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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既然不中用,那就坐下喝茶吧

  醉仙酒樓,臨水而建,層層飛檐,氣象巍峨。

  三人齊齊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身邊扈從。

  李義珣望著主閣檐下的橫匾,突然嘆息一聲:

  「當年恪伯公親自督造這棟閣樓,近觀此樓,就能感受到恪伯公非凡的氣質。」

  李浩淼聞言稱讚道:

  「李恪的確是一個溫文爾雅偉岸的男人,身上流淌著極盡奢欲的隋煬帝的血,他是天生的王孫貴族!」

  畢構忙點頭,接著也附庸風雅一番。

  心裡卻腹誹開來。

  長孫無忌就是幫你爺爺高宗清除異己,才將李恪誣陷致死。

  你們李治一脈,咋還真有臉來這兒呢?

  李義珣傷春悲秋,面露決然之色:

  「看到這樓,就不禁懷念李唐的榮耀,本王一定誓死光復李唐!」

  李浩淼重重點頭:

  「王爺,只要張巨蟒死了,便離這個目標更進一步。」

  聽到這個名字,李義珣沉默了幾秒,有感而發:

  「本以為咱們是待宰的羔羊命懸一線,死後還得遭罪,卻不曾想還有生機。」

  頓了頓,他緊皺眉頭:

  「你們說,武謹書能成功么?」

  「呵呵……」李浩淼輕搖摺扇,很是自通道:

  「王爺不必擔憂,五千悍卒不要命的砍張巨蟒一人,豈有失敗之理?」

  「說到底,他不曉武藝,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畢構眯了眯眼,打趣道:

  「此言謬也,是個男人就不會手無縛雞之力,倒是閣樓一些女子,縛雞的本事,好生了得。」

  聽到這個話題,李義珣可就不惆悵了,他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本王今晚要打十個,好好泄氣!」

  正說著,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勝的老鴇擺著柳腰靠過來,眼神在李義珣身上滴溜溜打轉。

  她嫵媚道:「嗣澤王,咱們樓里新來的幾個姑娘,那皮膚跟蜀中綢緞一個手感。」

  李義珣一巴掌拍在她豐臀上,笑眯眯道:

  「本王近日勞累,是要嘗嘗美人舌卷槍的滋味。」

  「哎呀,這活計奴家也嫻熟得很。」老鴇手指柔柔戳了他一下。

  李浩淼也來了雅緻,他斜睨道:

  「這裡有調教熨帖的小相公沒?」

  畢構微愕,看他的目光頗為怪異。

  「有的有的,白白凈凈擅吹簫。」老鴇對這癖好見怪不怪,還拋了一個媚眼。

  「走吧,還等什麼?」李浩淼興緻勃勃。

  說著幾人上了樓梯。

  一樓二樓就是宴飲的地方,三樓是勾欄,四樓是客棧,五樓六樓就是貴賓包廂。

  剛到三樓,看著樓梯口的鶯鶯燕燕,李義珣似是想起什麼,皺眉道:

  「據說不久前,有人在這裡太過放縱,得了花柳病?」

  「啊……」老鴇的笑容登時僵住。

  「算了算了,本王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李義珣擺了擺手,意興闌珊。

  老鴇一張刮大白的臉瞬間垮了下去。

  那兔崽子真是禍害啊,自己好色就罷了,還敗壞咱們姑娘的名聲。

  就一定是咱們樓里傳染的?

  這不是污衊么,還偏偏有嘴說不清!

