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2 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生
褚玉一怔,張了張嘴才問出口:“少爺……怎麽了?”
沈言擰起眉頭,“傷口發炎導致的高燒,本來不嚴重,可少爺帶著病,還是沒日沒夜的在書房裏忙事情,我們勸沒用,可少夫人要是能去看一眼,少爺應該會很樂意配合。”
褚玉看了看沈言,有些為難:“我怕少夫人她不會想去看的,而且萬一他們又鬧起來……”
沈言盯著褚玉,麵色沉俊,朝她靠近一步:“要你做什麽的?你就不能勸勸少夫人,我看她對你還算不錯吧?”
褚玉看著突然朝她靠近了一步的男人,已經超過了舒適的溝通範圍,便趕緊垂下頭,結結巴巴了起來:“那……那我去勸一勸少夫人……”
“現在就去!”男人薄唇一勾,板著臉道。
褚玉連連點頭,穿過前廳,朝閻霄的臥室而去,敲門聽到應聲後便推門進去。
閻霄正在看書,扭頭看了褚玉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手裏的書上。
褚玉隻認識一些簡單的字,目光看到封皮上寫的是《孫子兵法》,不懂這些東西,便問:“少夫人,您看了有一會兒了吧,要不要休息休息眼睛,我扶著您到院子裏走走,今兒的天氣還不錯,陽光也暖。”
閻霄搖搖頭:“不用,看看書挺好。”
褚玉頓了一下,立在床邊躊躇著,好一會兒才有一搭沒一搭的道:“少夫人,我忘了告訴您,那次您淋雨挨鞭子暈過去後,老夫人就過來了,還罰了少爺一頓鞭子呢!”
閻霄毫不在意這些,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褚玉抿了抿唇,又道:“我剛才出去碰上華林院的丫鬟,他們說少爺病了,好像是那些鞭傷因為泡了冷水,發炎引起高燒了。”
閻霄正在翻頁的動作停了一下,目光便淡淡的朝褚玉瞧了過去:“褚玉,你想說什麽?”
褚玉見閻霄看她,趕緊低下頭,再也忍不下去,就乖乖交代了:“剛才,沈管家過來了,說少爺都燒了幾天了,心情又不好,帶著病還不肯停下來休息,不知道在書房忙些什麽,沈管家說,少爺也就聽您的話,想讓您去看看他!”
閻霄聽完,便合上了書。
她沒有回應褚玉,而是把目光朝窗外望了過去,窗外的一排柳樹葉子已經有些泛黃,地上也落了不少細長的落葉,她似乎在發呆。
褚玉摸不清閻霄的想法,就隻好站在那不敢再說什麽。
大約過了四五分鍾,閻霄抽回目光,然後慢慢的掀開身上蓋著的被子準備下床:“也罷,你扶我去一趟吧。”
褚玉聽了心頭一喜,忙上去扶著閻霄的胳膊,蹲下身幫她穿上鞋:“少夫人,我就知道您肯定也不忍心的,肯定是那晚少爺為了幫您降體溫,被冷水給凍著了!”
閻霄卻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的從床上站起來,朝門口走過去。
褚玉忙扶著她走,出了前廳,竟然見沈言還等在那,便眯著眼對沈言笑了笑,示意他趕緊帶路。
沈言禮貌的朝閻霄頷首,然後帶著她們朝華林院的方向走。
華林院的景致,跟沉香院有很大差別,沉香院裏多種了柳樹,剩下的便是一些不應季節而開的花樹果樹,而華林院則清一色都是已經金燦燦變成黃色的銀杏樹,看似隨意的往上分支生長著,主幹道兩旁也都落了一層的銀杏樹葉,看上去倒是別有一番景象。
“少夫人,少爺此刻還在書房裏呢,一大早起來,除了吃飯吃藥的時候,已經進去大半天了,您就勸勸他,讓他休息休息,養好了身體才有精神處理事情……”沈言領著閻霄和褚玉穿過一道長廊,往院子左邊的一排房子中間走,在院前停下。
閻霄抬眸,朝麵前緊閉著的房門看過去一眼,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她沒讓褚玉扶著,自己提著煙青色的裙擺走到門前,抬手輕輕的敲了敲門。
“不是說了,沒事情不要打擾我!”閻霄敲門聲剛落,門裏就傳來沙啞又透著不耐煩的聲音。
褚玉心頭一緊,拉了拉沈言的袖子。
沈言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無妨。”
閻霄動作一頓,便又重新敲門,在約莫這書房裏的人沒開口之前,她先低低的說了聲:“是我。”
封亦烆正欲要發火,忽然聽到門口這輕輕飄進來的兩個字,手上準備拍桌子的手收回,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門口,停頓了兩秒鍾後,便立即起身快速去開門。
當他開門看到閻霄的那一瞬間,那畫麵是那樣的不真實。
她今日穿了一條煙青色的長裙,領口的盤扣上用珍珠串起,袖口繡了更淺青的小花朵,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清瘦,更文弱。
“阿霄,你身體還沒恢複,怎麽過來這裏了。”封亦烆嘴上這麽說,身體已經不再擋著書房門口,並道:“快進來坐下,外麵還有風,別再著涼。”
閻霄淡淡的看他一眼,什麽也沒說,進了書房,坐在一個茶幾前的檀木雕花椅上。
書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封亦烆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走過去立在那,試探的問:“要喝茶嗎?”
