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一日,她聽到司徒曜回來的動靜,一臉歡喜地迎了出去。卻見司徒曜的神情,並不快活。
柔妃臉上的笑意頓了頓,上前溫柔地問道:“皇上怎麽了?可有什麽煩心事?”
司徒曜低頭看著她麵上的笑意,她許久沒有如此單純快活過了,自從進宮之後,因為他常常去其他妃嬪的宮中,因著那些妃嬪常常搞事情,害得她總是傷心難過。
他不忍叫她不開心,緩緩搖頭:“無事。”攬住她的肩。往裏麵行去。
柔妃卻感覺得到他的不高興,溫柔小意地哄他。
倘若司徒曜隻是一般的不開懷,她這樣哄他,他早就開懷了。但讓司徒曜煩心的事,卻是朝堂上的事,因此,不管柔妃如何哄,他麵上始終不曾展顏。甚至,他此刻正出著神,並未聽到她的哄勸。
他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朝臣們仿佛上下擰成了一股繩,結成了一塊鐵板,他同他們相處,總覺得雙方在對立麵,他們在抵製他,這讓他十分頭疼。
他原本打算在登基三年之內,把大部分權力收到自己手中,然而近來不僅沒有進展,反而越來越吃力。他們仿佛有了戒備,他一旦有什麽舉動,才剛要露出苗頭,他們便堵了回來,讓他無從下手。
如此下去,別說三年,便是五年,六年,也夠嗆。
他心煩不已,隨口應著柔妃的哄勸:“好,朕知道了。”
柔妃跟在他身邊已久,他心情如何,在想什麽,她能猜到七八分。因此,她停下那些溫柔小意的哄勸,轉而握住他的雙手,認真地說:“皇上堅持住,不能認輸。我們想要做的事,總能做到的。”
她會盡量不煩擾他,一個人抵住來自後宮的壓力。而他就一心對付朝堂,抵住來自臣子們的壓力。
司徒曜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好。”
司徒曜遭到的抵製,並非他的錯覺。上次於寒舟感歎過沒有孩子後,那些妃嬪們心中便起了疑,各自找借口回家,或者叫母親來宮中看望。
她們隻要不纏著他,司徒曜就高興得很,允許了她們的要求。於是,妃嬪們把自己未曾侍寢的事,跟自己的母親說了。母親們聽到後,非常震驚,轉頭就跟家裏男人說了。
家族送女孩兒進宮,本想著家族繁茂,哪料到會遇到如蹊蹺之事?簡直匪夷所思。
男人們想的卻要多一些,皇上登基以來,後宮始終無子,甚至連子嗣的消息都沒有傳來。皇上單單不寵愛自家女孩兒?未必。
那麽,他想要誰生下他的孩子?聯想到他對柔妃的寵愛,臣子們不禁想,柔妃家中背景淺薄,難道皇上是介意他們的家族勢力?這樣一想,警惕就起來了。
互有淵源的大臣們通了氣,心中有了猜測,在朝堂上對司徒曜便不配合。同時,他們告誡自家女兒,在宮中不要再針對柔妃,更不要學淑妃那樣引誘皇上。
因此,後宮中的妃嬪們一個賽一個的賢惠老實,不是親自煲湯,便是做些點心,要麽泡個茶,每天去清乾殿看望司徒曜。
她們的行為不過火,司徒曜便不好攆她們,煩不勝煩。有一次,柔妃有事來找他,正巧撞見一個妃子坐在他的腿上,喂他吃葡萄,頓時臉色就變了。
那個妃子坐在司徒曜的腿上,並不是司徒曜主動抱她,而是她投機取巧,司徒曜本就要推開她的。沒想到,被柔妃撞見了,司徒曜的臉色十分難看,立刻推開腿上的人,追出去了。
然而這種事情並不是一次兩次,又被柔妃撞見過兩回,她和司徒曜的關係再度緊張起來。
“你若是喜歡,便不要騙我,你去寵愛她們好了!”
“你若是抵不住朝堂的壓力,想要妥協,那你就妥協好了,隻不要騙我!不要一邊說隻愛我,一邊又抱著別人!”
司徒曜的確有些抵不住朝堂上的壓力,也在心中抱怨過柔妃,都是她忍不住,打破了計劃,不然他絕不會麵對如此大的壓力。但他從沒有在她麵前說過,他喜歡她,愛她,兩個人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他這個皇上雖然當得辛苦,卻願意繼續辛苦下去。
“是朕的錯,”他道,抓過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你打我出氣吧!”
哄好了柔妃,他便下令,自此往後,妃嬪一律不許出現在清乾殿外,否則一概嚴懲。
一轉眼,到了過年。
霍將軍進宮,給貴妃請安。進了殿內,遣散了宮人,他看著年輕漂亮的女兒,心疼地道:“明珠,你學學淑妃,也出宮吧。”
皇家別院裏住著的人,早已經換了。淑妃已經被家裏安排著嫁了人,嫁去了南方,過得還不錯。霍將軍心疼女兒,不想她在宮中繼續空耗年華,想把她接出宮,學著淑妃家的做派,讓她也嫁人。
於寒舟說道:“大事未成,我不能出宮。”
南王不能敗,一旦南王敗了,支持他的霍家下場極慘。她要留在宮中,看著趨勢,以防萬一。
畢竟,柔妃是有著金手指的人,萬一到時她忽然發威,導致南王事敗,功虧一簣怎麽辦?
“事成之後我再回家。”她道。
霍將軍見她如此執意,很沒辦法,又不能綁她走,長歎一聲,囑咐道:“那你在宮中好好的,不論發生什麽,一定要保全自己。”
於寒舟點頭應下。
霍將軍走後不久,於寒舟迎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明粹宮的人。
“南王殿下。”於寒舟看著出現在寢殿內,坐在桌邊閑適飲茶的男人,他麵上一派從容自在,好似這是他的南王府,而非他兄長的妃子宮中。她挑了挑眉頭,問道:“不知南王殿下此來,所為何事?”