  這段時間生意慘淡,好不容易碰上幾個大人物,也因為這事避之不及。

  李浩淼也偃旗息鼓,怒斥道:

  「滾!」

  老鴇不敢惹這三尊大神,忙躬身賠笑,帶著姑娘們回各自閨房。

  畢構找准機會,提議道:

  「王爺,去樓上喝茶,再派人搜尋幾個良家女?」

  李義珣輕輕頷首:「此法安穩!」

  於是三人帶著親衛繼續上樓梯。

  ……

  醉仙酒樓,第六層。

  其中一間富麗堂皇的房間,桌上的金獸吐著裊裊檀香。

  錦榻上,裴葳蕤依偎在張易之懷裡,酥胸半露,秀髮凌亂。

  她臉蛋酡紅,美眸輕輕眨了眨,還沉浸在歡愉的餘味中。

  張易之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把完纖足,進入賢者時間。

  懷裡的女人有一雙堪稱神品的美足,腳趾修長白嫩,腳背彎弓如一輪弧月。

  「張郎,你會只寵我一人么?」

  裴葳蕤抬眸看她,眼睛晶瑩而動人,宛若無瑕的玉石,閃爍動人光澤。

  作為聰明的男人,張易之毫不猶豫的點頭。

  「哼,撒謊精!」

  裴葳蕤粉拳捶著他胸膛,又將其環腰抱住,香艷嘴唇啃咬了張易之一臉。

  正此時,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裴葳蕤很快恢復溫婉模樣,拿手絹給張易之擦拭臉上的唇印,蹙眉盯著他:

  「張郎,不會有危險吧?」

  張易之聞言,似乎笑了笑,嘴角掛著淡淡的嘲弄弧度:

  「狼要吃羊,羊再聰明,也難逃一劫,何況是天下最冷血的凶狼。」

  ……

  五樓。

  「登高遠眺,樓頂一覽風光,為什麼只在第五層?」

  「上面還有第六層,豈不是說本王矮別人一頭?豈有此理!!」

  李義珣極不滿意,朝畢構怒目相視。

  他要站在蜀地最巔峰,俯瞰那些愚昧的百姓,他要成為蜀地至高無上的主宰!

  「趕緊去六樓!」李浩淼也怒氣沖沖。

  畢構沉吟不語,心中正在醞釀說辭。

  剎那間。

  咯吱——

  清脆似琴弦顫動的聲音響起。

  門開了。

  「撲通」聲中,幾具屍體轟然倒地。

  李義珣抬眼望去,看到令他駭然到極致的場景,往後日日夜夜回想這一幕都會做噩夢。

  前提是有做噩夢的機會。

  一行六人。

  前方一襲月白色長袍的俊美男子,袖口綉著同色的精緻圖紋,臉上帶著輕佻隨性的笑容。

  他淡淡道:

  「初次拜訪,請多指教。」

  轟!

  轟!

  轟轟轟轟——

  猶如九天驚雷炸響,李義珣腦海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麼可能……」

  他一下子就獃滯住了,話語在輕顫,面無血色。

  這一幕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都快讓他懷疑這是不是幻覺了。

  但眼前的這張臉,錯不了啊!

  李義珣血液幾乎凝固,靈魂都在顫慄,驚懼到了極致。

  「登門豈能沒有見面禮?」

  張易之背負著手,聲音平靜。

  話音落罷,身後綠袍襲掠而出,幾道寒芒驟閃,不知所措的幾個親衛命喪當場。

  瞭望台一陣微風拂面,竟比凜冬的寒風更刺人骨髓!

  李義珣嘴角抽搐,眼眸子里顯露出絕望。

  而此時,震驚許久的李浩淼,終於反應了過來。

  看著地板上流淌的鮮血和一具具屍體。

  似乎在提醒他,眼前這個惡魔就是同樣的手段血洗隴西李氏。

  他眼裡湧現可怖的怒火和恨意,死死盯著張易之。

  整個人更是在發顫,拳頭緊握,眼眸猩紅。

  「我要你償命,你這個滅絕人性的畜生!」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話語里蘊含著滔天的怒氣和寒意,似乎恨不得將張易之千刀萬剮。

