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4)
說到這裏,薑禱銘是頻頻點頭,他覺得李凡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李凡還是沒有放過他,繼續對著薑禱銘又是一通鋪天蓋地振聾發聵的“狂噴”。
“華人是靠智商智慧再加上堅韌和不屈不撓立足於世界是,很早就提出了‘預則立’的觀念,這個觀念可不是僅僅是拿嘴巴說說的,而是分析了各種情況後,拿出了各種針對性的預防辦法。比如說,把婦女懷孕和生產中的風險降低到最低。把可能出現的問題消弭在未成形中,這就極大的提高了人口繁殖的成活率。也許薑導知道扁鵲這個神醫吧?可你未必知道扁鵲最神的醫術是治療什麽病,我可以告訴你,是婦科和兒科。您看看,咱們祖先多麽的偉大?提出的各種觀念和口號都是因地製宜的,怎麽去鼓勵人們生育?人家喊的就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何鼓勵大家向善?‘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說白了,都是簡單的道理,都是樸實的語言,可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唉!真是沒眼看!”
“哈哈哈……好像你自己年紀挺大似得!不過是人小鬼大罷了!”
薑禱銘大聲的笑著,可隨即,他發現自己笑不下去了,別說年輕人了,就他這半大老頭子似乎有許多東西都沒有整明白,自己大笑,可是李凡卻是在微笑。
“你,你繼續,聽你說話有時蠻過癮的,對我的創作也很有啟迪。”
“我繼續什麽啊?華人家庭裏,一般都是五六個,多到八個的時候就已經像雙胞胎那樣少見,更別提十個以上的了。我們生的不多,可是存活的多,這就是我們的曆史,華人能夠發展到今天,靠的不是基因上的優勢,而是智慧上的升華!”
“哎呦!每次跟你聊天都能得到一些啟發,小李子,你可真是個活寶啊!”
薑禱銘此時算是服氣了,至少,這些事情要是他看,那就是個簡單的數字對比,上升不到精神領域裏的解讀,可被李凡這樣一說,還真是的,華夏的發展,從古至今,還真沒有不靠智慧去應對的。從人種學的角度來說,的確無法與強壯的白人和黑人去比力氣,比生育,可是,全世界也就隻有華夏的文明一脈相承,隻有華夏這個地方吸納和消化並同化了諸多外來民族。是,你可以說華夏民族的血緣複雜,可以說基因很多,可你能說現在的華夏人不是獨立的文化民族體係嗎?
“您向江總提的問題,其實和我剛才說的一樣,從哲學角度上看,非常道啊!”
“這又是個什麽說法?你說的那個道可道我明白,怎麽這後麵的非常道就這麽難理解呢?你今天得給的掰扯清楚,起碼,你得讓我明白為什麽這邊的資料就不可以剪輯成像自立山莊那樣的自傳體電影,這個你得給我說說清楚。我不許你用‘非常道’這種低劣的理由來搪塞我!我必須整明白這裏麵的彎彎繞繞。”
“嘻嘻!瞧您,還使小性子了!好好好!我說,我說。不過我說完了,今兒您就別走了,這裏的酒店又便宜又好,還是新開張的,咱們喝點小酒,在這裏躲躲清淨,多好?答應這個條件,我就說,您要是不答應,那我寧可不說。”
“嘿!你這小兔崽子!還擺譜?成,隻要你說服了我,我就不著急上火了,不著急上火,那自然是要享受生活的。”薑禱銘也玩起滑頭來,幹脆就先答應了。
“你們在這裏聊吧,我自己到這新城裏去轉轉,不用替我擔心,我叫一輛旅遊電動車好了,聽你們的聊天,我不老也會變老了。家裏有一個就行了,我可不想未老先衰,你們說的話題太古老了,我受不了啦!”說著,凱琳娜起身離開。
顯然,凱琳娜是不想參合老薑的創作計劃,她還害怕老薑把她給拉進去客串呢。像她這樣金發碧眼的西洋女,在學校就有不少星探跑過來煩擾,如果不是有張嵐在身邊,她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也不知道怎麽的,凱琳娜在性格上非常像華人的傳統女性,不張揚,不冒尖,不喜熱鬧和拋頭露麵。
別說,薑禱銘還真是有招攬凱琳娜的心思,如果不是手上沒有這方麵的本子,他還真是會找李凡開口的。成不成是一回事,努力去嚐試才是這些藝人的秉性。
“晚上你找個地方,讓我們一起過去吃飯,咱們今天不回烏蓬鎮了。”李凡站起來送凱琳娜,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對她說道,“我保證不讓他們來打攪你,你就一門心思琢磨自己的創作吧,這裏的風景對你可是一個挑戰,用國畫畫現代景色,好像目前還沒有人嚐試,我想還是找不到切入點,無法與傳統技法連起來。”
凱琳娜聽著李凡的話,似乎又受到了某種啟發,點點頭,向老公甜甜的笑了。
等到李凡轉身回到了小酒吧裏,薑禱銘已經毫不客氣的要了啤酒,理由是天太熱,得喝點冰鎮啤酒降降溫。為了喝啤酒,還要了點下酒的小吃……
“好了,現在你可以向我正式的解釋了,我在等!”薑禱銘一臉的嚴肅。
“薑導,您是我尊重加敬重的老藝人,算是德藝雙磬的楷模。”李凡還是笑嘻嘻的說著,“不過,這次您提出的問題,顯示出你對社會,對世間的了解還不夠,所以,您是藝人,而不是社會學家,不是管理者,不是官員。”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要是那些,我還怎麽當演員?人各有誌,各有所長嘛!”
