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緣
“老果啊，要是錢賺夠了，你想怎麽花啊？”
“賺夠？錢怎麽可能賺的夠啊，再多錢都是不夠的。”
果進文晃晃有些暈眩的腦袋，昨晚的酒勁道大，讓他起床都有些暈乎乎的，整個晚上都做著光怪陸離的夢，甚至夢到了第一次鋪貨完賺了400多兩以後，在院子裏和李洛談天說地的情景。
呸呸呸，我老果要夢也是夢到嬌嫩的小娘，想個男人是幹嘛。
‘賺錢，當然是這輩子都賺不夠啊！’他心裏堅定自己的想法。
小時候因為家裏窮，被賣到吳家當幫傭，可謂是受盡了白眼，吃盡了苦頭。
好不容易靠著商鋪師傅教導，自己也努力學習，學會了記賬的方法，還洋洋得意。
結果卻發現，這都是別人陪讀書童在私塾就學會的，甚至比他算的還要快。
自己在府城的師傅離退後，他的位置也被府中管事的侄子頂了，自己被打發成夥計，生活艱難，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也跟別人跑了。
一無所有的他，隻能豁出去跑到解家寨這種偏僻之地，在這個隨時都可能死去的地方落腳。
有幾次蠻兵攻來的時候，在喊殺震天的攻城戰中，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在房子裏瑟瑟發抖一晚上後，卻發現蠻兵被打退了。
靠著十年如一日的做假賬，小心翼翼的拿回扣，低買高賣，偷工減料，他攢下了一份小小的家業。
但也不想著馬上成親，老婆會背叛自己，但錢不會。
隻要錢多了，就能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慢慢攢錢，等到退下來了，他還是想給老果家留個後。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你就想想賺夠了撒，一萬兩，十萬兩，一百萬兩，反正就是今生今世都花不完的錢，想做什麽都可以的錢。那有這麽多錢，你會想要做什麽？”
突然，一句話在心靈深處回響，那是李洛的聲音。
果進文覺得他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貴人，短短一個月，就讓自己賺到了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時來運轉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碰到他的運道，本來以為隻是一個跟自己一樣被林匪截了的倒黴鬼，有幾分心計，加上看著比較順眼。
本著投桃報李、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想法，介紹他加入了商隊。
這應該是自己今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真有那麽多錢的話，那.……那我應該會去修一個特別特別大的房子，雇很多很多傭人，娶很多漂亮媳婦，生很多孩子，讓我老果家也成為豪門大族。”果進文記得自己是這麽回答的。
“哈哈哈，老果你是真俗。”李洛的調笑聲仿佛就在耳邊。
幼時的饑餓貧困，賣身後的摸爬滾打，少年時的曲意逢迎，青年時的學習技藝，中年時的背水一搏，和現在的否極泰來。
那時候就在想，要是生在豪門大族就好了。
如果出身好的話，自己現在應該會幸福吧。
但世界上沒有如果，不能改變自己的出身，就讓自己成為豪門吧，讓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豪門大族，讓他們不必再體驗一次自己的辛酸。
這是很俗，但果進文是真的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他揭開厚厚的毛皮毯子，打開暗門，摸了摸下麵藏著的箱子，自得的笑了笑，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堆起來了，像偷到了雞的老狐狸。
未來的路，就在腳下。
……
九月中已是深秋，多變的溫度讓蚊蟲絕跡，寶華山下的一群人藏在樹叢裏，也沒有覺得如何難熬。
“二當家的，什麽情況，肥羊啥時候到？”有個黑臉絡腮胡的壯漢朝樹上喊道，他拿著一把鬼頭砍刀，跟其他人一樣趴在草叢裏。
“噓，別急，時候約的中午，咱們下來得早了。”樹上有個黑衣、帶著半新不舊方巾的人影，正是寶華山二當家劉鬆，此時望著南麵的山路說道。
“咋個不約到晚上啊，趁他們安營紮寨去偷襲不是更好？”旁邊有個小嘍囉問道。
“不是前段時間撈得太過了麽，這邊人都是中午過了。過了這片前麵都是平原，真打起來別人一上馬，你用這兩條小短腿攆得上麽。”劉鬆不耐煩的解釋道。
“消息靠譜不，上次咱們等了一宿，等來一個窮書生，賣出去才一兩半，倒是被蚊子吸了半斤血，虧大發了！”黑臉漢子不耐煩的打斷他們。
“大當家的，上次的事情誰也不想啊，誰知道那夥肥羊突然改路向了，能逮到個窮書生就算瞎貓碰到死耗子了，”
劉鬆咳嗽一聲，語氣加重顯現出堅定的信心，“這次是我親戚的信，肯定準，我還讓老五老六全程跟著，一有變動就回來報信，保準不會跑脫。”
“還有府城的趙老爺又派人來問了，說銀子早就付了，啥時候能把首級送過去？”
大當家眼睛一瞪：“娘希匹的那三個狗崽子還沒回來？”
劉鬆接口道：“沒有，寨子裏的人都說沒有看到過他們，也沒傳消息回來。”
大當家的摸摸下巴：“這三個狗貨不會是私奔了吧，等這單買賣做完，讓幾個兄弟去趟解家寨看看。”
劉鬆應了一聲，又開口問道：“那趙老爺那邊……”
大當家的不耐煩的打斷他，說道：“等下抓個身材相近的，砍了腦袋燒一燒再送過去，就說是那個什麽周……”
“周來福。”劉鬆接口道。
“對！老子正想說來著，周來福！那小子腦袋是老子親手砍下來的，那還能有假？”大當家揮揮手，示意這種小事不足掛齒。
這時官道盡頭隱隱約約看到了沙塵，看是有大隊人馬接近，兩人不再談論，把話題轉向眼前的事情。
“就是那商隊有七八十號人，裏麵有十幾個護衛，咱們還是頭一次做這麽大的買賣，大當家的你可有把握？”劉鬆有些擔憂。
“把握？老子的把握就是手裏的這把刀！大中午的怎麽了？我告訴你，商隊都像貝殼一樣，隻要咱們撬開了護衛的那層殼，裏麵的人不是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大當家眼中閃爍著狡詐的神色，“而且你親戚不是在裏麵麽，讓他們從背後捅刀子，這種商隊陣型亂了，就是砧板上的魚。想要不出力就拿好處，哪有那麽好的事。”
“小的們，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這群肥羊，一個都別放跑咯！”
“喔！”叢林裏麵響起了壓抑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