  「看樣子你是漏網之魚了,撿回一條命不想著苟且偷生,卻硬要蚍蜉撼樹。」

  「精神可嘉,但不可取。」

  張易之目光落在他身上,輕描淡寫的神情,彷彿在蔑視一隻螻蟻般。

  「我要殺了你!」

  李浩淼目光怨毒至極,好似一頭瀕臨困境失去理智的凶獸,直接衝殺上來。

  冒丑和庚卯身形一閃,如鐵鉗般扼住李浩淼腦袋,李浩淼赤紅著眼竭力掙扎也無濟於事。

  張易之眼神無波無瀾,有些遺憾道:

  「明明素未逢面,你卻一眼能認出我,看來長得太過俊美也是煩惱。」

  「嗣澤王,你說呢?」

  他看向李義珣。

  李義珣喉嚨滾動,咽了口唾沫,低著頭顫抖。

  他已經渾渾噩噩,意識幾乎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原來一切都是張巨蟒一手秘密策劃,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此獠眼裡。

  自己竟然是個小丑?!

  「張巨蟒,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我要殺了你全家,你賠,賠我隴西李氏滿門性命……」

  李浩淼表情劇烈扭曲,狀若瘋癲。

  張易之接過綉春刀,漠然道:

  「你這是在逼我斬草除根。」

  說完握緊刀柄,一步步走向面露絕望的李浩淼。

  「嗣澤王,要不要殺呢?」

  張易之側頭望著李義珣,語氣戲謔。

  「不……不要……」李義珣啞聲哀求

  噗!

  白刃深深嵌進血肉,攪了攪。

  李浩淼瞪大著瞳孔,嘴裡嘔出鮮血。

  噗噗!

  張易之抽出來,又狠狠插了兩刀。

  如此往複,直至李浩淼凄厲的哀鳴聲越來越弱,胸口猩紅的鮮血如決堤的洪水狂涌而出。

  張易之似乎仍然嫌棄太過聒噪,面無表情的一刀刺進對方喉嚨,李浩淼再無生機立斃當場。

  轟!

  慘狀的屍體倒在地上。

  畢構脊骨發寒,別過臉不敢去看。

  滿手鮮血的張易之漫不經心在手帕上潦草擦拭一番,隨意道:

  「嗣澤王,聽說你在造陛下的反,還寫檄文清君側除掉我這個奸臣,有沒有這回事啊?」

  手腳發軟的李義珣只能靠著桌椅,大口喘氣。

  張易之見狀,踱步過去小心翼翼扶著他,語氣關心道:

  「你可是陛下疼愛的孫兒,怎麼會造反呢?究竟是誰在慫恿你?」

  李義珣腳步虛浮,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壓力,連逃跑、閃避的想法都沒有,心裡只剩等死的念頭。

  「說話啊王爺,誰在蠱惑你,你告訴我,我替王爺討個公道。」

  張易之給了他一個笑臉,那笑容很真誠。

  李義珣終於崩潰了,一把推開張易之攙扶的手臂,撲通跪地,哽咽道:

  「我知錯了,中山王,我真知錯了……」

  張易之居高臨下俯瞰著他,目光逐漸冷漠。

  「全都是隴西李氏慫恿我,求求中山王跟奶奶說我是無辜的。」

  李義珣已經不知尊嚴是何物,不停磕頭,地板砰砰作響。

  張易之面無表情,目光轉向李浩淼的屍體,輕聲道:

  「拖出去剁了喂狗,死無全屍,不得投胎,與我作對,這便是下場。」

  「遵命!」庚丑抱拳領命。

  接著就跟另一個綠袍將屍體拖走。

  地板上的鮮血漸漸流淌到李義珣膝蓋,望著猶如地獄般的場景,他嚇到直接失禁。

  「想清君側是吧?來。」

  張易之轉過綉春刀,兩指夾著染血的刀刃。

  說著又蹲著身子,將刀柄遞給他。

  李義珣盯著刀柄,滿臉倉惶之色。

  「不是寫檄文昭告天下,要清除陛下身邊的佞臣么,現在給你機會。」

  張易之將刀柄強塞在他手上,很淡定的說。

  「不……不……」李義珣拚命搖頭。

  張易之眯眼審視著他,驟然怒吼道:

  「拿著!」

  身形往前一傾,猩紅的刀刃恰好對準心口位置。

  見狀,畢構滿目駭然。

  這……這……

  這就是張巨蟒?

