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糾纏

  “皇兄,恕臣弟不能從命。”


  還未等鳳帝明確答複,鳳玦便迅速跪在了地上。


  “臣弟與夫人成婚三月有餘,雖說不上是生死相許,但也是舉案齊眉,定然沒有叫一介外人插足的道理!”


  鳳玦這話雖明麵上是在說白衣女子,實際也是在暗諷鳳帝多管閑事。


  奈何他將這話說得鏗鏘有力並且慷慨激昂,教人無法分辨他的真實意圖。


  除了鳳帝這部分聽得出弦外之音的人之外,就連那些個臣子也都認為,鳳玦是一個有情有義,絕不拋棄糟糠之妻的君子。


  而那些情感豐富些的官眷女子們,都捏著手帕險些抹了眼淚。


  且不論玦王當初的名聲有多麽荒唐,隻而今這一番話,便教許多人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一部分較為八卦的女子更是暗暗在心底裏想,看來當初玦王殘酷暴戾、不近女色等都是謠傳。


  也不知道這王妃為何會如此好命!

  “既然如此,此事便容後再議。”鳳帝卻未對他們的話語有所評價,隻是揉了揉太陽穴一副疲倦了的模樣。


  “請陛下無需費心,臣弟從今往後,都隻認阮氏這一位夫人。”


  鳳玦聞言卻是沒有讓他將此事輕易擱置。


  這件事如果不在此時就完全解決,斷了他的念頭,那便是個定時炸彈。


  誰知哪天鳳帝會不會一時心血來潮,一紙聖旨又命鳳玦將白衣女子娶進門呢?

  鳳玦一向謹慎,定然是不會給自己留下如此致命的禍患的。


  “那便,依皇弟所言。”


  鳳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二人一眼,便再沒有多說些什麽。


  一切都平息下來,白衣女子行禮後似乎頗為落寞地退下,而宴會後半段壓軸的歌舞也再次吊起了眾人的興致,叫他們幾乎忘了方才的劍拔弩張。


  阮桃看著眼前的美味佳肴,卻再無興致吃喝了。


  此番鳳帝想要往王府塞人但被鳳玦強行拒絕了,雖然他的目的沒有達到,但是他還是可以從阮桃與鳳玦的應對看出些端倪來。


  首先便是二人始終秘而不宣的關係自此放在了台麵上。


  本來人人皆道阮桃嫁給鳳玦便是有去無回。


  即便是鳳帝或許也是存了讓阮桃前去“送死”的念頭。


  接著鳳帝便可打著幫老臣的女兒討回公道的幌子,進一步削弱鳳玦的勢力。


  但事態脫離了鳳帝的發展。


  阮桃不僅沒有成為鳳帝眼中的那枚合格的棄子,反倒是變成了鳳玦一方的一大助力。


  當然,對於鳳帝來說,阮桃能在王府站穩腳跟也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這便是他三番兩次默許白衣女子逼迫於阮桃的原因。


  但鳳玦的做法卻大大出乎鳳帝的意料之外。


  鳳帝原以為阮桃隻是勉強得到鳳玦的認可,卻未想鳳玦會如此這般幾次三番護著阮桃。


  這樣一來,鳳帝威脅阮桃以便讓她為己所用的計劃便無法可行了。


  隻是阮桃卻隱約感覺,這白衣女子興許並不是鳳帝特地安排的。


  倘若這白衣女子是鳳帝安排來離間於他們的人選,鳳帝起初便不會多此一舉地詢問白衣女子願不願意進宮。


  因為這對於鳳帝的計劃不僅沒有作用,還會損害他的威名。


  隻是宴會席上的諸位皇子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對於這件事似乎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自然也看不出是何人所為。


  阮桃思忖片刻,便覺此事蹊蹺,還是待尋個機會與師父商議一番,再做打算為佳。


  在阮桃絞盡腦汁地思索之時,鳳帝已然推說疲憊率先離席的。


  一場宴席便在暫時的寧靜之中走完了最後一段。


  待到二人出了保和殿,隨著指引的宮女行至通往宮門外的路上,阮桃才給自己順了順氣,隻覺得身心俱疲。


  她原先以為在阮府與阮蓮及吳氏勾心鬥角便已經夠耗費心神了,不想如今赴宴卻還有這麽一出“好戲”等著他們。


  臨近宮門時,那宮女完成了使命拜別二人而去,阮桃便湊到了一路上都黑著臉的鳳玦身旁。


  “王爺今日如此仁義,小女子佩服,佩服。”


  她裝模作樣地朝鳳玦行了一個江湖中人之間常用的拱手禮,嬉笑道。


  “哦?隻是稱一句仁義便罷了?”鳳玦臉色稍霽,挑了挑眉道。


  “是極,若非王爺不畏強權挺身相護,妾身怕是要被迫下堂,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阮桃衝他眨了眨眼,聲情並茂地“哭訴”著。


  “本王猜你隻會金蟬脫殼,不知跑哪逍遙自在去了吧。”


  鳳玦毫不客氣地伸手敲了一下阮桃的額頭,惹得阮桃捂著額頭直叫喚疼。


  “王爺何時如此了解妾身了?”


