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的好何必與外人道?
清風樓裏,紅袍男子再次品著茶。
這日與他對飲品茗的卻不是那日的藍袍男子,而是一個綠衣之人。
那人穿了一身深綠,卻是沒有如平常男子一般玉冠束發,而是戴了一頂帽子。
他用不太流暢的話和紅袍男子低聲交談,紅袍男子聽得綠衣人的話,不住地朝羽廣點頭。
待到交談完畢,紅袍男子朝對方滿意地拱了拱手,嘴邊的得意從臉上露出,一邊唇角高高勾起,在他溫和的臉上竟然看見了幾分猙獰。
綠衣人走之後,上官懋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一旁站立的羽廣的肩膀,讚歎道:“先生果然不俗。”
羽廣微垂首,並未反駁。
作為謀士,得到主家肯定該是正常之事。若他做得到的,隻是別人也可做之事,那他便失去了利用價值。
上官懋繼續道:“他要上朝,先生以為父皇會予他何官銜?”
羽廣略微沉吟,片刻後搖頭,道:“爺,陛下之心難測。但以屬下愚見,或許什麽也不會給。”
上官懋眸色微震,差點脫口問道為何。
羽廣未等他發問便解釋道:“陛下不會讓他這麽早成為眾矢之的。”
上官懋溫和的臉上笑地有些冷,他道:“是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還沒有成為太子,父皇舍不得。”
羽廣折扇扇骨再敲手掌,狡黠地道:“爺不妨去見見太傅,太傅定然有些辦法,有太傅助力,翊王就是想做些什麽,恐怕也不那麽容易吧。”
上官懋斜看了一眼羽廣,點頭道:“走,給我的好舅舅挑個禮物去!”
——
大年初五,翊王府的冰球比賽如期舉行。
此次除了府內奴仆,沈忻月與上官宇還邀請了不少相識之人參與。
“王老板,許久不見!歡迎賞光參與。”
湖麵入口處沈忻月向一位中年男子見禮。
“小樂老板,沒想到你夫君竟然是翊王殿下。難怪上次你們二人前來時我便見他風姿卓越,原是天潢貴胄,是我眼拙,失敬了失敬了。”王老板拱手回禮道。
沈忻月擺擺手,道:“王老板不用介懷,王爺當初有心向你道謝便不會在意身份,今日球場也是如此,還請王老板玩地盡興!”
吉祥見沈忻月轉眼看了他一眼,連忙伸手相請道:“王老板這邊請!”
上官宇從遠處邁近,在迎接眾人的沈忻月身邊站定,不自覺又摟上了那細軟的腰身。
今日沈忻月在他的軟磨硬泡下著了一身紅衣,站在這冰天雪地裏甚是動人。
“請翊王殿下安,請翊王妃安。”來人們紛紛執手見禮。
“請起,不用客氣,裏麵請。”沈忻月對這些禮節毫不在意。
“今日我要與你一組,將對方殺個幹幹淨淨。”
待眾人走遠,上官宇躬身靠近沈忻月耳朵悄悄說話,惹地沈忻月耳朵癢癢,她連忙側身躲他。
“王爺,今日可是抽簽,誰知道你是不是跟我能抽到一起。”
沈忻月瞪了上官宇一眼。
“肯定會,我一向運氣奇佳。”
上官宇十分肯定今日自己能抽到與沈忻月一樣的顏色。
“真的?怪不得那牌久他們再都不願意跟你玩。”沈忻月嘲笑道。
“都說了他們技不如人。”上官宇冷聲說道,一副目中無人。
兩人正說著話,熱熱鬧鬧一群人便走了過來。
原是幾位皇子公主得了上官宇邀請紛紛前來參與比賽,好些人還帶了家眷,一時湖邊人群浩浩蕩蕩,好不熱鬧。
——
“五弟,沒想到你這小嬌妻挺會玩,如今把人都湊到你這湖上倒是少有的熱鬧。”
等沈忻月帶離幾位皇子妃去換裝,三皇子上官林抱著雙臂附在上官宇耳邊側頭說道。
上官宇看了一眼那遠去的窈窕紅背影,毫不自謙地回:“三哥,我這愛妃可不止這一個優點。”
上官林見上官宇一副深情樣,戲謔道:“看來你對這賜婚很是滿意?”
上官宇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哎喲,五弟,難得啊,還有你瞧得上的人。給三哥講講,我這五弟妹哪裏好?”
上官宇看著上官林那一副好打聽的樣子,斜睨了一眼,笑而不語。
沈忻月的好,他知道就好,何必與外人道?
