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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道(5)

  劉道源剛剛回到法蘭克福,迎接他的竟然是大舅哥魯道夫,滿臉的諂笑,可卻是顯然有事情要找自己的妹夫商量。對此,劉道源已經“麻木”了。


  都沒讓劉道源回家,魯道夫直接拉著他去了一家還算清淨的中餐館,很明顯,這魯道夫一家已經吃中餐吃滑嘴了。可要談事情,一般的中餐館可不行,因為那裏人太多,太鬧。為什麽會這樣呢?這也是中餐館的特點決定的。


  中餐館在國外的發展還是經曆了幾個階段的,最早的中餐館幾乎完全是為了華僑服務的,基本上與西餐沒有交集。當國人在海外的影響越來越大後,一些華人企業家就在西方投資高檔的中餐酒樓,有些類似把香港那種豪華的酒樓搬過去的意思。因此,在相當一段時間內,西方人去吃中餐被認為是去進行高端的消費。這樣的精英顯然是不接地氣,大多數人平時吃飯怎麽可能會到這樣的餐廳裏吃?於是,當更多的華人到海外創業後,類似國內那種隨到隨吃的中低端餐館就出現了。並且還結合西方人口味的特點,就是中餐館裏,你想要吃意大利通心粉也毫無問題,吃麵包三明治,吃熱狗快餐等等都沒問題。這裏,不僅價格適中,還有餐廳裏那種調節食欲的氣氛烘托,這一點與西餐館是完全不同的。


  不管是哪裏的西餐廳,你進去吃東西,你得端著,你得講究。否則,你應該去快餐廳。可西式快餐廳裏的品種實在是有限,可選擇的餘地非常小,去那樣地方吃飯其實就是填飽肚子,談不上什麽享受。而東西結合的中餐館就不一樣了,開餐館的華人鬼馬的很,真正體現了“看人下菜”的宗旨,如果是來的華僑,那百分百是按照華人口味給你做,可如果來的是西人,那放作料,把握火候就完全不一樣了。在國內,誰見過涼拌黃瓜上擠奶油呢?可是在這裏,你想擠就擠唄。


  “說吧!又出啥事情了?這剛下飛機,你連家都不讓我回,到底出了啥事?”


  “嘻嘻,就是……業務上的太快了,我們這裏有些吃不消了。我知道,愛瑪的那些點子都是從你這裏來的,你不能看著我為難就不管吧?”魯道夫嬉皮笑臉的說著,“我是實在沒有想到,在C市的投資會有如此大的市場反響,我們這裏一年的生產量都不夠,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啊?對了,資金不是問題,現在好幾家銀行都在等著我給他們回話,要多少他們就給多少,現如今是利率是負數!”


  劉道源麵無表情的看著魯道夫,“你啊,就甘心給銀行家打工?利率負數很好嗎?真是個傻瓜,你也不想想,他們的資金如果找不到出路,損失的何止是負數損失的那一點啊?你接手了,就等於這個風險是由你來承擔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可是,如果我獲得貸款能夠經營成功,賺的錢還是我的啊,以C市的市場規模,我看不出失敗的可能在哪裏,我現在擔心的是供貨的問題,至少我現在需要穩定的貨源,可在德國,這些都是劃分了區域的,我也沒法子跨區域的去搞,這是我頭疼的問題。”魯道夫看來是仔細的想過了。


  劉道源的智慧是哪裏來的?他自己還稀裏糊塗呢,看著魯道夫那企盼的目光,幹脆也不在乎了,直接拿出了手機,把電話打給了李凡。


  “小李啊,我到了法蘭克福了,大舅子親自到機場接我,都沒讓我回家就到餐館裏開吃了,是啊,你明白的,他現在麵臨著……”劉道源幹脆用漢語跟李凡在電話裏就聊了起來,把魯道夫的那些話又複述了一遍,“幫幫忙,不給他出個點子,恐怕我今後就安生不了啦,現在我可是太難了。你瞅瞅,我這家都不是家了,老婆幾乎就被他們給無償的雇傭了,要不是有老爸老媽,我那倆孩子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你老行行好,趕緊給想個轍……對,我就是煩他們這唯利是圖的勁,太過分了,好,好,我明白了,就這樣決定。”


