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的煩惱(6)
說起來,拍賣會上的物品也是隨著國力的增強而發生著變化,一百多年前,歐洲幾大拍賣公司組織的曆次拍賣會上,鮮有華夏的東西,即便是有,也都是作為配角存在,甚至一文不值二文的就賣掉了。隨著華夏國力的變化,華夏曆史上的文物和古董出現在國際拍賣會的數量是越來越多,價格也是越來越高。
華夏在近代,有著百年的恥辱,被西方列強掠奪去的各種文物和好東西不勝凡幾,根本就統計不出準確的數字來,甚至連個大概齊都做不到。這次,送拍的那個馬首就是毫無記載的,嚴格說,那個銅器應該叫馬頭而不是馬首,如果硬要分類,那也是劃分不到青銅器那一欄的,因為,那馬頭不是青銅鑄造的,而是黃銅鑄造的。黃銅在人類曆史上出現的比較晚,可卻被人類認為是最常見的銅器。
早期的銅器之所以叫著青銅器,是與當時的冶煉技術有關的。現在的一些教科書上解釋青銅的時候,是說“在純銅裏加入錫和鉛而生成的銅合金”,這個定義在介紹知識上是正確的,但卻不是解釋青銅器最早產生的原因。
在自然界裏,銅礦的種類很多,含銅的礦物質就有280多種,甚至還有少數的“自然銅”,這也是少數天然金屬之一,我們現在常用的各種金屬,絕大部分都是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於各種礦石中,要經過冶煉才能還原成金屬,隻有少數的金屬可以自然的形式存在,比如黃金、汞。銅雖然也有,但是極其稀少。
當人類進入智人時代以後,開始大量的製造工具,同時,也對大自然做了諸多的探索,尤其是火的使用,使最原始的青銅金屬得以出現,根本的原因就是混合銅、錫、鉛的礦石在800多度就融化了,而冷卻後卻很堅硬,由此才產生了青銅器。要知道,純銅的融化溫度可是需要1200°以上,在遠古時期,僅僅使用木材是很難達到這個溫度的。當然,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展,不排除在青銅器後期,人類會主動的將其他金屬化合物添加到純銅裏,也正是這個探索,才發現了鐵的存在,最後發展到了鐵器時代,這是一個發展的過程,也是一個逐步探索的過程。
鐵器出現後,銅的使用率就大大的降低了,在華夏古代,相當長一段時間裏,青銅是作為鑄幣原料來使用的,直到唐代以後,加工工藝大幅度提高,合金銅的種類也多了起來,介乎於青銅和黃銅之間的銅器也出現了,甚至精美的黃銅也在稍後的年代裏出現了。最早冒充黃金的就是黃銅,直到明嘉靖年間,官方才規定了黃銅的屬性和純銅與金屬鋅的比例,從此以後,黃銅才占了主流。這裏囉嗦這麽多,其實就是要說明那個馬頭是怎麽來的?為什麽說是圓明園裏的東西。
在郎世寧之前,第一個到華夏來“傳教”的是利瑪竇,而在京城裏活躍的傳教士卻是湯若望。湯若望是德國人,原名亞當?沙爾,其實,在他出生的時候還沒有德國,後世是根據他出生於科隆這個記載才說他是德國人。在湯若望出生的年代,正好在歐洲發生了二件大事,第一件是“宗教改革”,也就是在湯若望離開歐洲後,新教正式登上曆史舞台,德國也是第一批新教國家之一,而湯若望卻是天主教士。第二件大事就是大航海時代來臨,對地球和歐洲以外地區的殖民和探索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歐洲白人對於荒蠻的地區是殖民,可麵對比歐洲還要鼎盛的華夏,就隻能派出傳教士來“發現和探索”了。
湯若望、郎世寧等人到達華夏的時候,歐洲其實正在從荒蠻向近代過度,其工業革命還沒有開始,社會生產力和工業生產技術遠不如遠東的華夏,正是通過向東方派出大量的“傳教士”,從華夏學去了大量的工業生產技術,火藥、造紙術、陶瓷生產、活字印刷、造船、冶煉金屬等等基礎工業先後傳入歐洲,百年後,也就是1750年,歐洲工業革命開始,又過了一百年,歐洲人就組團來欺負華夏。
