有力氣回屋去睡，偶爾幕天席地一回也別有一番滋味。重俊困得睜不開眼，仰頭望著星空，璀璨的星辰仿佛都幻化成萱兒的笑靨，細細回想一番，萱兒自從嫁給自己，真的沒有幾次是發自內心的笑，反而是憂愁更多、煩惱更多，這讓重俊也有點猶豫了，或許廷訓說的對，是否真的應該去找回萱兒呢？他一時也無法回答自己。
已交子時，綺萱卻還一絲睡意都沒有。自從跟著月兒來到後楚，月兒安排她先住到東宮，因為景賢剛登基不久，太子人選還沒確定，所以讓她暫時住在這裏，也方便兩人隨時來往。除此以外，月兒還派了好多個宮女來東宮伺候。
住在這裏衣食無憂，可在綺萱看來，也跟在鸞儀宮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不能隨意走動，也不知要去哪裏，更關鍵的是，她很想念素心，也不知自己走了以後，素心該多傷心，覺得再次被主子拋棄了呢。
要說東宮的環境不錯，亭台樓閣皆有，論格局設計還頗具匠心，距離東宮不遠還有一座高樓，名曰摘星樓，每到夜深人靜時，綺萱就很喜歡來到這裏，遙遙對著星空，默默訴說自己的心事。細細想想，恢複記憶真不是件好事，往事樁樁件件從腦海浮現出來，帶來的卻是痛苦多於甜蜜。綺萱近來最常想起的人還是重俊，如果沒有那些痛苦的記憶，一切從頭開始，是不是自己那天就不會決定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