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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一陣惡心

  來自滿眼冰冷的趙皇後口中的突然責備,使得沈忻月內心一抖,她回憶起除夕宮宴那日,她不過是給上官宇喂了兩口魚,趙皇後也是這般十分不滿地看著自己。


  再仔細想趙皇後的話,什麽叫上官宇不寵愛側妃是她從中作梗?


  他上官宇不去寵愛薑麗妍,怎就是她沈忻月的錯了?


  薑麗妍是否得寵,症結在上官宇,而不在她沈忻月啊。


  她雖然心中確實渴望與上官宇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她從未在上官宇麵前說過一句薑麗妍的是非,更未曾幹涉過上官宇與薑麗妍相處。


  從始至終,她都厭煩妻妾爭寵之事,根本不願自己存在在這樣的關係中,可她沒得選擇,一進王府的門,就注定了身處漩渦。


  至於“善妒”之事,她可以自己說自己小肚雞腸,可白白被別人貼上如此標簽,她心中豈能服氣?

  她有直覺,今日這趙皇後就是要往她身上安個罪名。


  如此,沈忻月不禁對今日進宮之事有了一些擔憂。


  她不想當麵頂撞這個一國之母,可再讓她裝出對她笑顏以待,她也裝不出。


  她幹脆抹掉麵上一切表情,不含情緒地回道:“回皇後娘娘,妾身從未作梗過何事。王爺為何不去偏院,妾身實在是不知,許是偏院那裏有什麽是王爺不喜的罷。若是皇後娘娘欲知曉具體原因,不妨召王爺進宮與娘娘稟明。”


  趙皇後聞言哼笑起來,這沈忻月,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前朝之上,當著曆安帝的麵對她的親哥趙太傅出言不遜,如今在後宮之中,居然還敢當她的麵譏諷她的表侄女不受人喜愛。


  二十多年前,那辰妃便獨得彼時還是太子的曆安帝寵愛,害的她這個太子妃被人詬病嘲諷,如今她留了唯一一道遺命娶來的媳婦也是如此,蛇鼠一窩,最喜歡霸占著男人!

  想及此,趙皇後多年的怨氣湧上喉頭,她拋卻溫和賢惠的國母形象,高聲慍怒:“翊王妃怎可如此譏諷翊王側妃?成何體統!”


  沈忻月被這突然一怒吼嚇住。


  她諷刺翊王側妃?她連薑麗妍的名字都沒有提過!


  是上官宇自己說他不去偏院是不喜歡那裏,又不是她沈忻月胡說。


  那時候上官宇說的更直白:“一進偏院就渾身煩躁,看到院門便不想進。”


  沈忻月心想,看來皇後就是要坐實她“善妒”的名聲啊……


  她懨懨地回道:“妾身沒有,妾身不敢。”


  一見沈忻月僅僅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話,趙皇後的怒氣更增一層,她正要再開口教訓一二,有嬤嬤進來匯報,二皇子妃陳淑然來覲見。


  “讓她進來。”趙皇後吩咐一句,而後回了主座繼續坐著。


  沒有得到吩咐,沈忻月不敢再坐下去,先前的氛圍太僵,她深知此刻不便請辭,隻得繼續站在殿側,等著那陳淑然來。


  一陣寒暄之後,陳淑然見沈忻月在這,笑著道:“嗬嗬,五弟妹,我聽說五弟為了向你賠罪,當街下跪了呢。不知你們二人現下可和好了?民間都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五弟妹也莫要如此氣性大,省得傷了夫妻和氣。”


  “此話當真?”沈忻月還來不及開口,皇後一句質問先一步而來。


  大難臨頭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沈忻月猶被雷劈。


  先前上官宇下跪之時她就想過,若是皇宮這頭知曉他那番作為,定會向她問責,隻是沒想到責問她的不是曆安帝,而是趙皇後。


  陳淑然此人她是第一次見,按身份,大多數皇子妃首次相見都會尊稱她為“翊王妃”,二皇子妃陳淑然竟是親切地稱她“五弟妹”,卻又借著玩笑,實實在在地告了她一狀。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婆媳二人一唱一和做戲,是在請君入甕呢。


  她正要辯解,陳淑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答道:“母後,是真的,聯和巷那邊傳出來的,城西恐怕都傳遍了吧,翊王殿下不顧身份當街下跪,最後還引得百姓譴責他‘眼瞎’‘沒心沒肝’‘沒良心’……”


  趙皇後沒給沈忻月絲毫回話的機會。


  她立刻怒道:“放肆!翊王妃,你怎能如此不顧天家顏麵,讓他與你下跪!自古兒郎隻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更何況他是堂堂一國王爺!你以為,你何人也?”


  趙皇後盛怒之下,沈忻月咬緊嘴唇,全然不知所措。


  那日上官宇下跪她也未曾預料到,彼時她在氣頭上,正要原諒上官宇,又被一眾人刺激到怒氣複燃,靠演戲脫身。


  事後二人和好,她與上官宇在莊子裏自由自在,每日隻顧著享受著過日子,根本未想過這事若是被問責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趙皇後見她垂頭不語,一股怒火竄起,她大喝道:“出去!宮外跪夠一個時辰再回府!”


  一聽隻是跪一個時辰,沈忻月心裏立刻歡心雀躍。從小她就被罰跪,這點時辰壓根不算難事。


  若是能跪個一會便能將上官宇下跪之事小事化了,她隻覺得十分慶幸,畢竟又不丟腦袋,又不罰銀子。


  她平靜地道了“是”,便往華寧宮外走去。


  也不知是睡的太晚起地太早,還是這炎炎七月她真的染了暑氣,她總覺得自己今日有些昏昏沉沉。


  就在邁出宮門的當口,她一陣惡心泛上心頭,好在並不強烈。


  沈忻月麵上一臉坦然地跪在了華寧宮外,壓根不在意往來的宮女內侍們那些不顯眼的奇異注視。


  在“跪”這件事上,沈忻月有自己的一套獨家經驗,最會在十分無趣的這件事裏苦中作樂。


  比如此刻,她的心裏就回憶著最近迷上的故事,憧憬著過會回府後將昨日沒看完的話本子讀完。


  那話本講的是一位亡國公主流落民間被一個泥腿子所救,本是假成親,可兩人日夜相處,在對方身上發現了極其珍貴的閃光點,二人漸漸惺惺相惜。


  昨日她剛好看到泥腿子要起兵造反,將謀朝篡位的偽國君打下王位,就被沐浴回來的上官宇一通熱吻,攪擾地根本無法繼續讀下去。


  日頭逐步高起,本是跪在宮牆陰影中的沈忻月漸漸被炙熱的驕陽籠罩。


  時間一滴一滴流逝,她被日頭曬到汗流浹背,慢慢地,腦子裏的昏沉愈加強烈。


  她像一隻本鬱鬱蔥蔥活在枝頭的嬌花,毫無征兆地被人無情地從枝上摘下,在烈日暴曬下,她漸漸脫水,漸漸趨於枯萎。


  在徹底幹枯之前,她的耳邊響起模模糊糊的聲音——


  “五嫂,你怎跪在此處?”


  聽著這一聲驚詫的疑問,沈忻月抬頭望向說話的方向。


  她分明睜大眼睛看著,卻不知為何,看不清來人。


  隨著喃喃一聲“娘……”,她身子一軟,噗通一聲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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