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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她的身世

  滿殿皆是沉默,士兵們退至遠處的殿門兩側,靜候待命。


  上官逸和嶽氏的情緒在漫長的沉默中平複下來,連薑麗妍的抽痛聲亦消了下去。


  嶽氏抬頭,看向滿目蕭然的上官宇,又看向他身側倚靠著他的沈忻月。


  對上沈忻月清澈的眸子,嶽氏悵然若失地笑了笑,開口道:“翊王可知,比起逸兒,你自個有多麽幸運麽?你的母妃奪了我的摯愛,你又奪了本該屬於逸兒的。你可知,她是何許人也?”


  她手指著沈忻月,意味深長地問上官宇。


  沈忻月心中突突直跳。


  臻妃曾言,嶽氏,來自前朝清貴後裔。


  上官宇皺眉看了沈忻月一眼,又將滿目不解的視線落在嶽氏的麵上。


  嶽氏緩緩道:“前朝的長安公主,翊王妃的臉,與她,無出其右。她便是長安公主的外孫。”


  此話一出,殿中幾人皆是震驚無比,目光全集中到了沈忻月麵上。


  沈忻月瞪大了眸子。


  長安公主?


  老君主的那位女兒、先太孫親姑母,臻妃之姨母?

  傳說與長樂公主去千香寺上香,而後皆無故失蹤的其中一位?

  外祖母的玉佩她雖未來得及問上官宇,心中卻是對她的身份多少有了些猜測,想必與皇家有些關係。


  可無論如何,也未料到,是老君主的那脈,亦是被上官宇親祖父謀害的長安公主。


  當初江都金銀樓掌櫃曾說,曆安帝親手屠殺其起事的親三叔公一脈上百人。那些人起事緣由便是——先帝的王位名不正言不順。先帝奪了其大伯父那脈的王位。謀害了其大伯父的嫡孫、殘害了其兩位未出嫁的女兒。


  那時上官宇黯然傷神於曆安帝殘暴,她還安慰過他:“往事不可追不可悔,不如做好當下和未來,讓大鄢上下百姓心中實實在在地因陛下掌權而慶幸,使他們認為,幸得明君,普濟了蒼生。”


  “幸得明君”麽?


  先帝和曆安帝若是明君,那她的外祖母、她的高祖、甚至高祖名下那一脈被趕盡殺絕的人們,算什麽?

  算“明君”登上這王位的一個個墊腳石啊!

  看著不遠處的龍椅,“咚”一聲,巨石砸在心上,沈忻月一個趔趄,臉上瞬間褪盡血色。


  上官宇及時摟住她的腰身,將人擁入懷裏,朝地上二人怒道:“莫要胡言亂語!”


  他不信。


  他不願信。


  答朗的話猶在耳側:“祖父殺了表侄兒,繼承了大伯父的王位。老子殺了三叔祖父,滅了同族百餘號人……”


  他已經派人確認過,當初父皇那三叔祖父的起事緣由屬實。


  若她真是長安公主外孫,那他的祖父,豈非害了她無數親人?


  思及此,上官宇忐忑地看向沈忻月,目中似是有了強烈的不安預感。


  見狀,嶽氏緩緩起身,朝上官宇淡淡一笑:“殿下是不想承認罷。你的祖父,可是將那一家人滅地幹幹淨淨。若不是在瞿山遭暗殺時,長安公主被顧家郎君所救,哪會有你現下這位翊王妃?”


  “我何故騙人?”


  說到這,嶽氏諷刺一笑。


  “我母親那日前往千香寺上香,見受傷的一男一女在逃,那女子雖穿了婢女的衣裳,我母親因曾為她作畫,一眼便認出是長安公主,遂好心將二人藏於馬車中帶出了都城,這才叫那二人幸免於難。可怎知,最終替旁人做了嫁衣。”


  她看了眼沈忻月,露出認命似的傷懷神色,再看向上官宇。


  幾分無奈道:“命運如此。我的逸兒,當初被翊王妃所救,回別苑那日不知有多開心,說那個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見她便覺得是雲銷雨霽,晴空萬裏。我從沒見他那般向往過、開心過,每年的八月十七他都去千香寺。他從未言明,但我知道,他是去看她,在等她長大。”


  嶽氏輕笑一聲,繼續道:“誰能知曉,辰妃與顧氏交好,知其懷了女兒,便去要了賜婚旨意,臨終還念念不忘,求你父皇履行那道賜婚旨意。逸兒好不容易等大的人,剛及笄,就成了你的人。”


  聞得此言,上官宇看向沈忻月,他一手摟住她的腰身,讓她靠著他,一手牽過她袖中的手,與她緊緊相握。


  若她真是長安公主的外孫,此番再通過母妃安排,以他王妃的身份回到上官家的玉牒中,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沈忻月朝上官宇勉強笑笑,手指緊了緊,閉目深呼吸一口氣,壓著顫抖的嗓音問嶽氏:“我舅舅的毒,是你們所為?還是陛下……所為?”


  這個“陛下”自然指曆安帝上官賀,而非現在龍椅旁的上官逸。


  嶽氏走回上官逸身邊,墩身下去,撿起地上上官逸被人打落的發冠,將他的一頭散發握於手中。


  她搖頭,道:“你的身世,除了我,應是無人知曉。長安公主和長樂公主的‘屍骨’早就被先帝下葬,對外說是失蹤,前朝舊臣早已知曉已被害。隻因我母親替長安公主作過畫,故去前,知我懷了上官賀的骨肉,告知我這段往事,與我畫過她,我才見過。那日在千香寺見你,又聽逸兒講你母親是顧氏,才認出來的。未曾與上官賀講過。至於你所言的‘舅舅中毒’,我不知。”


  嶽氏此番講出沈忻月身世,並非真要替沈忻月“認祖歸宗”,而是為了她唯一的兒子上官逸。


  她替上官逸束好頭發,說完話,便轉身,朝上官宇跪了下去。


  “娘親!”


  上官逸撐起受傷的身子,一邊高聲吼著,一邊去拉嶽氏,欲要她起身。


  因上官宇那兩個大力扇出的巴掌,此刻,他的雙頰高高鼓腫著,沒了平素那般蒼白的病容,倒像是被人欺負挨打了的孩童,露出幾分痛苦和無辜。


  嶽氏抓著他的手,朝他搖頭,轉而對著上官宇和沈忻月,哀求道:“望翊王看在翊王妃的情分上,饒恕逸兒一命。”


  “你別求他!”上官逸吼道。


  “逸兒!”嶽氏打斷上官逸,“為了娘親,好好活下去。”


  這一幕母子情深的模樣,實實在在地刺痛了年少喪母的沈忻月和上官宇。


  上官宇看向地上二人,鬆開握住沈忻月的那手,置於身側,握緊拳頭,青筋暴起。


  他壓住喉中暴怒,咬牙問:“你們毒害了本王母妃,戕害三千保家衛國赤膽之人,弑父殺君,謀朝篡位。他,還曾意圖對本王愛妃不軌,且與她不倫苟合。有何資格,在本王手下求出一條命?”


  上官宇指向地上另一邊的薑麗妍,眼中恨意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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