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流浪街頭的可伶蟲
聽說魏艾司一向節儉，今天見他要的這兩菜一湯，果然傳言不假。夢依裳又想，當年魏艾司帶女朋友到這裏就餐，想必經常點的就是這幾道菜。今天帶她來，不知是想重溫當年的苦樂年華，還是他這個人真的摳門。憑現在魏艾司個人條件，不至於請她盡吃些廉價的素菜，連一道帶肉的菜都沒有，就象店裏其他客人那樣。
席間，倆人象心事重重之人，相對皆默默無言語，時而默默舉杯示意對飲，時而又獨自細斟慢酌，時間在沉悶中悄悄滑過，倆人連筷子都沒動一下，似乎除了喝酒解愁緒外，其它概不感興趣。
對飲無話，現場有些沉悶，就連旁邊的客人也在猜測，這倆人滿臉愁緒，一言不發，貌似剛吵過架的小兩口，怨氣正濃，誰也不理誰。
夢依裳知道魏艾司今天約她出來，並非單獨請她吃飯這麽簡單，而是有許多話要對她說。她斷定，他要說的肯定同他的女朋友有關。
這是夢依裳非常強烈想聽到的悲情故事，即使魏艾司不說，她也會找借口撬開他的嘴巴，讓他的心靈在痛苦的往事中再煎熬一番，她知道這樣會很殘忍，但她必須這樣做。
因為她要拯救麵前這個在情感上失魂落魄的男人，不想讓他繼續委靡下去，就必須知道他的過去發生了什麽事，就象良醫那樣對症下藥。
也許心酸的往事不堪回首，令人傷悲，每次回憶都無異於揭開未愈的傷疤那樣疼痛。
夢依裳隻有等待，等待水到渠成，等待魏艾司完全敞開心扉。酒不僅能暫時解憂愁，也能暫時麻痹人心靈上痛苦。隻有痛痛快快地豪飲一番，魏艾司才能淋漓盡致地暢所欲言。
酒喝幹，再斟滿，不多時，兩瓶啤酒見底，夢依裳主動示意餐館老板再來兩瓶。魏艾司沒有拒絕，倆人繼續默默無言飲酒。
四瓶酒終於杯中見底，雖說有幾分醉意，但倆人還算清醒。在他的提議下，倆人來到了長江邊上閑逛溜達。
他們在江邊一張桌椅上坐了下來，滔滔江水從眼前翻湧而過。很久，男人終於下定決心敞開心扉。
“我給講個你故事，是有關我同我女朋友之間的陳年往事，不知你想不想聽？”男人苦笑了下征詢她的意見，似乎提起往事，悲情油然心生，就像揭傷疤這般痛。
她微微抿嘴點頭，眼裏送去信任的眼光。
“十多年前，有個農村男孩，以優異的成績考上當地縣城中學。但因家裏貧窮，無法供他上學，於是，男孩一咬牙退學，獨身外出闖蕩，但因年紀小而又無生存技能，天大地大沒有一處是歸途，隻得一路風餐露宿顛沛流離，吃盡不少苦頭不說，還因饑餓常常昏厥街頭，最後一次昏厥街頭是在江城。一個女人給了他兩個饅頭。”
這時，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泛起點點淚花，往事不堪回首，歲月幾多崢嶸。
十多年前的畫麵仿佛曆曆在目，清晰可見，怎能不叫人感歎。然後，他整理了下心情，繼續說道：
“有天晚上，當我尋思在那幢房屋的簷角下過夜時，身後轉來激烈的吵鬧聲和嬉笑的調嬉聲，我扭頭一看，給我饅頭吃的女人正被幾個小混混糾纏不休，甚至對女的做出無法忍受的調戲。
這女人對我有救命之恩，見到恩人有難，我頓時無名火起，抄起路邊一根小木棍衝向了那群小混混。結果可想而知，我被他們揍得皮開肉綻，滿身是血，昏倒過去。
當我醒來時，已在醫院病床上躺著，身邊多了個給我饅頭吃的那個女人，也是我拚命想為她解圍的女人。見我醒來，她長籲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她始終在擔心我的安危。我入院兩天，她就在病床旁照顧我兩天。
讓我奇怪的是，她隻問了姓甚名誰，其它一概莫問。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她知道我是個流浪兒，一個可憐的流浪兒，和大多流浪兒一樣，都是無家可歸，既然是無家可歸，都是天下淪落人，問與不問有何區別呢？在我走出醫院後正思量如何維持下步生計時，她微笑著對我說：到我那兒去住吧。我點頭同意，因為我的確沒有地方去。
我是個流浪街頭的可伶蟲，是她收容了我，我稱她為姐，她管我為弟，在她租住的地方為我鋪設了間僅能容納一個人的小床，又在她的幫助下，我有了一份較為穩定的職業，就是每天在街道邊為人擦皮鞋。
這段時間，雖然辛苦，掙錢不多，但我很知足，至少憑勞動能夠養活自己。當我掙到自認為能請她吃頓簡餐的錢時，我請她，但被拒絕了，理由是掙錢不容易，不能太浪費，留著自己花銷，等掙錢多後再說。
後來我又改行當一名麵包師，也許太在意這份難得的工作，或許是這份工作讓我看到了未來。沒有多久，經過不懈的努力和沒日沒夜的鑽研，我可自豪地說，我是一個技藝精湛嫻熟，在行業內小小有名氣的麵包師。
經過我加工或改良的麵包非常的暢銷，老板給我加了工資。於是，我拿著工資在這個女人麵前高興地邀請道：
“姐，我加工資了，今天我請你吃頓飯，這次你不會又拒絕我吧。她點了點頭，開心地接受了。”
見他微微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就象開心的往事總能讓人愉悅，聲音明顯愉快起來：
“請她吃的第一頓飯就在我們今天晚上吃飯的老地方，我們點一盤炒青菜，一盤麻婆豆腐，一碗豆腐湯，兩個饅頭，附加兩個蘸碟。我多點的另外兩道菜被她退回去了，她說菜夠吃了，沒必要浪費。我們還喝了兩瓶啤酒，就像今晚這樣。”
聽到這，夢依裳從魏艾司平時的行為中找到答案，比如魏艾司喜歡吃饅頭，原來饅頭對他有救命之恩，對之有感情，常吃不厭。
另外，炒青菜，麻婆豆腐，豆類湯等，是他第一次請救她的女人，也就是後來的女朋友吃的第一頓飯所點的菜，故而對幾道菜有特別的情愫，單位如有聚餐讓他點菜，這幾道菜必是首選。
“那天你們吃得很開心，聊得很愉快？”能請自己的恩人吃飯，當然是件愉快的事，夢依裳問道。
魏艾司回答道：
“是的，那天我們吃得很開心，聊得很愉快。吃完飯後，我們來到現在這張桌椅上，倆人坐在椅子上著看滾滾長江，繼續聊一些開心的事。。。。。。那晚，月亮特別的圓，圓得惹人喜愛，就連拂麵而過微風，那樣的芬芳，那樣的沁人心脾。。。。。總之，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那樣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