圓明園的修建時期是很長的,曆經三朝,而最後成型於乾隆朝,這次上拍的那個馬頭其實就是由郎世寧設計,由宮廷工匠鑄造的黃銅馬,根據那馬頭的大小來推斷,那不僅是一匹蒙古馬,還是一直半大的小馬駒,當然,到底在圓明園裏有幾隻這樣的銅馬,沒有記載,為什麽會出現這個銅馬,也說不清楚。
在巴黎的拍賣會,李凡布置好後就不怎麽去關心了,他現在正忙著給聯合考古隊“打下手”呢,從原來的主角變成現在的群演,李凡感覺太滑稽了。
當然嘍,以李凡那種妖孽的雞賊人物,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把到手機會放棄,在聯合考古隊來之前,洞穴裏幾乎已經被他看了個遍,該拍照的已經拍照,該攝影的也沒落下,聯合考古隊的到來,也不過是把他幹過的事情再幹一邊罷了。
按理說,如此高原的考古,那些年過花甲甚至年近古稀的老專家們是不適合來的,弄得不好就會出狀況,可是,現代技術早就解決了這個問題,要不,怎麽還給李凡一個“隊醫”的兼職身份呢?既然有了這個身份,李凡也不忘給謝偉長賺點零花錢,輟惑著考古隊買了幾具便攜式供氧設備,那些老專家如果帶瓶子進去,至少可以在裏麵工作一小時以上,如果使用管道連接,那麽在裏麵幹上個半天也不是問題,即便是這樣,李凡仍然堅持讓每個隊員晚上吸氧一小時以上。
聯合考古隊隊長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派來的倫富賽博士,這次的考古科考是由聯合國相關部門組織的,華夏的專家們配合,如果不是因為石像上發現了有華夏文字,聯合國的一些人甚至都不想讓華人參加。由於是聯合考古隊,從歐洲來的專家博士可是不少,為此,薛萬錦還不得不“配合”的在原來的基地上擴建了一些簡易宿舍,沒法子啊,那些老人都需要照顧,他們的出現往往又不是一個人,與其說是帶著秘書和助手,還不如說是帶著傭人。
最後演變成這個樣子,李凡是沒有想到的,也沒有人跟他打招呼,倒是學校裏給他打了電話,還把他叫回去做了談話,正因為有了這次談話,李凡才算是明白了,這國內科考與海外科考壓根就不是一回事,不單單是誰出錢的問題,這裏還反映出對人類活動的世界性普查的問題,對此,李凡也隻能服從。
整個科考準備活動足足用了三個月,那些海外的考古專家們才算是到齊了,又經過了半個月的高原適應期,這些日子才算是正式進入實質性的探查。
“華夏考古隊的前期工作必須得到肯定,這一點毋容置疑。”在開工前的考古隊會議上,倫富賽博士發言說道,“前期的排水工作是謹慎的,所有的水也都存蓄在特定的池塘裏,這很好,那些不完整的人類屍骸經過初步的檢測,也被斷定為至少是兩人以上的,但是,僅僅這些就已經給我們提出了諸多的謎團,首先,這個石窟是單一的還是多個的,我們現在無法判斷,不排除在附近的山崖上還有類似的洞穴。其次,從出土的屍骸上分析,既有歐羅巴人種也有東亞蒙古人種,這就叫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了。第三,石像的修鑿年代的推定,這需要我們找到石窟裏的其它證據才行,簡單的測定石像的年代是不準確的。第四……”
好家夥,不是說華人開會冗長,這洋鬼子囉嗦起來一點也不輸於華人,倫富賽把自己前期思考的各種問題一個個的展開後,足足講了近三小時,其他人隻能坐在那裏打著哈欠強忍著,李凡幹脆坐在那裏練起功來。
不是說倫富賽說的不對,而是倫富賽說的沒有一點新意,他提出的問題其實都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你懷疑周圍還有同類型的洞窟?誰不是這樣想的?問題是,要不要大麵積大範圍的尋找?對於這些未經發現的古代遺跡,要開挖嗎?如何開挖,你說了算數不算?出土的古代屍骸,什麽可能都存在,那種研究是在考古結束後,在研究所進行探索的事情,現在如此說,啥意思?
