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引火炮灰
下午茶過後，十裏閣迎來了新的一天營業。當“田妙”從樓上下來去找田十裏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張熟人的臉進門，滿臉春光。
那人看到田妙，也是一詫，短暫的停頓，似是考慮了下田妙現在的身份和處境，還是略微有些尷尬地打了聲招呼：“嫂子。”
田妙露出了招牌的甜甜的微笑，故意裝作幾分茫然幾分詫異的樣子，在他麵前站停，眉眼彎彎回答：“這不是小洪嘛，好久不見，你怎麽回到這裏來？”這個點，在十裏閣，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來幹什麽的。但田妙這樣天生戲骨的女人，就是能夠把這樣的刻意表演得真實自然。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觀町家裏同輩的一個遠房弟弟。李家早就分家各自獨立，因而平時李觀町也不怎麽和其他同輩的堂表兄弟有聯係。唯獨這個李洪，雖說表麵上不怎麽和李觀町親，但每次遇見，都很熱情，一口一個“大哥”地叫。因而後來他做生意，李觀町也會順帶幫幫他。隻不過，李觀町雖說後來有了些錢，但終究年紀稍大了，就算是出來找樂子相對也是比較省錢的。而這個李洪就不一樣了，年級輕又有些錢，向來向往的就是外界口中宣傳的諶北大少爺鮮花圍繞、揮金如土的日子，又恰巧運氣好總是有李觀町這樣的人帶帶給點利益，因而常常出入在這樣的地方也就很正常了。
依照田妙的記憶，李觀町之前有交給李洪的一個案子是諶北的。為此，李洪可是萬分感激，直言要把李觀町當做親大哥孝敬。之後更是借著這個機會要去攀諶家的高枝，開始了為諶北鞍前馬後的狗腿生涯，自此也是更加財源滾滾，花錢也更加大手大腳了。
當然，這些詳細的情報自然不是要塑造好大哥形象的李觀町搜集的。這個情報網，顯然是諶家的，準確地說是十裏閣支撐起來的一個強大的情報網絡。為了讓田妙的任務能夠順利進行，有專門的接線員為她辦事，搜集資料、關注來往頻繁的人、幫忙私下處理事情都是接線員的分內工作。
其實，那時候李觀町把和諶北有關的案子給李洪也是有私心的。畢竟當年半妖事件剩下來就他們幾個算得上清楚的人，故而雖生意上還算交好，但還是對諶北有幾分忌憚，唯恐被諶北一個突發奇想就背後捅一刀，除之而後快。為了避免和諶北的正麵交鋒，同時又能夠顯得自己很大方、待李洪很好，故而李觀町就把案子扔給李洪處理了。好歹李洪也是受過高等教育，手下也是有人的，做事情至少還算靠譜。
攀高枝成功後，李洪對於李觀町更是熱情萬分，換著法子孝順。但李觀町出事後，許是聽到了業界流傳的李觀町和諶北其實麵和心不和、李觀町很有可能就是諶北除去的這樣的傳聞，不再敢那麽勤快地跑來“孝敬”了。
諶北的狗腿很多，能夠抖落出諶北的事情的卻隻有那幾個，李洪就是其中之一。原本她還想今天晚上看心情隨便摘一個倒黴蛋下手的，誰知道這貨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可就不怪她不講究之前他百般孝順田妙的“叔嫂情意”了。
更何況除了孝敬，李洪之前頻繁上門到底是否有其他目的，田妙這個人精心裏明了，隻是盡量避開、隻作不知，安心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好。但此刻田妙不僅僅是田妙，而且還是鬼豔。無論如何，送上門的獵物，鬼豔從未有過不玩一玩的例子。
“我……”田妙刻意的驚詫讓厚臉皮的李洪也有不由得的短暫的尷尬，但還是迅速地展開笑顏、道貌岸然地回答道，“我最近手上有點案子，需要借十裏閣的力量周轉一下。”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你了啊，小洪。”單純恍然的表情，這類能夠輕易哄騙大多男人的行為舉止，田妙和十裏閣裏培養出來的其他女人一樣，都輕車熟路，把握有度。隻不過作為田十裏這位十裏閣閣主老油條的侄女，田妙的境界比其他人可能還要高上幾分。至於鬼豔……據田妙對於鬼豔大大目前的觀察和了解，在大紅結界裏看著這一切的田妙不由得對李洪感到深刻的憐憫。
“不辛苦，養家糊口應該的。”李洪笑了笑，努力裝作像是很老實的剛剛收到誇獎的孩子那樣，但還是抑製不住言語間輕浮的愉悅，“倒是嫂子你……怎麽在這裏？”
“哎，我？小洪你不知道嗎？十裏閣的閣主田十裏是我姑姑。你大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現在就一個孤家寡人，怪沒意思的——所以就搬過來和姑姑一起住了，至少有個親人能夠陪陪我。”提及這個話題，田妙原本單純跳躍的聲線開始漸漸下沉，本應該陽光明媚的表情此刻卻是我見猶憐的脆弱和寂寞。雖說仍然是端著嫂子的架子微笑著，可李洪還是忍不住地顫了顫。