  劉道源在電話裏跟李凡掰扯了半天,經過李凡的點撥就明白了,於是,拿著架子開始跟大舅哥談條件了,那架勢,明顯是吃定了魯道夫了。


  “你的事情好說,我給你個任務,去一趟俄羅斯吧,到那裏去找伊萬家族的人,就說你想在那裏投資,然後看對方的開價,回來再跟我說。”劉道源大刺刺的把魯道夫一竿子給支到俄羅斯去了,魯道夫還無話可說。


  原來,李凡給劉道源支的招就是去俄羅斯辦現代化養殖場和肉類加工廠,這個項目在俄羅斯並不是熱火的投資門類,如果不能做到產能出口返銷,在當地獲得批準都很難,這也是近十來年俄羅斯發生的重大變化之一。


  蘇聯當年解體後,俄羅斯麵臨最大的問題就是“鬧糧荒”,弄的莫斯科的食品店裏沒有麵包賣,這成了俄羅斯曆史上的一個大得沒邊的笑話。


  俄羅斯是世界上麵積最大的國家,雖然大部分都在寒冷的地區,可是其國內可耕良田卻也不少,根據聯合國相關組織的調查,在俄羅斯至少有123萬平方公裏的耕地麵積,在世界上排名第四,前三位分別是美國、印度和中國,可俄羅斯才多少人口啊?而且,俄羅斯還有大片的可耕地荒廢著,專家研究表明,俄羅斯至少有超過250萬平方公裏的可耕地。就是這樣一個地廣人稀的地方,鬧糧荒?如此奇葩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形成的呢?這就要說到前蘇聯的“分工”了。在前蘇聯時期,俄羅斯境內並不承擔主要的糧食種植,這個種植任務是烏克蘭的,分家後,烏克蘭因為諸多原因跟好基友俄羅斯鬧翻了,於是,俄羅斯頓時就出現了糧荒,這餓肚子的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直接關係到民族的生死存亡,可是俄羅斯人又偏偏就不善於耕種,到了最後,還是華僑和華商幫了俄羅斯人的忙,大批的華人去俄羅斯搞種植,一舉扭轉了俄羅斯的糧荒,不僅扭轉了糧荒,還成為世界上數得著的糧食出口大國,對此,俄羅斯人可是銘記在心的。


  李凡給劉道源出的點子其實很簡單,現如今,俄羅斯的養殖業幾乎都要堅持不下去了,他讓魯道夫以投資的名義去俄羅斯收購一些經營不善的企業,然後集約化養殖,隻要生產出來的產品不與當地商人爭奪當地市場,那麽當地就會歡迎他的投資,甚至還會靠上來。至少,魯道夫是拿著實實在在的歐元來投資的,生產出來的東西又會換回來實實在在的外匯,對於俄羅斯來說,這都是一個好事。而魯道夫可以在不與國內同行競爭的前提下,在距離東方更近的地方擴大了生產規模,消化當地多餘的農業副產品,比如麩皮、玉米屑等等,把俄羅斯的養殖業產能帶入到國際上,這樣的投資俄羅斯要是不歡迎,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當然,劉道源也不會就那麽簡單的給魯道夫支招,他提出的條件就是“放我老婆回家!”並且,他還告訴魯道夫,在C市分公司的CEO最好去請一個華人,至少要請一個會漢語的德國留學生,這樣才能更好的在那裏開展業務。愛瑪可以先在那裏帶一帶新人,但最後,必須要回歸家庭,這是底線,否則,從今以後,別想再從他這裏獲得一絲一毫的指點,絕不再給魯道夫支招。魯道夫在權衡了一陣後,答應了劉道源這個條件。這樣,劉道源才告訴了魯道夫去俄羅斯的竅門。


  得到了劉道源的指點,魯道夫當天下午就去了俄羅斯,還按照劉道源的指點去找莫斯科附近的伊萬家族,最主要的是,李凡還缺德的把那句傳了許久的接頭“暗語”告訴了劉道源,劉道源更缺德的用德文音標給魯道夫寫了注音,什麽暗語?還不是當年李湧跟切斯拉諾維奇開的玩笑?什麽“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這些搞笑的江湖切口?李凡惡搞,人家當真。


  還別說,這套東西管用,魯道夫到了那邊,通過黃頁查詢,打電話給伊萬家族,一開口就按照劉道源說的那樣,直接念起了那句話,於是,對方過了一會就有人回答了下一句,於是,魯道夫被請到了某個咖啡館裏,於是,後麵的事情好說多了,伊萬家族正在為旗下的幾個養殖場頭疼,這就來了個接盤俠,這就輕鬆的搭上了順風車……反正魯道夫返回來的時候,是被伏特加給灌趴下了。