司徒歡見她進來,抬頭朝她看過來:“新年好。”
於寒舟:“……”邁步走進來,在他對麵坐下,“新年好。”
雖然不知他為何出現在此,但既然他敢來,那便一定安排好了,不怕被人發現。
她坦然接受的舉動,取悅了司徒歡,神情微微舒展,說道:“我聽霍將軍說,你不肯出宮?”
“嗯。”於寒舟點點頭,“他總是想著好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
霍將軍是慈父心腸,總想孩子們過得好些。但他們如今上了南王的船,萬一南王事敗,她就算出了宮,嫁了人,也沒好日子過。真有那一日,還不如一家人死在一起。
往好了想,南王事成了,屆時她再出宮,情況便好得多。所以,她要留在宮中,觀察著情勢,以防萬一。
司徒歡聽了她坦率的回答,沉默片刻,說道:“原來本王讓貴妃娘娘如此沒有信心。”
她不信他定能勝,才抱著這樣悲觀的念頭。
他看著她的眼神帶了一點探究。
於寒舟不知道他在探究什麽,不由得逗了逗他:“所以,南王殿下要不要換個方式?一步到位,直接讓你兒子坐上那個位子?”
說著,她低柔的聲音刻意拉長:“嗯?”
作者有話要說:
南王默默掏出一張鍾馗畫像,貼向她的額頭。
第44章 貴妃14
少女穿著一身明黃色繡著纏枝牡丹的襖裙, 外麵罩了一件白狐狸毛皮滾邊的大氅,襯得她雪腮晶瑩,神采非凡, 光芒動人。
司徒歡心頭猶如被輕羽撩動, 一絲酥|麻蔓延開去。他垂下眼睛,端了茶水,抵在唇邊。心中道,皇兄真是瞎了眼, 讓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兒獨守空閨。
他一時忘了,她是心腸冷酷得令他都動容的女人。
“貴妃娘娘說笑了。”他輕飲一口,便放下了茶杯, 抬頭看向她道:“往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於寒舟聳了聳肩:“好吧。”
他接著又道:“倘若本王失敗了, 貴妃娘娘或可憑此法扭轉霍家的命運。”
於寒舟頓時笑起來:“南王殿下才是說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到那時,她再采取此法, 已經晚了。
“本王相信,以貴妃娘娘的聰慧,定能尋到生路。”他淡淡笑著, 朝她舉了舉杯。
於寒舟便也拿起杯子, 同他輕碰:“本宮更希望南王殿下得償所願。”
這一次,司徒歡離開後,直到他逼宮那日, 於寒舟才再次見到他。
他穿著一身銀色鎧甲, 手中提著長劍,劍身還在滴血,本是煞氣騰騰的模樣, 偏偏他氣質淡雅,兩相抵消, 竟給於寒舟看出一絲正義之士的樣子。
她不由得輕輕笑起來。
與她的淡然從容相對應的,是眾妃嬪們倉皇逃竄,嚇得花容失色的狼狽。
這一日是重陽節。
早幾日,司徒歡暗中送信給她,要在今日發動。於是,於寒舟準備了一場宴會,宴請後宮中的妃嬪們,一起飲酒作樂。
當然,宴請了柔妃。
她甚至讓柔妃坐在自己身邊,不許任何人欺負她,還說道:“皇上寵誰,我便護著誰。”
席間,果然為她擋了許多刁難。
柔妃一開始並不信任她,自從她受寵以來,遭到許多明裏暗裏的針對,於寒舟從沒出現過,從沒幫過她,為何今日忽然幫她?
但於寒舟也從沒找過她的麻煩,因此柔妃以為,於寒舟想同她交好,借機進入皇上的眼,才忽然幫她抵擋刁難。她雖然心中不喜,卻漸漸放下了戒備。
得知司徒歡忽然暴亂逼宮時,柔妃就要跑出去找司徒曜。但於寒舟拉住了她,說道:“不要給皇上找麻煩。外麵那麽亂,你被叛軍抓到怎麽辦?豈不是給皇上添麻煩?我們現在聚在此處,皇上知道我們在,定會派人來救我們。”
她叫人關上明粹宮的大門,叫了宮女和太監守在門口處。其他妃嬪見她鎮定有加,也都鎮定下來,柔妃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沒有走。
現在,司徒歡殺進明粹宮,柔妃頓時瞪大眼睛,喝斥道:“南王!你竟是這等亂臣賊子!枉皇上一直信任你!”
司徒歡朝她看了一眼,麵上沒什麽表情,好像她跟一塊石頭、一截木頭沒什麽區別,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落在了於寒舟的身上。
於寒舟緩緩站起來,驀地抬腳,一下踹倒了柔妃。然後在眾妃嬪愕然的神情中,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繩索,反剪柔妃的手臂,縛住了她的雙手。
“霍明珠!你幹什麽!”柔妃一邊驚叫,一邊掙紮,她驚怒交加地道:“你同南王勾結?是不是?”她想起今日的反常,頓時明白過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於寒舟笑了笑:“我們串通什麽了啊?”
“那你為何綁我?!”柔妃掙紮中臉色漲得通紅。
於寒舟仍是笑著:“是啊,為何我不綁別人,獨獨綁你啊?”
柔妃一愣,臉色驀地極為難看:“放開我!霍明珠!你這是大逆不道!等皇上來了,殺了叛軍,你們全家都是逆賊,要滿門抄斬的!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於寒舟綁好她,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