閻霄搖頭,然後抬眸看著他,淡淡的開口:“那晚雖然我燒的很迷糊,但也有清醒過,我知道是你。”
男人表情一僵,垂了垂眼瞼,“你沒事就好,是我不對。”
閻霄扯著唇,淡淡的笑了笑,隻是那笑太過寡淡,比她說的話更涼薄:“那個孩子,你不恨我了嗎?”
封亦烆不曾想她下一秒竟又問這種話,臉色凜了下來,語調驟冷:“你也知道我會恨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閻霄淡淡的垂下眼瞼,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轉到了窗外的銀杏樹,說話的事情沒帶什麽感情:“你嚐過的痛苦,隻是也想讓你嚐一嚐而已,這麽做有什麽不可以,”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承受的比你隻多不少。”
封亦烆本是要動怒了,他以為這女人特意跑過來是要氣他的,可聽到最後一句,他心頭忽然被一張看不見的網給罩住了似的,越收越緊,到最後幾乎要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他朝閻霄走過去,看著她寡淡得沒有氣息的一張臉,擰著眉道:“阿霄,閻家的事情我知道不管怎麽解釋,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你給我幾個月時間好不好,我會證明給你看,是林宗簡當初布控了一切,我會讓他付出同樣的代價,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閻霄收回窗外的目光,仰頭朝男人看過去:“是麽?”
“我隻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不到過年就可以的,現在京係軍統帥張繼仁,河北督軍盛寧森已經站在了我的陣營,東北封係譚維明我正在拉攏,江北還在我的控製中,到時再跟金陵張銳謹聯合,就能對京都形成合圍之勢,別說是林宗簡,就算是當今大總統也不能奈我和,你若要這天下,我可以拱手奉到你麵前……”
男人越說越激動,拉起閻霄的手:“到時你想報仇便報仇,你想完成統一國土的誌向我就同你一起完成,隻要我們好好的在一起,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生,好不好,阿霄?”
閻霄就那麽靜靜的仰頭看著他,盯著他幾秒鍾後才淺淺的笑了笑,把手從男人手裏抽出來:“你黑眼圈都出來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聽褚玉說,你的傷口發炎了。”
她說完這些,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沒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出了書房。
封亦烆站在原地,扭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襲煙青色的長裙,裙擺在走的時候會來回晃動,好似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她太淡漠,仿佛是一夜之間,就變得這樣淡漠,笑著的時候,更像是另一種冷酷無情。
封亦烆隻是想著,即便如此,她還是來看他了,不是嗎?
…………
半個月後,閻霄的身體已經逐漸康複了,臉上也多了不少血色,褚玉又精心照料,深深陷下去的眼窩也都消失了。
自那次她去看過封亦烆,封亦烆身上的傷沒幾天也都開始愈合了,他身體本就底子厚,半個月後也早好了。
這中間,他有很多次想去看閻霄,可都忍住了。
這天晚上,他忙完了事情,在華林院裏散步,想著沉香院就在對麵,他便忍不住朝沉香院走了過去。
他隻是想著,哪怕去看她一眼,甚至遠遠的聽一聽她的聲音也好。
也許是巧合,他遇上閻霄心情還不錯,在跟褚玉在院子裏吃晚飯。
亭子裏的石桌上擺了幾樣小菜,褚玉還給閻霄溫了一壺酒,靜靜的陪著她。
天還沒有全黑,封亦烆便遠遠立在沉香院的門口,朝那亭子裏看過去。
褚玉幫閻霄斟了一杯酒,並道:“少夫人,您大病初愈,可不能貪杯,隻準喝一杯哦!”
閻霄抬頭看她一眼,似是調侃了一句:“喝的不是你家的酒,你何苦這麽小氣。”
褚玉笑了笑,正要再說話,抬頭間便看到了自家少爺正站在沉香院的門口,朝她們這個方向看。
“少爺……”她喃喃的叫了一聲,才發覺自己好像多嘴了,慌忙低下頭。
閻霄順著褚玉的目光朝沉香院門口看過去,便看到男人穿著一身暗灰色的西裝,正入神般的朝她這邊看過來。
封亦烆不想被閻霄發現了個正著,他自然不好再閃躲,隻好邁起長腿,進了沉香院,朝亭子裏走過去。
褚玉先是看了看閻霄的臉色,覺得她目光淡淡的好像也沒有生氣,這才走出去迎了封亦烆兩步:“少爺,您怎麽來了?”
封亦烆便淡淡的道:“隨便走走。”
褚玉尷尬的笑了笑,扭頭問閻霄:“少夫人,不如……請少爺一起用晚餐吧,我想少爺肯定也沒吃的吧?”
褚玉朝封亦烆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