  李凡的這個指點,看似兒戲,其實富有深意。伊萬家族這些年早就轉做正行了,各種企業層出不窮,有的賺錢,有的賠錢,在貿易上始終沒有打開局麵,關鍵是他們的眼光沒有李凡這樣看得遠,看得準。李凡讓魯道夫一家過去其實也是繞了個彎子。這種投資,華人去了,俄羅斯人小心眼,從上層到下麵都會想很多事情,弄的大家都不開心,不劃算,這也是為什麽兩國關係不錯,可華商甚少去俄羅斯投資幹大企業的道理之一,數百年的恩怨,哪裏是一時半會就能消弭的?而通過魯道夫從歐洲那邊去投資,這個效果就不一樣,盡管他們之間死掐過,可他們都是白人,俄羅斯從來都說自己是個純粹的歐洲國家,這就是微妙之處。


  魯道夫後來在俄羅斯幹的也是偷梁換柱的把戲,他是投資買了伊萬家族的一個養殖聯合工廠,可從那個廠裏發出來的貨可遠遠大於該廠的生產能力,無非是在俄羅斯又有其它的企業與之聯合,把一定數量的產品發往C市而已。


  其實,在地緣政治裏,德國一直是歐盟中的一個奇葩,這與它短暫的曆史有關,德國,沒有殖民地,沒有廣闊的海域,也沒有多少資源,有的就是技術。因此,德國無時無刻不在想與那些需要技術,有廣袤疆域和巨大市場的國家互補。經過希特勒的瘋狂後,德國人更想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去招惹是非。


  劉道源這次急火火的返回歐洲,還有一項重大的業務要談。那就是薑禱銘緊急趕製的紀實電影《米歇爾的金婚》在歐洲某A級電影節上的轟動,這個電影節的送展其實是開放性的,任何個人都可以報名和送展,但能不能通過那些專家們的預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由於薑禱銘報名的時間晚了那麽一點,因此,隻能參加會外市場展,而且,還是花了點錢才排上了檔期。可這部電影本身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那種純文藝和純宣傳人文情懷的作品,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能掙錢。


  事情總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排”的。薑禱銘拿到李凡給的策劃書也就是心裏那麽一動,既然人家不在乎賺錢,那他也就完全按照民眾共同的價值理念來進行了剪輯,拍攝現場也不過就是在自立山莊的那幾天,接下來的就是在工作室裏進行剪輯和配音了,這些,在現代化設備爆棚的今天,可以說,都不難,加上影片主要是陳述,又沒有啥驚天動地的特技鏡頭,也沒有什麽激昂慷慨的說叫,所以,僅僅幾天時間就剪輯完畢,隨即就發往了法國巴黎。


  現如今的電影院裏放映電影已經不是從前了,那種膠片式的“拷貝”早就淘汰了,現如今使用的是“數字拷貝”,說白了,就是一塊硬盤。那不是所有的硬盤都可以送到電影院裏去播放了?也不是,現代電影設備可是與片源、影院服務器和播放機連在一起的,是一整套高加密的係統,沒有發行方給的秘鑰是放不了的,普通硬盤,因為格式和設置問題,也放不了,這都是相輔相成的,亂來不得。


  可是,老米的那部紀實電影僅僅展映了三天,就火的不行了,於是,大批的院線找上門來了,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人家就是通過郵寄發了一個硬盤,連人都沒有來,找誰啊?於是,追根溯源,最後把薑禱銘給挖了出來。


  薑禱銘現在哪裏有時間去撘顧這樣的“身外事”?在西塢鎮跟李凡喝了一頓酒,他弄明白了,這群新人的紀實電影不能拍,可卻能用這些人當原形,然後編出一個積極向上,三觀正,吸引人的電視劇啊?整整九對新人,能有多少故事去說啊?第二天,薑禱銘就和江濤把周布斯給“帶”走了,弄得老二的娟兒在機場跳腳大罵,說周布斯就是個一叫喚就跟著跑的“文藝狗”,可周布斯的父母卻是樂的屁顛屁顛的,又拿出大把的土特產和誠意安慰自己不差錢的“兒媳婦”。


  最後,這事還是落在劉道源身上了,“你在歐洲,不找你找誰?”搞的劉道源又多了一個兼職的身份,“平濤文化公司駐外總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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