“可你要描繪,要演繹的,與我說的那些能分開嗎?好像分不開,你們不也是說,藝術創作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嗎?可實際上呢,許多人現在光想著高於生活了,而忘記了源於生活。有的幹脆就不承認藝術是來源於生活,他們認為藝術是他們腦子裏天生帶來的,有的還說,那是瞬間的靈感,對此,我不做評價,誰願意怎麽去想去幹,隻要不違法,不亂紀,那都是他的自由,而檢測他們成效的是市場,是藝術的受看者,對不對?”李凡也給自己倒了點冷飲,潤潤嘴巴。
薑禱銘對李凡的這一通噴,本來是有話可說,可好像又說不出個名堂來,本身,在當今的藝術創作中就存在著各種爭論,他自己都說不好自己到底算是哪一撥的,要是就這個問題與李凡抬杠,怕是自己到後來都會改變觀點,幹脆不說。
“自立山莊那邊的題材,你那樣創作是合適的,因為,你展現給觀眾的是已經發生過的曆史,同時,以米歇爾、佩蘭家族的曆史發展展開,也是法國人能夠接受的,你說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這無可厚非。通過對他們一生的寫實,向人們闡述著人這一生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是美的,什麽是醜的,很好,這個創作我支持你,向你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資源。可是這邊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麽啊?難道就因為內外有別?”薑禱銘似乎被逗起了火氣,重重的把啤酒瓶子墩在桌子上,“我不認為那是個合適的理由,我認為這邊的規模更大,展現出來的社會交集更多,反應我們生活的內容更真切!”
“您這個提法,如果是電視連續劇,我認為是對的,我們可以當原形,可以讓你們去重新虛擬創作,但是,你打算用紀實手法讓我們本色演出是不行的!”李凡絲毫不讓步的繼續說道,“首先,國情不同,東西方文化是有差異的。其次,年紀不同,老米夫婦都已經到了暮年,基本上可以蓋棺定論,而我們呢?僅僅是剛剛進入社會,你把我們推出去,將來叫我們如何去麵對社會?”
“咣!”就像李凡拿了個燒牛奶的不鏽鋼鍋,重重的在薑禱銘的腦袋上敲擊了一下,他一下子被李凡給問住了,這個問題他壓根都沒有去想過。
“你想塑造社會上的一群精英,一群積極向上的年輕人楷模,這個主觀意願沒有問題,可你不能拿我們這些還要繼續生活下去的人當活靶子。你虛擬一萬個楷模都沒有問題,可你拿我們的個人生活去張揚你的藝術信念,這合適嗎?”
“老米和瑪索,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他們的過去就故事累累,可我們才多大啊?非要拿我們幼兒園、小學中學裏的一些照片和點滴的視頻去忽悠觀眾,這本身就存在著一定含量的欺詐因素,完全不可取,我們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這還沒有邁開腿,就被你這部電影給定型了,你讓我們今後是感謝你還是恨你?”
