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風出刀（12）
盡管有些詭異，但風斷續言語之間的邏輯卻是嚴絲合縫。令四下的侍衛都有些驚訝，對這個眼前聽聞的答案。已經相信了七分，隻不過還有三分……
眾人視線中，老皇帝的手一直緊攥瓶子。
沉默。
即便在聽完風斷續的話之後，他還是沉默。
一動不動，身體僵硬如死了一般。
最後他隻是長歎一聲。
心中，冷霜。
他畢竟還是殺了自己的孩子……
而在長歎之後，老皇帝喉嚨裏，有一些低低的嗚咽。
風斷續無言。
唐王無言。
侍衛們無言。
片刻後，老皇帝的頭抬了起來。深呼吸，隨後瞧了一遍四周，放大了說話的聲音：“我，風唐第三帝國第9代皇帝風駿鬆，承認。殺害第三皇子風聽霜以及皇子妃唐紅茶。”
仿佛有著洪流在此刻貫穿那些侍衛們的胸膛。
“這不可能！”
四下裏被束縛住的侍衛們發出驚呼，剛才那言辭間明顯站在老皇帝那邊的侍衛更是神情大亂。
在魔咒之宇的世界，同樣也有忠君之道這樣的道德。但對大多數人來說，愚忠什麽的倒是不曾有過。一個皇帝為了權位對兒女下狠手，這樣的人已經讓人心寒。
老皇帝的視線最終落到了風斷續的身上，皇帝的麵色肅然：“斷續，你麵前的是你的殺父仇人。在場的諸位，你們是親耳聽到我承認罪過的人。我的這件事，要完整的寫於後世史書，一個字也不要落下。”
侍衛們的呼吸聲越來越細微，老皇帝親口說要將他這點老底兒寫在史書上，這其中的意思無非有二種，其一是梟雄的坦然，即使是小人也要露出真性，把事情擺在這裏，千秋是非供後人評說，其二則是身為父親，有所後悔。
從老皇帝的表情來看，大概是前者。
似乎是聆聽體察四周的反應，老皇帝停頓了一下。在聽到那些細微的唏噓後，便閉目。
然後睜眼：“斷續，你不是說了嗎。這三年，你隨禦火神尊修煉精進甚遠。那就把你這三年所學，用出來。來報你父母之仇吧，贏了之後你便是皇帝。”
老皇帝早已明白了風斷續的心思了，唐鑒飛一直在旁邊不出手，意思便是讓風斷續親自報仇。也好，反正他自己心亦有愧，不如就借孫兒的手，了結了自己這殘燭的身子。
“恭敬不如從命。”風斷續無表情的說。
他並沒有因為老皇帝這般姿態而有所寬恕，父母之仇令其憎恨，而殺子之事，則令其極度厭惡。
不管有多大理由，治理一個國家，需要多大的犧牲。甚至有多大無奈，他都隻能表示厭棄。這是他所無法忍受的汙穢。
仿製火心刀再次被風斷續揮起，這一次是雙手握刀，刀柄舉在耳畔。
靈心出刀那藍色的光芒再次出現在眼底。
心神之中，鬼泣依舊，不見血，不停奏。
老皇帝瞧了瞧身上的衣袖，鬆開撫慰傷口的那隻手，整理淩亂的衣角。站直了身子，蒼老的眼神化作虎目，竟然是有了一些威武霸氣之色。
接著左手雙指貼胸上舉，老皇帝身上的護體魔力外衣，顏色變得有些奇特，雷屬性的魔力中青色漸漸低淡。而金色的光芒則撲騰鳴嘯，糾纏衣角而躍起。
一旁的唐王眉宇不可察覺地稍微扭動了。
心中出現一些驚疑。
老皇帝的魔力等級，是大星鋒級，很早以前便是如此。到大星鋒級開始，每一級的等級提升便會意外的艱難。而星鋒到王者級的界限，則是常人和超人之間的天塹。
而偏偏這個時候，老皇帝的魔力源卻出現了異變。在唐王的探知裏麵，竟然有了一種王者級的味道。
魔力修煉者在大的境界提升時，身上的魔力源就會變得非常不穩。自身戰鬥力也是忽高忽低。這種情況在越高等級的提升上幅度即越大。
老皇帝現在的狀況，居然像是……不對，就是！境界提升的狀況。
老皇帝的護體魔力外衣的金色，越加明顯而隆重。此時的老皇帝仿佛一尊豎在神廟之中的神像一般。
還是不對！
猛然，唐王像是明白了什麽。目光轉向風斷續，正欲開口。
卻見風斷續目不轉睛，身體的呼吸和狀態，已經調整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高度。
靈心出刀的技法來說，風斷續所達到的位置，就連他這個施展者都已經在這概念上有些模糊。
如同書法高超之人，落筆寫字，旁人隻覺此人手法神妙。寫出來的字堪比打印機一般精致。但寫字者本人，卻已經沒有這個概念。
如身臨深淵，風斷續甚至都無法確認自己的上限。
見到這般狀況，唐王硬生生收住了嘴。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感覺，自己這個外孫，即使不需要自己開口，也不至於落敗。
如同千萬隻飛鳥在鳴嘯的聲音在護體魔力外衣上響起，並越加劇烈。以至於有一股吵嚷感。
在片刻的探索後，老皇帝和風斷續的目光，交融。
把握準了時機。
老皇帝將手指伸出。
電鳴爆發！
紫電青霜！
撲騰！
金色的魔力電流化成毫無起伏的線條從老皇帝的手中射出，隨著皇帝手指的滑動，如同超長的大刀切割過了宮牆地板，掃向了風斷續！
老皇帝所用，正是三年前殺害第三皇子風聽霜的那招魔技，紫電青霜。
紫電青霜，並不是魔力箭，也不是是任何有形態的東西。僅僅是長期錘煉出來的一種特殊的殺傷性魔力，在與敵交戰之時，開啟釋放而使用。
其弊端在於耗魔力太大，不可長久使用。而威力上也是沒得說。如果用作偷襲，把一個星鋒級的無防備的魔力修煉者一招襲殺的成功率仍然非常之高。
至於正麵作戰，那就是在於看對方的防守是否充分了。隻不過正麵硬接，挨了這一下的人怕是凶多吉少，難以全身而退。
就在這緊張之時，風斷續的身體依舊一動不動。不知為什麽，唐王感覺到，風斷續的魔力波動，沉重穩健，有些讓他無法理解。不管是行為上，還是心理上，他在這一刻，居然無法看穿風斷續的意圖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