對於古代遺跡的發掘,當今的華夏與西方考古界是有著爭議和區別的。華夏,在經曆過幾次“冒失”的發掘後,對古代遺跡就形成了一個原則,發現任何古代遺跡後,隻要不是“搶救性”的性質,是禁止發掘的,因為在幾次發掘中,由於當下的技術水平和能力還無法滿足保護出土文物,使許多曆史上精美的文物見光後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了,尤其是一些記錄著文字的仿製品、漆器、種子等等物品,往往碰到了外麵的空氣後立即就氧化降解了。
而西方的那些考古學家,但凡發現一處古跡,就恨不得馬上動用一切手段進行挖掘,可是,東西方文明程度不同,文化傳承不同,使得西方幾乎沒有可以給他們發覺的古代遺址,不能不說,這對西方人來說是個巨大的遺憾。
經過曆史上多次戰爭,尤其是經曆了二回世界大戰,歐洲那塊地方上幾乎找不到任何古跡了,加上歐洲曆史上就從來沒有富庶過,沒有富庶,就不可能產生“厚葬”的概念,沒有厚葬,自然也就沒有古人類的遺跡了。從這個角度上看,華夏古人厚葬的習俗未必就是一無是處了,至少給後人留下了璀璨的文明記錄。
考古會議,開了二天,最後做出的決定是,先將洞穴完全打開,將堵塞在預原洞口的堆積物清理幹淨,看看原來的洞口附近有沒有值得研究的遺物。
對這個決定,李凡是不大同意的,可是他現在是個啥?就是一個小不啦子的隊員。要說特殊一點的地方,就是他還兼任隨隊醫生,可就是這個醫生目前似乎也麵臨著官司,那些大鼻子們,但凡有些不舒服,就要與家裏的醫生“遠程門診”,隻有那些華夏來的老專家們是找李凡看病的,對此,李凡也無所謂,那些大鼻子能夠不惹最好不惹,洋鬼子的心眼一個個都隻有針鼻兒那麽大,稍微一個不慎,那就是沒完沒了了掰扯,煩!與其跟他們扯淡,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馬老爺子,那個倫富賽提出的方案是有問題的,您老可是要心裏有數啊!”
晚半晌,李凡用壓力水壺衝泡了茶水,在這高原地帶,水不到70°就開了,根本無法泡茶,還是李凡有辦法,用密封的電茶杯,將茶葉放進去,然後慢慢的摸索加熱的時間,最後掌握好了後才確定了準確的泡茶時間。
不能用這裏的水泡綠茶嗎?都說,龍井這類的綠茶用75°的熱水衝泡味道是最好的。從理論上說,這裏的開水是可以的,可龍井茶在這裏打開蓋子後,會瞬間將裏麵包含的水汽蒸發掉,蒸發掉的綠茶是索淡無味的,這也是為什麽說喝綠茶要喝新鮮的道理,放陳的綠茶就是枯樹葉子。
“噢?你說說看,有什麽問題啊?”馬報廣敏銳的察覺到了李凡的不同。
馬報廣,國家級博物館研究員,碩果僅存的幾個老一輩考古專家,馬嵬曾就是他的一個侄子,說起來,李凡以前也是見過的,隻不過距離太遠,李凡也沒想著貼上去,這個距離可不是說兩人所在單位的距離,而是身份和圈內地位的距離。
馬報廣在臨出來的時候,也是去找朱家清聊過的,知道Y大學那個考古隊長可不是個簡單的年輕人,並且還當著馬報廣的麵給李凡打了電話,叮囑李凡,一定要照顧好馬老爺子。還別說,年近七旬的馬老爺子一到這裏就出現了高原反應,好在有李凡在,三下兩下就把馬老爺子給弄順溜了。
“這是我以前用無人機拍攝的另一邊山形的視頻,您先看看。”李凡拿出平板電腦,老人家,太小的手機根本就看不了,“那個洞口被山崩堵塞,應該是這這裏的山形變化而形成的,我觀察過了,山頂上的雪層很厚,一旦下麵的支撐發生變化,會出現什麽就不好說了,這需要地質工程師前來測算一下。”
馬老爺子認真的看著視頻,反複的看,雖然他對地質學不是很懂,可李凡的話他是聽明白了。倫富賽的決定不科學,過於草率了,甚至還存在著風險。
“你在會議上為什麽不說啊?”馬報廣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年輕人要勇敢一點嘛,在考古這門學科上,目前我們華夏可是比他們強多了!”
“嘻嘻,那是咱自己說,人家不認賬的,我寫了個東西,您看看,”李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