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李洪被殺
李洪家窗子外，一顆茂盛的發財樹投射下一大片陰影，遮住了樹下暗伏的人。黑白無情，暖光倒影出來的妖冶瞳孔漆黑得冷清，盡管生了張春風桃花暖香旖/旎的臉。尹火沒有行動做些什麽，隻是冷眼旁觀著屋子裏發生的一切。
屋內燈火通明，驚慌失措的李洪坐在房間中央，旁邊兩個同樣不知所措的女人一左一右地服侍著他，溫言軟語好生勸著，也沒能止住李洪哆哆嗦嗦的低聲祈求：“我沒有殺李觀町大哥……我沒有……不是我幹的……是諶北！或者是別人……反正一定不是我。你們別來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錯事也沒有做，不要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抱頭蜷縮，卻又無處可去。李洪隻能抱住眼前兩個勸著自己的女人，像是抱著兩根救命的稻草：“你們都別走，聽到沒有！”
“不走，我們不走。”左邊小心翼翼地給李洪擦著冷汗的黃發女子連忙細聲細氣地應諾。
“這究竟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去趟十裏閣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右邊黑色短發的女子一邊努力協調著李洪架著兩人的動作的平衡，一邊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問個清楚。號碼還沒有撥出去，手機就被李洪搶了過去。
“別打電話。不許打電話。”一把奪過手機甩得遠遠的，李洪怒喝道，全然一副不眠不休、草木皆兵的恐慌模樣。
“好好好，不打不打。”左邊的女子趕緊接過了話茬，暗中向右邊錯愕的女子眨了眨眼睛，一邊又殷勤地給李洪擦了擦冷汗，輕輕把嚇得魂不附體的李洪半摟在懷裏。
一整個夜晚的不眠不休的恐懼，幾近吞噬他的整個靈魂。整個屋子的敞亮和身旁女人的好言勸慰並沒有緩解李洪半絲半縷的狼狽。他嘶吼、蜷縮、顫抖，像個孩子，更像個瘋子。
窗外的尹火微笑了，她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手機亮起的屏幕打在她微笑著的冷然妖冶的臉上，透露出深深的寒意。
那個被李洪甩出去碎了屏幕上的玻璃膜的手機躺在地上，驀地亮了屏，震動使碎裂的玻璃膜的渣滓微微顫抖，白亮的光，自地上向上直射，冷眼旁觀、嘲弄著此刻狼狽得尚且不如它的三人。
一個陌生的號碼，又或者說，一個熟悉的號碼。
諶北很多暗裏的事情都是由尹火來處理的，處理方法大致李洪這樣的走狗知道些。無孔不入的消息，總有一條抵達身邊的途徑，每一條，都可以是把人置之死地的方法。之前，他是笑看他人命散的看客；今日，他是棋局中間必死的主角。
身側的兩個女子都愣住了。整個房間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窗外的尹火也不著急，等待著。沒有人起身接電話，一通掛了，尹火又打了一遍。手機屏幕暗下來，又再度亮起。暗下，再度亮起。
第四次的時候，李洪推開身邊的兩個女人，踉蹌著跑過去撿起了在地上震動著的手機，顫抖著手指選擇了接通：“……喂？”
說是說傻了，接電話倒是很正常嘛。可要是說不傻，卻是神經質得很。井竺他們那個慢性的犬毒，倒真的是有些意思。光一個狂犬病的話，還真不夠味。尹火彎唇，幽幽道：“怎麽才接電話？李洪先生，是不想繼續和我尹火做生意了嗎？”
尹火的語氣涼颼颼的。可李洪聽到這話，卻像是得到了什麽保證似的，頓時平靜下來了些許，沒有那麽神神叨叨的了。雖說他說了諶北的不好，但倘若那邊真的要殺了自己，應該不會是尹火親自來。更何況現在自己已經向警方透露了些什麽，諶北那邊礙於嫌疑是不會動自己的。就算有人要害他，至少有諶北和警方兩邊保障。李洪似是越來越清醒了，越是往後想，便越是欣喜。
隻是可惜，他並未意識到尹火此刻並非站在諶北一方。而這個世界上，也遠遠不止人類一種力量。有一個成語，叫做“回光返照”，說的大概就是李洪現在的狀況吧。
“您這是和我說笑嗎，尹火大人。我向來樂意為您與諶北少爺鞍前馬後，還望著你們多多帶我，怎麽會不想繼續和您談生意呢？剛有些事，沒來得及回應您的電話，還真是抱歉。小洪在這裏給您請罪了。”瘋瘋癲癲的嘴臉下去了，阿諛奉承的諂媚又升了上來。李洪似是完全忘了之前自己是怎樣失魂落魄的，又是為了什麽突然間如此反複無常。至少現在的他無比正常，讓身後的兩個女人麵麵相覷，又是驚悚，又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口頭的請罪就算了，還是行動實在些。現在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做。我這裏有一份資料，關於那個籌資項目運作的，出於安全考慮不能電子文檔傳輸所以給你送來了。我現在在你家樓下，你下來拿吧。事出突然，來得不是時候。但你若是盡快辦好了，有的是你的好處。”籌資項目運作，因為是在電話裏，尹火的話說的相對委婉。說白了，就是現在諶北正在被藺逐查著的案子。趁警方還沒有完全掌握所有資料，轉手處理掉部分是必然需要的。而這些操作，為了掩人耳目、不留口舌，向來不能內部勢力的人自己動手。這樣的事情，作為編外忠實走狗的李洪沒少幹，也為此得到了不少好處。