旁邊的江濤此時也聽明白了,他歎了口氣,默默的端起杯子喝起啤酒。他是過來人,自己原來啥樣?認識李凡後又變成了啥樣?如果原來就被人定型了,那他還如何有今天的成就?而且,他今年還不到40歲,誰保證今後不會還有發展?
“薑導,恕我無禮,我得先跟您說好,當您要創作的時候,尤其是被你描述和塑造的人物還在的時候,您不能隻考慮自己的藝術,也要替人家考慮考慮,對吧?所以,我對您說,這個題材你去找人寫劇本,寫情節,寫什麽我都不管,但,我們這些人的影像是不可以出現在你的作品裏,哪怕是暗示都不可以,這就是我的底線。”說到最後,李凡把杯子裏的冷飲一口幹了,然後拿出了手機看了起來,“凱琳娜找到了吃飯的地方,咱們去那邊好好的喝一頓?如何?”
“好吧,我去,不過,你說的這些我還得消化消化,這還真是‘非常道’啊!”
薑導身上發生的問題,其實在藝術界具有普遍性,在一些記者身上也具有普遍性,這些人為了自己的事業就不管別人的死活,為了自己出名成名,就不在乎其他無辜的身敗名裂,這其實就是西方文化對一些華人的影響。在華人的世界裏,連“盜亦有道”這樣的命題都存在,怎麽可以不管別人隻顧自己呢?
難道說華夏一開始就是潔淨的淨土嗎?人們一開始就懂得自然法則的約束嗎?回答是否定的。在百家爭鳴時期,在曆史發展中,邪惡的厚黑人物和事情並不少見,正是因為這樣的人和事的出現,破壞了社會平衡的法則,人們很快就明白,如果整個社會都如此,哪怕再好的社會也會被破壞,因此,大多數人就會提出“共誅之,共討之”的概念了。五胡亂華的時候,北方漢民族被殺的十不餘一,如果按照西方人的思維邏輯,那塊地就沒了,可是,農耕民族的優勢就是善於隱忍,善於團結,善於總結,最後的結果就是,五胡基本上消失在曆史長河裏了。在後來的隋唐時代,盤踞在西域的不講傳承和規矩,吃人肉,拿活人祭祀的羯族人,基本上被華夏各民族給斬盡殺絕,真正是“共誅之共討之”啊!這裏的羯族其實就是那個時代的西方白人,他們是來自高加索一帶的白人。而現在遺留在西域的少數白種人是11世紀後才遷徙過來的,與曆史上的羯族人沒有任何關聯。
晚飯,老薑和江濤都把手機設置成了留言,“有事明天再說。”
劉道源一家,出席完這次的婚禮後就“被”四分五裂了。劉道源得趕回法蘭克福去,繼續忙著想幹和不想幹的事情。愛瑪返回C市,她要坐鎮指揮肉類聯合加工基地的建設和業務。倆孩子則是跟著爺爺到K城去享受那裏夏季的清涼。
那天過後,李凡帶著凱琳娜先把媽媽孫敏和瑪索送回K城,李湧和老米早就回去了,然後,李凡才帶著凱琳娜回到燕城。別人放假都去外地休假了,可這李凡卻是返回家裏蝸居?他這是典型的反其道而行之。其中重要的一點還是李凡要去HXLC設計公司裏去幫忙,那邊的工作實在是忙活不過來了。
在西塢鎮的溜達可是把凱琳娜給“害”了,李凡那樣的話幾乎就是對她的“命題作業”啊,回來後,凱琳娜畫了無數的草稿,全都不滿意,讓凱琳娜感到很沮喪,而李凡對她說,這是碰上了藝術創作裏的“智障”了,沒有辦法,隻能在生活實踐中慢慢的去磨,有的人磨出來了,就是一代宗師,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磨出來,隻能屈居二流畫家的行列,這不是個別現象,是一道藝術發展的坎。
沒有到第三天,一對對的新人就開始走了,這也是李凡沒有帶個好頭。許多人都認為,到西塢鎮來是幫助當地搞個宣傳,真正的婚禮,回家還得“再來一次”,別人不說了,就邢大個家裏,肯定回去得折騰,當時要他帶點老家的親戚來,可邢大個知道,帶不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還有叔叔伯伯表叔表舅的,多了去了,窮的時候沒人搭理,現在,你結婚,多了也不要,吃你一頓酒是應該的吧?光是老邢家就完了?門都沒有,人家歐陽家嫁閨女,怎麽的也要熱鬧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