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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盡收眼底

  沈忻月沒正麵回應嫌不嫌棄他做的東西。


  而是誇道:“‘術業有專攻’,你領軍打仗不也是別人學不會的本事?”


  上官宇被她一誇心中樂開花,唇角不自覺翹起來,可一想到她手裏這是李安澤做的半成品,翹起的弧度又迅速拉成了直線。


  他冷著臉挑刺道:“本王喜蝴蝶,不喜魚。”


  沈忻月心知他介意此為李安澤所作,也不戳穿他,轉而講道:“這恰巧有兩尾,正好‘相濡以沫’。且都道‘吉慶有餘’,夫妻‘魚水之歡’,不都是好寓意?”


  上官宇不答,漠然看向沈忻月。


  寓意再好,也是別人贈的,且是李安澤贈來予她的。


  “魚水之歡”,是否也是他所盼望的,與她能有此之歡?

  沈忻月忽視他的冷漠,手中提起畫筆,彎下細腰往魚上著色。


  她口中無甚情緒地緩緩道:“徽州沿海一帶有和魚有關的婚俗,新娘下花轎時,隨手將銅錢撒於地上。銅錢俗稱銅子,新娘撒它喚作‘鯉魚撒子’,意味著‘子孫滿堂’。”


  講完話她直起身,將筆遞給上官宇:“我畫了一半,剩下你來。”


  上官宇不接她遞來的筆。


  他扔下手中自製的紙鳶,往背後負起手,沉起臉一言不發。


  敢當他的麵收李安澤做的東西,沈忻月是吃了熊心還是吃了豹子膽?

  沈忻月見他眸色冷淡,滿臉黑沉,心知這紙鳶又攪動起了他那顆要將自己的獵物守地密不透風的心思。


  她連忙擱下畫筆,拿過他手中的紙鳶,用剪刀剪掉纏在一起亂七八糟的線,而後將自己身前的魚和四不像換了個位置,將魚往他身前推過去。


  她就那麽小心翼翼地提著四不像,眉眼一彎,笑著道:“雲璟,這是你親手為我做的第一個東西,過會我想拿回王府珍藏起來,舍不得放天上去,萬一壞了可如何是好?這兩尾魚又不要緊,過會可隨意放飛,壞了也不會心疼。”


  若是平素教她如此向上官宇流露感情,沈忻月定是會麵紅耳赤、結結巴巴,偏偏今日,也不知為何異常順利,她對著上官宇麵不改色地說了這通話。


  沈忻月天生就喜愛潔淨之物、美顏之物,手裏這醜東西,別說拿來當寶貝,就是多看兩眼,她都覺得眼睛疼。


  就此刻,她雖然嘴裏高興著,眼神卻不願再落在手中的物件上一分。


  回頭拿回王府就著人擱置到庫房最裏側,最好一輩子都見不到的位置!

  上官宇這廂卻是聞言後喜笑顏開。


  他第一次從沈忻月口中聽她主動叫他的字“雲璟”。


  還說什麽?

  “珍藏起來”“舍不得”!

  掃開上官宇麵孔上凝著的冰川的絕不是一股暖流,而是汩汩湯泉,直教他心中暖意融融,喜不自勝。


  他凜然的雙眼看著沈忻月,寒意盡消,雙眼如寒夜裏的明燈亮起,平直緊抿的薄唇漸漸攀上真實的笑,直到咧嘴笑開。


  “我這就畫!”


  上官宇聲音高亢,跟一個得到糖果的稚童般,乖巧無比地提起了畫筆,往那尾魚上勾勒起來。


  麵不改色剛說完謊的沈忻月朝他目露期待,見他視線已不在自己臉上,這才收起那假地雙頰發僵的笑。


  心中暗自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哎,在上官宇麵前還得演戲……


  沈忻月抬手喚來巧蓉,以上官宇聽得見的聲音道:“這是王爺親手做的,你小心些收著‘珍藏’起來。回頭用些綢緞裹住,省得積了灰。”


  巧蓉一聽“裹住”,再看主子遞給她的醜東西,心下立刻了然——是要她收起來,眼不見為淨。


  主子喜歡的東西從來沒有遮起來不看的,越是喜歡,越是放在顯眼的地方,以便時時瞧著。


  上次主子得了一個十分珍貴的雙麵錦繡空山望月的屏風,就安排她置在她的搖椅旁側,看書間隙便望上兩眼。


  她連忙認真點頭,配合沈忻月道:“主子放心,奴婢定會將它遮地嚴絲合縫,不讓風透進一分。”


  沈忻月眼底噙笑地滿意點頭。


  上官宇手中動作未停,就這麽保持著微微傾身至桌案的狀態,黑沉的眸子順著狹長的眼線往側麵一滑過去,輕輕撇了一眼旁側的人。


  她的滿眼得意就這麽被他盡收眼底。


  上官宇鼻腔中無聲地輕嗤了一嗤,負於背後的一隻手撚了撚手指。


  他哪能不懂他的小月兒今日的心思?

  她不就怕他在這國公府內借題發揮麽?

  方才聽得她喚他“雲璟”那一刻,他心中自然是激蕩無比。


  可她那僵著脖子看也不看他做的紙鳶的小動作,還有那微染粉紅的耳尖,已經全然將她的小心思出賣地一幹二淨。


  他記起他說要給她做個獨一無二的蝴蝶紙鳶時,她眼中期盼的模樣,猶如落進了滿天璀璨的繁星。而看到他拚出的模樣後,又變成了烏雲蔽日。


  他心知自己那東西今日是飛不起來了,到時候該她真的失落了。


  且,她還費盡心思勸了他三次,給他講什麽魚的美好寓意,什麽徽州嫁娶的婚俗,最後還睜眼說瞎話欲珍藏他的“傑作”。


  都道事不過三,若是自個還不接著她第三回遞來的梯子往下走,再計較下去,恐怕她真要惱了他。


  這紙鳶,他不親自做也罷。


  隻要過會有隻能使她開懷放飛的便行。


  隻要她自以為說服了他能使得她開心,自己委屈些,配合她演場戲又何妨?


  ——


  放紙鳶這樣吵鬧又帶著稚童性質的事情,是沒幾個成年男子願意做的。


  今日這國公府內,眾人雖吵吵嚷嚷地做了不少紙鳶,真正願意去放的卻寥寥無幾。


  李安心身懷六甲不宜奔跑,李安澤已是安國公世子身份不便胡鬧,往年的“三劍客”隻剩個沈忻月興致勃勃。


  “翊王妃”的身份沒給她帶來一絲阻礙。


  上官宇不僅沒有勸阻她注意體統,反而成了她的頭號慫恿者。


  他許諾她,若是放地最高得了第一,回頭他將送她個驚喜好禮。


  雖然沈忻月不對他的好禮報什麽期待,密室那麽多奇珍異寶她還沒看夠呢,可有他這麽鼓勵,她倒是徹底丟掉了他王妃身份的沉重包袱,得以如往年一般自在地玩樂。


  那兩隻紙鳶骨架並未被全用,沈忻月隻挑了其中一個,又加了長長寬寬的魚尾,做成了一隻“孔雀魚”——尾鰭和體腹為藍紅色圓斑,其周圍有淡色花紋,似孔雀尾翎花色。


  她之所以做了條孔雀魚,除了因它好看,還因它有一味特點,便是世間很難找到兩尾完全相同的孔雀魚來。


  如此,便真與上官宇要的獨一無二不謀而合了。


  “王爺,我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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