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浮沉
“你還好吧，吟吟都急壞了，跟我逛個街過一會就拿出手機來看一看，過一會就拿出來看看，跟在等男朋友消息一樣的。”舒柳的聲音裏依然是那讓人覺得舒服的關切之意。
“還好啦，活著，倒是你沒有吃歐吟的醋吧？”因為舒柳的落落大方，所以李理在舒柳麵前倒也放得最開，什麽玩笑都敢跟舒柳開。
“可吃醋了呀，不過不是吃吟吟的，是吃你的，居然搶走了我們吟吟的心。”舒柳很是感慨地說道。
“真的嗎，我這麽有魅力的話，應該把你的心也一起俘獲了呢。”李理嘿嘿一笑。
“那你要好好加油喲。”舒柳的聲音滿是促狹，“不過你這兩天消失得真是徹底啊，幹嘛去了？”
“回老家啊，誰知道老家沒信號啊。”這樣的解釋他也跟歐吟說過，但是發生在九連山大山裏的事情，他跟誰也不會說起。
李理又跟歐吟寒暄了幾句，掛斷了電話，才又撥打了舒展的電話。
舒展沒有接他的電話，也不知道到底幹嘛去了。
李理這才放心電話，如釋重負地向身後一躺，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覺得有些疲憊，便又閉上了眼睛，逐漸地陷入了睡夢之中。
不過這個夢卻有些不安分，無數模糊的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斷地回旋著，嘶吼著，他努力地想要去看清那些記憶的碎片，然而無論他如何掙紮，如何努力，卻都隻是徒勞，他隻能遠遠地看著那些碎片，在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之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後陷入了一片泥濘的沼澤之中。
沼澤之中有一隻修長白淨的手，那隻手拂過了他的麵龐，蒙上了他的眼睛——過了不知道到底有多久，那隻手放開了他的眼睛，出現在李理眼前的是一張極其蒼白的麵孔。
那是張國勳的臉，隻是他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血色。
他瞪大了無神的眼睛俯瞰著李理，看得李理陷入了無法抑製的惶恐之中，他想要喚出那把母親交給自己的古劍，但是那把古劍卻無論如何都沒有再出現在他的右手裏，他失去了自己勇氣的憑依，所以他隻能看著張國勳的臉，被那種痛苦反複地煎熬著。
“李理，李理，我的兒子，好好活下去。”
母親的聲音卻在黑暗之中響起，使得這片泥濘的沼澤陡然泛起了一圈圈漣漪，李理隻覺得背下一鬆，沼澤陡然化為了一片清澈的湖泊，李理沉入了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向著湖水的更深處墜落了下去。
李理想要向湖麵遊去，然而湖泊的深處卻陡然亮起了一雙刺目的猩紅的眼睛，一隻惡魔的利爪隨之從湖水的黑暗之中伸出，攥住了李理的腳踝，將李理向著湖底拉去。
李理掙紮著，卻無法從那力道大得出奇的手中掙脫，他努力的結果隻不過是那冷澈骨髓的寒意更快速地順著他的呼吸道浸入了他的肺中，使得他的呼吸變得無比艱難了起來，以至於他漸漸地失去了呼吸，大腦裏一片空白，連掙紮都無法做到了。
那隻利爪鬆開了李理的腳踝，沒入了黑暗之中，然而李理卻已經沒有力氣再掙紮了，他隻能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地沉入更加冰冷的湖泊深處。
我不想死……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一隻手猛地穿透了湖泊，抓住了李理的手，把李理向著湖麵拽去，李理覺得那隻手很熟悉，他一定在哪裏見過，但是卻已經沒有印象了。
是母親的手嗎？
李理不知道，他隻知道那隻手拽著自己，迅速地將自己拽離了那片絕望之中。
“噗！”
李理破水而出，濺起無數水花，他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隻手的主人——那是一個戴著木製麵具的人，他穿著一身寬大的鬥篷。
李理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人，那個人站在水麵上，歪著頭看著他。
為什麽會是你？
為什麽會是你在救我？
劍呢？
劍呢？
李理嘶吼著，想要把劍召喚出來，然而張國勳卻抬起了他另一隻手，那把古劍被他緊緊攥在了手裏，他揮舞著那把古劍，向著李理的胸口插了下來！
李理猛地大吼了一聲，整個人也隨之猛地坐了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過了好久，才意識到……方才的那一切都隻是個夢，但是那個夢……卻好真實，就好像夢中的一切他都真正地經曆過一樣的。
李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坐在床上愣了許久，才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難怪窗外的天色如此壓抑。
“哥，怎麽了？”盧巧兮推開了門，一臉關切地問道。
“沒事，做了個噩夢。”李理搖了搖頭，“晚飯什麽時候開啊？”
“馬上，你先洗漱洗漱，我給你端上來。”盧巧兮說道。
“不用了，我下去吃吧，年夜飯沒有跟大家一起吃已經很不好啦。”李理翻身下床，站起身，發覺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有胸口還隱隱作痛，那獨爪飛鳥的那一翅膀，打得還真不輕。
盧巧兮見李理的氣色的確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才勉強同意了李理的請求。
李理匆匆地洗漱完了，下了樓，到了餐廳，在外讀書的幾個孩子也都回來了，其中還有已經在外地定居的孤兒院的孩子，李理見到他們自然免不了要說一些彼此之間往日的糗事，然而說得最多的卻還是關於盧巧兮的話題，這個他們都很喜歡的小姑娘。
這一頓飯，他們吃到了深夜，吃到了彼此都有了許多感慨，都在慨歎時光是多麽無情。
等到眾人都疲憊不堪的時候，他們才意興闌珊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而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的李理躺在床上，卻根本睡不著。
他滿腦子裏回想的都是下午的那個夢。
他沒有把那個夢當做是單純的夢來看待，要知道，他心裏是那麽地憎恨著張國勳，他怎麽可能會認為張國勳會救他？
那他為什麽會夢到張國勳救他？
那個夢，到底夾雜了多少童年記憶的碎片？
李理瞑目，倏然隻覺一陣寒意襲上了背心。
不對！
自己……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