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鬼豔的遊戲
三月末的早晨的陽光，溫暖和煦卻仍是帶著些薄涼，斜斜地穿過木格子的窗口，投射在依舊沉睡的田妙的娃娃臉上。睡容安詳，睫毛微顫，似是安然徜徉在某個香甜的夢鄉。
而實際上是，這具平靜安睡的軀殼中，鬼豔和田妙的靈魂正在進行著談判和交易。非人類中，雖然各個種族內部都有著不同的屬性分布，但還是在種族之間有著各自典型的特點。比如說精神容器調配蜉蝣時所結出的虛擬空間結界是流動斑駁的光點光斑的形式。鬼界的陣法形式顯得幽暗一些，通常是冷豔的幽藍色或者是翡翠綠這樣的冷色調的一片式背景，仔細看，似是有隱隱的光線流動。顏色越純粹通透，力量越是強大，通常是正統的鬼族。
而我們鬼豔大大，雖然是鬼界的“人”，但不是鬼界的一般“人”。所以她的結界背景要和別的鬼不一樣些。鬼豔的陣法背景，是冷調的大紅色。據說，鬼豔是最原始的鬼火自然修煉而成的，匯集天地靈氣以及怨氣，形成了奇妙的平衡，因而縱橫鬼界，無論是惡鬼還是常鬼，都對她敬上幾分。
令人震顫的全然藍調大紅色的背景，田妙的靈魂漂浮在其間，望著對麵動作不羈、懶散地咬著手指思索著什麽的鬼豔，驚詫至極。
“你是誰？”田妙慣用的機倆是，在麵對陌生的人物和情境的時候，采取無辜者求助式的說話及行為方式，這樣子更有利於讓對方放鬆警惕以便她探知對方的底細。但這樣的伎倆，對於鬼豔這個自己都不記得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來說，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既然來了，不好玩玩怎麽好意思呢。鬼生可貴，不能隨意浪費時間啊。鬼豔把輕咬在口中的右手拇指拿了出來，痞裏痞氣地邪/笑道，像是一個生理上生錯了性別的變/態怪阿姨：“我是來拯救你的呀，小妙兒美人~~~”
田妙一愣，糾結著說什麽，終還是沒說出口就被我們脾氣急躁的鬼豔怪阿姨打斷了：“別胡亂猜測了，我不是人類，你們人類的那套對我不管用，你也算計不了我，就別浪費心思了。”
田妙官方的無辜微笑僵硬在臉上，恐懼來不及上升蔓延，就隻見鬼豔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手，似是要拍掉什麽不存在的灰塵，緩緩走到她跟前，漆黑的瞳孔緊緊地鎖定了她，使她動彈不得。那瞳孔沒有光澤，似是沒有盡頭，陷進去後，是和她身邊背景那樣令人震顫、無法回避的冷調的大紅色，鮮豔冰冷得紮進她的心裏。
鬼豔很滿意她的表情，繼續循循善誘地說道：“你放心，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隻不過這次你卷進去的事情涉及到我和對方某人的一個遊戲，所以我來找你合作~你不是正為那封郵件和背後不可預測的謀劃擔心嘛~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有事。但相應的，你要幫助我贏得這場遊戲。”
“遊戲？什麽遊戲？”雖然表麵偽裝成了安分乖巧的小女人，但實際上十裏閣的女人都或多或少保持著一定可怕的好奇心，這樣敢於冒險的好奇心的若隱若現的表現，在某一個程度上都吸引著某些自以為是、喜歡意外的男人。在鬼豔這麽一段拐賣小朋友的話裏麵，她最先捕捉到的關鍵詞，是鬼豔最為擅長折騰的“遊戲”，之後才是，“你要我怎麽幫你？”至於是否選擇信任鬼豔這個話題，田妙足夠聰明地自動屏蔽了，因為她十分清楚，麵對的倘若是這樣真的真實存在的非人力量，她沒有掙紮的權利，隻有屈服。這是她在十裏閣自小長大所深知的“不拂強者”的原則。
“具體是什麽遊戲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非人類之間的事情，人類插手不會有好下場的。大家在世，說到底就是圖一個‘活得開心’，至於‘活得明白不明白’，比起生命其本身的可貴價值來說，就顯得無足輕重了不是嗎？”小丫頭還挺機靈的嘛，那就更不能死在男人這樣的船上了。等這樁案子了結，諶北倒台、十裏閣解散，自己要不要考慮帶帶她呢~~~鬼豔眉頭微挑，繼續滿意田妙心裏的小九九。
對於鬼豔這個觀點，田妙表示出顯然的接受。沒有了詫異和恐懼，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要求。鬼豔湊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順帶一把哥倆好式的摟住了她，一臉不在意道：“也沒什麽，借你身體一用，事情完了就還你。時間要不了多久。之後我贏了遊戲，順帶輻射出的人類世界後果會有諶北倒台和十裏閣解散，之後你就是自由身了，有我保證也不會有人和非人類來找你的麻煩，算是我對你借我身體這段時間的報酬。如何？”