  心性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李義珣有了些許表情變化,他緊緊攥住刀柄,神情露出一抹狠戾。

  「很好。」張易之盯著他,催道:

  「捅進去,我的小命你的了。」

  李義珣深呼吸一口氣,眼底殺機翻湧。

  「嗣澤王,我就數三下啊。」

  「一。」

  張易之聲音平淡。

  李義珣握刀的手驟然軟下去了,他沒有勇氣捅這一刀。

  那撲面而來的凌冽威勢,有那麼一刻,他覺得捅進去,就是一種褻瀆。

  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褻瀆和不敬。

  「二!」

  李義珣聽著重重的音調,臉色痛苦猙獰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恨透了此獠,無數次夢裡都想殺了此獠匡複李唐。

  機會擺在眼前,卻沒有勇氣動手。

  或許求生慾望作祟,就算殺了此獠自己一定活不成。

  也許中山王會寬宏大量,不把謀反罪放在心上呢?

  冗長的安靜,寬敞的房間猶如墓窖般。

  終於。

  「三。」

  張易之快速收回綉春刀。

  裴旻等人繃緊的身軀也松下來,一個綠袍將手中捏緊的暗器放進袖中。

  望著癱倒在地的李義珣,張易之表情逐漸冷漠,厲喝道: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話音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

  李義珣情緒陡然失控,放肆大笑,笑得眼淚嘩嘩流下。

  張易之斜睨著他,冷聲道:

  「畢長史和神皇司都是見證人啊,我今天給你清君側的機會了,你沒把握住,那不怨我。」

  說完略默,皺了皺眉:

  「剛剛那個叫李……李什麼來著?」

  「李浩淼。」畢構啞聲道。

  「噢。」

  張易之頷首,接著說:

  「如果給他機會,那一定會毫不猶豫捅死我復仇。」

  「嗣澤王啊,說到底,你就是個無能的懦夫。」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平靜,言語更是沒有絲毫波瀾。

  李義珣如喪考妣,表情似是被羞辱后的滔天憤怒,又像沒把握住機會的無盡悔意。

  「呵呵……」

  張易之嗤笑了一聲,負手踱步到桌椅邊。

  他手肘抵在紫檀椅子扶手上,平靜道:

  「既然不中用,那坐下陪我喝茶吧。」

  李義珣目光怨毒的盯著他長達數十秒,陡然咆哮道:

  「張巨蟒,殺了本王吧!」

  他再難忍受自己堂堂一個王爺被肆意凌辱,像個玩物般喪盡一切尊嚴。

  張易之俊美的臉龐陰沉下來,冷冰冰道:

  「我讓你滾過來!」

  唰唰唰——

  一陣拔刀出鞘的聲音。

  李義珣心臟驟緊,恐懼瞬間佔據上風,絲毫不敢忤逆對方的命令。

  他撐著地板,艱難爬起身,蹣跚著腳步走到桌椅前。

  張易之斟了一壺熱茶,遞過去,很滿意笑道:

  「我敬嗣澤王一杯。」

  「初到蜀中,還望王爺照拂一番。」

  李義珣坐著如一尊雕塑一動不動,任憑對方奚落羞辱。

  張易之輕輕低頭吹拂著茶水霧氣,面帶微笑道:

  「誰慫恿你謀反的?」

  李義珣肌肉緊繃,似是找到活下來的可能,他蠕動著嘴唇道:

  「隴西李氏,他們才是罪魁禍首,我是無辜的,我從未有反意,請王爺明察。」

  張易之審視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寒聲道: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究竟是誰慫恿你謀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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