  阮桃隻象征性地“哎喲”了兩聲,見鳳玦並不買賬,便收起了再鬧騰下去的心思。


  “自你入王府的第一天起,本王便知你不是個省油的燈。”


  鳳玦嘴上沒好氣地數落著她,手卻不容拒絕地擱在了阮桃的額頭上,輕柔地撫摸著剛才被他敲的那塊地方。


  阮桃也不反抗,便由他動作。


  “即便如此,王爺不也還是選了妾身而並非妾身的那個妹妹嗎?”


  鳳玦卻未反駁,反倒是一反常態地露出一個幾不可察的笑來。


  就這般說笑著,通往宮門口的那一小段路程很快便被他們走了過去。


  馬車停在宮門之外,不消數十步便可走到。


  隻是很快,二人便發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宮門口王府的馬車旁,正站著那位在殿上請求鳳帝將自己賜婚於鳳玦的,冒名“桃夭”的白衣女子。


  “見過王爺。”見阮桃二人自遠處而來,那白衣女子毫不避諱地便迎了上去。


  她的臉上仍帶著麵紗,看不到真實的容貌,一襲白衣在晚風中更顯單薄。


  鳳玦瞥了她一眼,卻沒有多加理會,就著下人墊的腳墊將阮桃扶上了馬車。


  “玦王殿下請稍等!”


  白衣女子似乎有些氣急,但依舊強行放緩語調令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柔起來。


  “民女隻是有些事想與王爺商議,還請王爺應允。”


  “若是在殿上所說之事,那便不必多言了。”


  鳳玦冷冷地掃視她一眼,毫不留情地道。


  “王爺既然已經拒絕了,民女又怎會自討沒趣?”


  那白衣女子見鳳玦一時沒有急於上馬車,便又站定道:“民女此來,為的是王爺所中之毒。”


  “想必王爺也不會沒有聽說過‘桃夭’之名吧?”


  馬車內的阮桃聽她再次提起這個名號,挑了挑眉,倒是頗為好奇她想借著自己的名號折騰些什麽名堂出來。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毒醫,本王自然有所耳聞。”鳳玦不緊不慢地應著,卻仍是不為所動。


  “王爺隻需讓民女入住王府,並備好民女所需藥材,假以時日,民女必會驅除王爺身上的毒,令王爺完全痊愈。”


  那白衣女子做出一副誠懇且自信滿滿的模樣道:“這是民女作為‘桃夭’許下的承諾,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阮桃聽著啼笑皆非,當下忍不住搖了搖頭。


  且不說她所用的名號還是冒充於自己,單就這份還未有絲毫接觸便斷言自己可以將鳳玦的毒盡數驅除的勇氣,就可以稱得上是無知者無畏了。


  即便是苗疆之神所賜予的藥兔都隻能暫時壓製毒性,她一個冒名頂替之徒又怎敢打下如此包票?

  此等無稽的言論,不需多想便是欲抓著鳳玦想尋求解毒方法的心思進入王府。


  至於解毒,不過是個空頭支票罷了。


  “不必了。”鳳玦自然也不是傻子,不會叫人如此輕易地哄了去。


  “王爺,請您相信民女!”


  白衣女子一急,眼底便盈盈地冒水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王爺,咱們該回府了。”


  阮桃見她猶自糾纏不休,便出言替鳳玦解圍。


  “王妃殿下,請聽民女一言,王爺身上的毒若是不解,必將有性命之虞。”


  白衣女子以手帕拭淚,極為動情地隔著簾子喚著阮桃:“還請王妃殿下以王爺性命為重,多加勸誡才是。”


  這下不僅鳳玦臉色越來越陰沉,連帶著阮桃也皺緊了眉頭。


  這白衣女子未免也太過於不知好歹,先是以空頭支票為誘妄圖入住王府,再以情相迫阮桃。


  “說得不錯,所以,你可以退下了。”


  阮桃雖皺著眉頭,語調卻依舊平淡安穩。


  “難道您要枉顧王爺的性命嗎?”


  白衣女子仍不肯放棄地咄咄逼人道。


  這若是換上另一位規規矩矩的官宦小姐,或許就被她這麽一句話給唬了去,當真以為她隻是想為鳳玦解毒。


  但阮桃不但並非常人,更是真正的“桃夭”,鳳玦情況如何,她自然是最為清楚的。


  這白衣女子算出她與鳳玦感情甚好,不會置鳳玦於不顧,卻未算出眼下的這位“王妃”,便是她冒名頂替的“桃夭”!

  “王妃說的話,你難道聽不懂嗎?”


  一旁的鳳玦也冷然一笑道:“來人,將她帶走,不要攔了王府的車駕。”


  “不勞王爺費心,民女自己走便是。”


  那白衣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憤恨之色,但很快便收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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