“好。成交。”微微思忖，田妙就大膽地同意了。十裏閣培養出來的女人，往往要比被她們欺騙的男人要有膽氣，隻是可惜身世處境。雖說平時認命效忠待她們不薄的付茄蘿，但還是有著本能的對於自我生活的向往，尤其是有了能夠獨立的立身之本之後。
“你就不問問我借用你的身體會不會給你留下什麽副作用之類的問題嗎？”鬼豔幾乎貼著她的臉，眨了眨眼睛調笑道。
“橫豎都是命，我沒有逃避的條件和理由。”田妙的答案堅定而決絕，和她那張涉世未深的無辜娃娃臉形成鮮明的反差。
鬼豔聽了，十分滿意，直接豪放地大笑出聲，在人家田妙的肩頭笑得前仰後合、花容失色，而後糙著嗓子朗聲道：“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好孩子~放心，姐姐我出來混了這麽多年，對你這樣有覺悟的好孩子，向來有愛、講誠信，不會傷著你的。不過出於遊戲需要，我會抽調你的記憶以更好地扮演你的角色。期間你就在這個結界裏休息，想要什麽東西隻要通過意念告知我，我都可以給你幻化出來。我會給你留一個小窗口，專門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晚上肉/體睡覺的時候，我們可以聊聊天~我還挺喜歡你的，所以可以滿足你的部分好奇心~~~”
田妙或許也沒有料到在意識到真的有非人類這樣一個龐大群體存在後，遇到的第一個非人類居然是鬼豔這樣子摳腳大漢屬性的怪阿姨，什麽算計類的小把戲都被扔到腦後了，此時竟有些返璞歸真的感覺，似是一個懵懂天真的孩童，囧囧道：“好。你說的，說謊的‘人’會倒黴喲~”
“那是自然~合作愉快，娃娃美人小妙兒~我是來拯救你的怪阿姨，我叫鬼豔，是一隻活了很久、很厲害的鬼。”鬆開摟著田妙的手，鬼豔吊兒郎當地站到了她麵前，很隨性地向田妙伸出了她骨節分明、留著細長而尖尖的深血紅色指甲的手。田妙微微舒展開精致的娃娃臉的眉眼，淺笑著握住了鬼豔伸出來的手：“你好，鬼豔。我是田妙，從小在十裏閣長大、從未真正脫離過十裏閣但總夢想著走出去開始新生活的，田妙。”或許，這就是命數裏，她的新生活的開始。無論是凶是吉，前路漫漫而未知，人生苦短，唯有先上路方知結果，總之橫豎不負就好。
嘛嘛，這樣很對哦~好孩子，等事情結束，和姐姐我一起做隻逍遙的鬼吧~姐姐我帶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看到不一樣美麗的風景哦~~~~鬼豔暗搓搓地在心中偷笑，手下還不忘記輕輕揉捏田妙柔弱無骨的小手，癡/漢兮兮地吃了把小美人的豆腐。田妙懵懵懂懂的，就這麽被這麽個老不死得了便宜。並且在之後兩個人單獨相處的靈魂時間裏，一點一點被逐漸認識的鬼豔怪阿姨得寸進尺。當然，這是後話了。
“隻要我借身體嗎？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嗎？”片刻短暫的沉默，迅速消化了一個陌生新消息的田妙此刻早已是思考清楚了前前後後，處於一種波瀾不驚的平穩狀態了。因而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竟沾染著惡劣的小失落。這樣小小的細節，讓惡劣趣味的始祖鬼豔大大表示很欣慰，甚至於想要大呼“孺子可教也”直接將田妙歸納麾下。但轉念一想，考慮到可能會被知道詳情後的陰陽大大默默記上一筆，還是暫時擱置了這個想法。
“理論上來說是沒有的~不過如果你想演幾場好玩的戲的話，咱們可以一起~我說過，我很厲害的——能夠支持意識共存和模式切換~~”故意放慢了語速，鬼豔骨碌骨碌著眼珠子，一手撩起自己肩頭的海藻般的長發玩/弄著，慢慢悠悠地繞著田妙走了一圈，笑道，“比如說，接下來，我們要故意去嚇唬一個和丁力員、李觀町都有關係的人，讓他抖落出些能夠拉下來諶北的黑料~~~”
機靈如田妙，幾乎秒懂了鬼豔的意思。於是，兩人許是因為某種冥冥中的緣分和靈魂上共性的共鳴，就這樣締結了默契的天生戲骨的聯盟。
大紅色的結界裏突然間有了一個神奇的浮動，一縷黑白色的火焰悄然出現，徐徐燃燒跳躍，很快又湮滅在濃烈霸道的紅色背景裏。鬼豔漆黑無神的眼睛裏閃爍過點點惡劣性質的光芒。田妙雖說有些小驚奇，但還是開始以平常心對待接下來可能遇見的各種非人類力量的狀況了。
就這樣，在田妙這樣一個本來就極其擅長察言觀色、隨機應變、裝瘋賣傻的人精的幫助下，鬼豔大大的新遊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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