上官林見上官宇又是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心知打探不出什麽,複見遠處正在走近的柳惜寧,問道:“柳三姑娘你準備怎麽辦?”
上官宇對這個問題有些不解,他負手側身迷茫地問道:“怎麽辦?”
上官林驚訝:“你不會不知道她一直等著你娶她吧?這事人盡皆知。柳家提親的可不在少數,畢竟也是功勳世家,可是那丫頭說隻等你回來,這不耽誤了整整三年。你這些年消失地無影無蹤的,人家也在都城那麽孤零零地等著。你不會要不認賬吧?”
上官宇問:“認賬?這是何意?”
上官林再次震驚:“不是說當初在額濟你與她早有承諾,定會娶回?”
“三哥,當時她為我負傷,我當時曾言,若她因殘疾嫁不出去則我娶。她當時傷勢並不重,料想早已康複。未曾想當時一番出言安慰,竟然能傳成至今如此。”
上官宇對著上官林解釋一番。
他八歲起便無母依靠,這三哥雖然才年長他三歲,卻是最常寬慰他的人,時常帶他出門去各個地方遊樂散心。
但是有個缺點,話多。
上官林點點頭:“原來如此。哎,傳言傳地跟你非她不娶、她非你不嫁似的,不想還是這樣的誤會。那你說這話誰放出來的?如今你已經有正妃側妃了,你那正妃還是按旨意娶的。這柳三姑娘就是再願意,恐怕也隻能是個側妃。”
上官宇聽聞那句“那你說這話誰放出來的?”心下咯噔了一聲,可是未及細想,便先實話道:“我不會再要人進門。我那愛妃容不得他人,我也不想再來個麻煩。”
上官林睜大了雙眼:“容不得他人?這可是皇家!豈有不容人之理?”
上官宇搖搖頭,笑道:“我就愛她舍不得我的樣子。她若是毫不在意,我還有什麽要緊?”
上官林這才放鬆了神情,眼裏換成了一派戲謔:“你竟然是個深情種。早日開枝散葉啊,我就是生了三個,太後還在嘮叨呢,你這一個都沒有,是該著急!”
“不急。”
上官宇說地鄭重其事。
反正沈忻月還小呢,他可以等小姑娘慢慢長大。
——
“請三皇子安。”
柳惜寧走近向人見禮。
上官林撇了一眼身旁一派清冷的上官宇,識趣地道:“柳三姑娘請起,你們先聊。”說完便往換鞋處走去。
自己召來的桃花,還得他上官宇自個去解決。
“阿宇,你們在聊什麽?什麽不急?”
柳惜寧往上官宇身前走近了一步,看著上官宇柔和地問話。
上官宇看了一下眼前之人,又是一身緋紅,不禁有一絲異樣爬上他的心頭。
剛剛三哥說,外傳她拒絕了別人隻等著自己娶,分明與那日花燈節她講的有些不同。還有那手臂,果真是如她所言傷勢重到不太靈活?
“沒事。”
上官宇語氣平靜,平靜中又有些疏離。
柳惜寧似乎察覺到了上官宇的情緒,她裝作毫不在意地朝著上官宇柔柔一笑,關切地問道:“怎麽沒見王妃?說起來她比我小幾歲,還算是我妹妹。”
上官宇聞言卻不太高興,他不想沈忻月尷尬地朝著阿寧叫姐姐,朝著柳惜寧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冰冷:“阿寧,慎言。王妃,畢竟是王妃。”
柳惜寧根本沒有想到上官宇會如此回答,自己那一句套近乎的話,他竟然是拿身份來做回應。
她一直知道他的身份高貴,但是又固執地不願稱他為“翊王”,仿佛叫著他“阿宇”他才能是真正的“阿宇”。
柳惜寧壓下心裏的酸澀,緩緩走到上官宇身邊,扯著他的袖子。
“阿宇,抱歉,我沒別的意思,不是有意頂撞王妃。隻是我沒有姐妹,哥哥也……所以想著與王妃親近。既然你不喜,我便不做便是。”
上官宇聞言一驚。
哥哥?
是,那位隨他出生入死的柳家二子。
那位跟他去了戰場就再也未回、連屍體都未存的柳立。
那位這四年他都不敢回憶不敢緬懷之一……
愧疚和挫敗再次爬上心頭,上官宇眼前突然再一次湧現一大片暗紅的血色,刺目不堪。
不覺心口一緊,咳嗽之意猛然而來,壓也壓不下去。
上官宇迅速從袖中取出那隻金蝴蝶帕子捂住口鼻,挺拔的身形突然塌了一些。正感覺下一刻自己的雙腿就要跪下去,耳側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王爺,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