自然，聽到尹火這麽說，李洪更是欣喜應承了。雖說自己方才在中央警廳說了些不利於諶北的話，但憑借諶北的實力完全有能力脫身，也算是應急的一種撇清關係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允許的。這一道生的曙光無疑照亮了李洪思緒裏所有不安的陰暗。“好，我現在就下來，煩請尹火大人稍等片刻。”連忙急促的回答，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像是一朵絕地之花，驀然綻放在李洪瀕臨絕望的臉上。
窗外的尹火冷笑更甚，掛了電話，麵色隱匿在陰翳裏，一雙無情的眸暗暗閃爍在未知的黑夜裏，在光影交錯之間折射出別樣的意味。如果有任何一個非人類站在這裏，他或許會詫異這樣的眼神。這不該是一個人類的眼神，而更應該是一個鬼界人的眼神。
欣喜地放下碎屏了的手機的李洪，不顧另外兩位女子驚詫的反應，整理下儀表便奪門而出，下樓去了。隻留下那兩個人不知為何的女子，一個安心坐下了，另一個走過去撿起了被摔碎了屏幕的手機，心懷疑竇地撥打了李洪親信辦事的電話意圖問個究竟。
見李洪出去了，尹火閃了閃眸光，一個轉身徹底融入到黑夜裏。沉默的夜色消匿了尹火的身影，淹沒了她嘲諷的冷冷地眸光，也吞噬了她轉身後一個踮腳輕盈地跳躍落地的輕響。樓下一棵樹，尹火借落到樹上的一個緩衝，翩然翻身落下，一記足音，一聲樹葉顫動的低鳴，黑夜依舊無言。
樹下，一身黑衣的尹火靜靜地佇立著，旁邊不遠處趴著一隻乖巧的小狗，似是在耐心地等待著主人辦完事情帶自己回家。
很快，李洪出了樓門，向四周張望了幾眼，敏銳地捕捉到了尹火的位置，激動地跑了過來。尹火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U盤，默默遞給了他。李洪會意，縱使再欣喜難當也未曾多一句廢話，連忙伸手把U盤接了過去。很短暫迅速的一次交接，尹火轉身離去。
李洪自然地把手伸進口袋，放好U盤，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默默掏出一包煙，又拿出打火機點了一根，悠閑地抽了起來，仿佛他下樓，本來就是為了抽根煙透透氣的。
轉角的陰影裏，尹火神色莫測地站在那裏，幽幽地望著那在黑夜裏明明滅滅的煙頭。真的是，沒有腦子的走狗啊。就算沒有犬族的慢性控製，這樣的人要把控起來，也是容易得很，也難怪諶北選擇了這麽一個人暗中養著用了。
一根煙大概燃了三分之一，原本乖乖趴在地上假寐在夜色裏的小狗悄無聲息地亮了眼睛，默默地站了起來，“嗚嗚”了兩聲。這聲音如同平靜的水麵上沒有風沒有任何振動就泛起的波紋，驚到了原本還悠然自得的李洪。他趕緊熄滅了煙，張望看向了聲音的來源，發現隻不過是一條小狗，不以為然地笑笑，便轉身要回去了。
就在李洪轉身的一刹那，那隻嗚嗚似是哽咽的小狗驀地紅了眼睛，一下子衝過去撲到了李洪身上。李洪猝不及防地被撲沒有站穩，一個踉蹌地撲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那瘋了似的力氣與體型不成比例的小狗咬住了脖頸，尖銳的牙齒直接咬破動脈，一擊斃命。
尹火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在李洪掙紮著逐漸失去生命體征大概失去得完全時，轉身離開。那隻似是發了狂的小狗，在李洪停止了掙紮之後默默拔出了尖銳的牙齒，在李洪的身體上趴了下來，一邊仰頭吹著風看著月亮，一邊舔舐著齒間斑駁的血跡，一直到屍體冷卻僵硬，它的生命力也似乎越來越弱，低聲嗚咽顫抖了一會兒，便保持著那個趴在李洪屍體上仰頭對著月亮的姿勢閉上了亮亮的眼眸，之後便再也沒有生命的跡象。
在房間裏給親信打電話確認過情況的女子，最終得到了還算不錯的回複，便隻當李洪是裝瘋賣傻，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把戲，便兩人安安靜靜地在屋子裏等待了許久。隻是許久，也還未見李洪回去，不由得漸漸不安起來。
黑色短發的女子又開始打電話，隻不過這次是調派人手詢問李洪去哪裏了。黃發女子直接叫了等候在房間外的一眾保安人員，衝出門去找人了。
一行人打著手電筒，剛下樓沒走幾步，黃發女子一聲淒厲的尖叫便劃破了這沉寂夜幕的一角，屆時，李洪與那小狗早已屍骨俱寒了。
4月2日淩晨，藺逐是被戴子追私人電話的質問叫醒的。藺逐接起電話之後戴子追的第一句，便是：“藺逐，李洪在自家樓下被殺了，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務必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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