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一)
夜,涼如水。
沉寂許久的璟軒殿裏,終於迎來了帝王遲到的溫暖。
安若怡在邢風懷中低低的哭泣著,邢風輕歎,溫柔的用手掌撫摸著她的背,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愧疚與歉意,足以使安若怡脫離苦海。
“是皇後,一定是皇後娘娘殺了金哥!”即便在這種時候,安若怡還是不忘自己的初衷,不管怎樣,都要把金哥的死和皇後聯係起來。
如果是以往,她也許不會這麽做,但是經過這麽多事,被皇後整的這麽慘,她忽然覺悟了。一味假裝可憐也未必就好,必要的時候發出致命一擊,比等待別人施舍更加奏效。
邢風的手僵在那裏,但隻是一瞬間,繼而又是深深的歎息。
蕭一珍做出什麽事來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何況是假手他人,殺個把人呢?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她為什麽要殺金哥?為什麽一直死死咬住若怡不放?難道是因為嫉妒?她以為自己還愛著若怡嗎?
“風哥哥,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你可知道,金哥是皇後派在我身邊的奸細,就是皇後……陷害我,說我害死遇之妹妹,還說我要害她腹中胎兒……其實,我根本沒有……金哥她還殺了杏兒……就是為了嫁禍給我呀!”安若怡好像看出來邢風不相信似的,一邊說著,一邊更加淒慘的哭泣著,“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懷孕,就是怕……前些時候她看到金哥偷安胎藥給我,就把金哥叫去,痛打了一頓,金哥回來就對我說,她恐怕命不久矣,讓我在她死後,替她伸冤!風哥哥,我求你了,你一定要為金哥做主,她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才慘遭毒手的……”
安若怡這樣子可謂涕淚俱下,真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何況又是心思不夠細密,耳根子又軟的邢風呢?
差一點,邢風就要暴跳如雷了,隻差這麽一點,他就完全相信了安若怡的話,那恨意,就要爆發出來了。
幸好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至少,他現在的心裏,不是隻有安若怡,他還是愛著一珍的,所以,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明日,你就搬回關雎宮去吧,朕會恢複你貴妃之名的。”
安若怡從他懷中抬起臉,淚眼婆娑的說:“皇上,臣妾要的,並不是區區一個貴妃名號呀!”
邢風捧起她的臉,深情的說:“若怡,朕現在隻能給你這麽多,好嗎?別強求朕,朕希望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嗎?”
安若怡一愣,繼而乖順的點點頭,他以為什麽?他以為我要的是權利嗎?不,如果你不可能是我一個人的,你教我怎麽像以前那樣呢?
邢風又安慰了幾句,推說還有奏折沒有批閱,匆匆走了。
安若怡半躺在床上,墨紋上前伺候著,她低聲對若怡說:“娘娘,桓院判死了之後,我們在太醫院恐怕就沒有信得過的太醫了,錢太醫他總是受著桓家人的排擠,這次肯站在我們這一邊,相信應該不會有風險。”
“本宮當然相信他不會背叛本宮了,否則當初也不會找他來,說到桓院判……他的死,大概沒人會想到本宮,而且本宮現在有個計劃,能讓蕭一珍和皇上之間……”她壓低嗓門兒,對著墨紋的耳朵說著。
墨紋邊聽邊點頭,最後,不得不佩服的說道:“娘娘這一招,果然很高!”
安若怡唇角勾出一絲冷笑,蕭一珍,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夜已深,紫宸宮中的燈火還亮著,一珍沒有睡,她的麵前站著一個穿黑色鬥篷的人,等那人解開鬥篷,別人才看的出來,這人就是筱如歌,抑或,該稱呼她為蕭如歌?
“屬下參見主人!”她用很江湖的方式和語言跪在皇後麵前,低頭,雙手抱拳於頭頂。
“你到底是誰?”雖然一珍這麽問,但她心中有那個想法,若她猜的沒錯,這個自稱叫做如歌的女子,應該是齊國暗使無疑了。
“屬下曾是齊國皇帝的暗人,不過現在,屬下的主人是您,公主。以後屬下會全力效忠您,為您解決宮中任何一個對您有危害的人。”
一珍皺眉:“本宮覺得沒那個必要,本宮知道如何對付本宮的敵人,本宮若沒有這點能耐,就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後了。”
“可是,主人,有些人用不著您出手,而有些人就算您出手了,也一樣除不去。”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屬下的意思是,安若怡即將複起。”
“哼,她已經複起了!”
“是,隻要主人吩咐一聲,屬下這就會去要了她的命!”
一珍冷笑:“若本宮想要她的命,何必等到你出現?”
如歌低頭不語,一珍繼續說道:“稍安勿躁,這個遊戲本宮知道還要繼續玩下去,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你要隱藏好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別人知道……”
“屬下絕不會連累主子!”她信誓旦旦的說。
一珍滿意的點頭,阿羅站在外麵衝她使了個眼色,一珍忙讓如歌從後麵走了,這才出去,原來,皇上已到了紫宸宮外。
邢風看見一珍的那一刹那,有些怔忡,他一句話不說,讓人打了洗臉水,默默的做了一切之後,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一珍說:“睡吧。”
他聽到一珍微微的歎氣,兩人一起進了臥室,各自躺下,背對著背。
“你沒有什麽話要問我嗎?”一珍先開口了。
過了半晌,邢風才說:“我剛才去看了若怡,她說……”他忽然後悔了,這個問題真不該去說。
一珍很快打斷他:“她說,金哥是我殺死的,對嗎?”
邢風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沒那麽蠢。”像辯解,卻又不是。等待對方肯定的回答,卻等了許久,而答案卻讓人很不滿意。
“睡吧。”
夜深沉的讓人害怕,很多人早已進入了夢鄉,可是這座宮殿最高高在上的男女主人,卻各懷心思,久久不能入睡。
同床異夢,說的,也許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