要說他這位田妙小嫂子，可真的是個名副其實的妙人兒……隻可惜許了他那日益年老無力的親戚大哥。這點，每當李洪抱著外麵不夠香軟的小娘子聯想到的時候，都忍不住暗自磨牙歎息。如今雖說聽了傳言刻意避著和李觀町有關係的人和事情，就再沒頻繁跑去“孝敬”嫂子。可今天偶遇見到了，李洪卻還是不禁暗喜，隻道是緣分，腦中便又開始不由自主地胡亂想些什麽了。
“原來如此。”近似低聲呢喃的回答，李洪偽裝的紳士的微笑快要維持不住了，輕浮的尾巴在閃爍曖/昧的眼神裏露出了端倪，“大哥的事情確實突然，嫂子你節哀順變。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不要客氣來找小弟我就好了。畢竟之前接受了那麽多嫂子你和大哥的照顧，現在也該是我孝敬回報你們的時候了。大哥不在了，我更得加倍孝敬、照顧好嫂子才是。”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不過，到時候我真要找你幫忙，你可別隻當現在的話是客套話，忙著忙著就把答應我的話給拋去腦後了。”真是上鉤上得輕而易舉啊。不過也是自然，不好把控的狗腿，諶北是不會隨意任用的。這點識人之慧，連田妙都清楚，更何況付茄蘿和諶北。
此刻的李洪顯然被意外的驚喜衝昏了頭腦，麵色是愈發的春風得意，激動地回答道：“不會的。我對嫂子是真心的。嫂子若是真的有事找我，一切以嫂子為先。”脫口而出的話，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很可疑，李洪暗暗瞥了眼四周，又道貌岸然地加了句：“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大哥生前這麽照顧我，他去了我自當加倍報答，幫他好好照顧嫂子你了。這樣生分的話，以後嫂子就別再說了。”
“好，那我就先謝謝我們小洪了。”欣喜的微笑，宛若掙紮於黑暗的人望見了曙光。這種拯救美人的錯覺，往往讓李洪這樣膚淺的男人中招。之後的驚嚇和被玩/弄折騰，隻能說是他活該了。
“許久不見，應該在一起喝一杯茶的。你事情周轉大概要多久，辦完後我們喝一杯？”田妙眉眼彎彎，發出了這樣的邀請。
李洪脫口就想答應，卻還是忍住了，裝作思索了片刻，道：“要不了多久，我去見個人就好。嫂子呢？不是說有事情找田閣主嗎？大概要多久？”
“也要不了多久，不過問個事情罷了。這樣吧，我們先各自辦好自己的事情，先辦完了出來的，在後樓梯下麵等一等對方。碰了麵，我帶你去我房間喝茶。你來得巧，今天閣裏的菜係甜品，正好都是你喜歡的。”當然，之後他有沒有心思喝茶吃菜，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
誰叫，他是個送上門來的引火炮灰呢。
至於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除了鬼豔田妙這兩個在場的當事人之外，十裏閣裏就沒有任何知情的人了。反正一開始說的就是敘舊，展現下叔嫂情意嘛。當然，知道消息的人可能還會產生一些旖/旎的遐想，不過看後來的結果可能並沒有走到那樣的結局。
至於李洪，雖說名義上也是當事人，不過之後恐怕也沒有當事人的理智的記憶了。剩下來的隻是滿滿的恐懼和顫栗，口不擇言、疑神疑鬼。當他恍恍惚惚離開田妙的房間，近乎連滾帶爬地企圖逃離十裏閣這個地方的時候，很不幸地被埋伏在十裏閣、東觀園附近的便衣小分隊因為形跡可疑而逮住了。而懷著敬畏鬼神、期望多活幾年的驚懼之心的李洪，基本上是說啥答啥，嚇得神經錯亂不敢撒謊了，故而也就哆哆嗦嗦、劈裏啪啦地把自己知道的都給招了個幹淨。
和腦子已經很不靈光的李洪不同，這些蹲在十裏閣外好幾天的便衣警察雖說工作疲憊，但還是很敬業、很有腦子的，一聽到事情扯到了諶北，就立刻打電話向藺逐老大匯報，然後分派出兩個人押著李洪偷偷回了警廳，扔給了準備妥當、等候多時的藺逐。藺逐老大的手段他們是知道的，所以扔下人就敬職敬業地繼續跑去蹲點值班了。不過就在當晚沒過多久，全體潛伏在十裏閣外圍的眼線就收到了藺逐老大的命令，告訴他們可以下班回家好好休息幾天了。
這顯然就是藺逐等待著能夠明麵上對諶北勢力動手幹預的契機。先審了李洪，再搜集相關證據，吩咐朱子豪繼續盯好諶家，和肖允討論案情推測和下一步定奪，核對分析了早上才從雲胡那裏得到的資料。
有條不紊地工作準備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藺逐直接請了假，身著便裝去了葉勢銀行所在的大樓，向前台提交了和雲胡總監見麵的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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