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往事

  最終還是阮桃率先開了口,她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前輩為何會在此處長住,這兒似乎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吧?”


  方才的一段時間的觀察之中,阮桃發現這位前輩似乎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蒼老。


  實際上,如果他將自己收拾幹淨,或許也僅僅是與阮桃的父親一般年紀,絕不會是那種垂垂老矣的老人。


  隻是這樣,阮桃便更為好奇他的身份了。要知道這江湖之上,能擁有這等輕功的人屈指可數。


  卻不知他為何會數十年如一日地呆在宅院之中,難道是因為這宅院之中有什麽天材地寶可供他修行?

  隻是那前輩接下來開口說的話卻是打斷了阮桃往更深處的猜想。


  從阮桃的角度看,對麵的前輩“嗬嗬”地笑了一聲,便用他那雙顯得極為精明的眼瞳死死地盯住了阮桃。


  接著,他說了一個時間相當久遠的故事。


  這位前輩的名諱叫做司徒空,這宅院雖然並不是他的財產,但卻與他有著十分深的糾葛。


  當年司徒空身受重傷,在仇家的追殺下慌不擇路地翻入了這一庭院之中。


  而當時的庭院中住的似乎是一戶官宦人家。


  他逃到了這官宦人家的時候,恰好遇見了一個看起來年齡十分小的丫頭。


  因著那丫頭的發髻還是小孩子的模樣,故而司徒空判斷她應是還未及笄。


  司徒空進入這官宦人家之中時,恰好落在這丫頭的附近。


  因為怕驚擾了這戶人家中的侍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便挾持了這丫頭,讓她將自己藏入了房間內。


  同時,司徒空還還威脅她,若是她將自己的藏身之處說出去,便會殺了她。


  不想那丫頭卻不慌不忙地點著頭,乖乖坐在一旁。


  那股機靈勁兒,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還未及笄的丫頭。


  隻是與他在那房中呆了一會兒,那丫頭便開口道:“看你身上的血流的如此之快,不如我去找些東西為你包紮一下。”


  當時的司徒空覺得這丫頭要在耍小聰明,想要逃走,於是便將劍搭在了她的頸脖之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他冷冷地衝那丫頭道:“你不要妄想出去通風報信,你若是再走一步,我便將你斬於劍下。”


  那丫頭似乎愣了一會兒,那雙靈動的眼睛之中卻看不出明顯的害怕情緒來,隻是她往後躲了些,縮到了角落。


  或許是因為她知曉司徒空不會傷害她,才會如此鎮定。


  那時的司徒空心中閃現出如此的念頭,但隨即又覺得荒謬。


  這麽一個還未及笄的丫頭,又怎會有如此重的心思呢?


  但很快,那縮在角落的丫頭便又小心翼翼的湊了上來道:“師傅教過我如何處理這傷口,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去拿東西,那我便就著你的衣服為你包紮一下如何?”


  這一下,司徒空似乎便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雖然他也會一些粗略的包紮,但是簡單的捆紮已經無法止住他身上的血了,故而他才會無法從敵人的追擊之中逃脫。


  隻是很快,那丫頭便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小玉瓶來,並將那玉瓶打開來,露出了裏麵的藥粉。


  司徒空看到那藥粉,皺了皺眉,沉聲道:“這是什麽東西?”


  那丫頭歪著頭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道:“這是用於止血的藥粉呀。”


  那語氣過於天真無邪,以致於司徒空都覺得質疑眼前的丫頭是一種過錯。


  但是他心底還是暗自決定,若是這丫頭用假藥毒害自己,即使自己瀕臨死亡,斷氣之前也定會將她斬於劍下。


  接著,司徒空便一言不發地任由那丫頭擺弄著自己腿上打的死結,卻好似不知如何解開一番,糾結了好一會兒。


  他的心底多了幾分好笑的情緒,竟是在這等不合時宜的情況下微微勾起了唇。


  接著他便見那丫頭反客為主,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道:“還不快幫我把這結解開,不然我要怎麽為你上藥呢?”


  這丫頭如此囂張的模樣,像是忘了自己現在還是被挾持的人質,隻是司徒空卻對她討厭不起來,反倒聽從了她的話語。


  他默默地將那打得亂七八糟的結撕扯開來,順手將沾滿血的布料揉成一團丟在一旁。


  接著司徒空便觀察到,那丫頭上藥的手法極其嫻熟。


  她先是小心地將傷口上細碎的小石塊用旁邊剛進的衣服擦拭幹淨,又毫不猶豫地拿起桌上的剪刀將他的衣服剪了一大塊下來。


  繼而,那丫頭便將藥粉撒到了傷口之上,就著幹淨的衣服裹紮傷口,纏繞得十分好看,甚至還打了一個蝴蝶結。


  司徒空看著那極為礙眼的蝴蝶結,卻不知怎的,並沒有再將它拆了重新紮起。


  待處理完成之後,那丫頭方才長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或許是因為久久地蹲在地上,她的腿都有些麻了,站起來的時候晃悠了兩下。


  司徒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扶,隻是那丫頭很快就站穩了,甚至還蹦跳了兩下,欣賞了自己的“傑作”。


  傷口處傳來的痛感令司徒空皺了皺眉,但好歹血是止住了。


  他望著眼前那笑得甜甜的丫頭,忽然發現這丫頭似乎還是個美人坯子,看起來也極為乖巧可人的。


  隻是他很快便恢複了冷冽的神情,衝著那丫頭道:“我要在這裏休養幾日,這幾日的吃食你負責給我帶來。”


  那丫頭看著他反複無常的神情,卻是沒有質疑什麽,隻是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司徒空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專注地說著,卻沒有注意到他對麵的阮桃神情變得極為怪異。


  接著阮桃又從他的口中聽到了後來的故事。


  司徒空在這官宦人家的府邸之中歇歇了整整三日,這期間都是由那丫頭將他的飯食帶入房中供他吃喝。


  或許是因為追殺他的仇家都是江湖中人,不願與朝廷有所牽涉的原因,那會兒追殺他的仇家在見他進了這官宦人家的府邸之中後,便沒了聲息。


  這一連三日的將養,他身上的傷也好了不少,這期間,那丫頭還為他換了好幾次的藥。


  雖然他並不像健康時那樣可以隨意行動,但好歹也並不像之前剛來時那樣,連行走都有些困難。


  一晃又過去了約摸四五天的樣子,那丫頭對他的態度從一開始的還是有幾分小心謹慎到之後給他送飯時也是敢不客氣地直呼他的名字。


  隻是某一日,正當他在等待著那丫頭為他送飯之時,門卻被人從外麵敲響了。


  他心中警鈴大作,將隨身的佩劍握在了手中,一心隻想著若是來人是與那仇家有關的,或是會威脅到他的生命,便將來人直接斬殺。


  隻是很快,他便鬆了一口氣。


  因為在外麵叫喊的,似乎是一個稚嫩的童聲。


  “阮桃,你給我出來!你這幾日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些什麽?”


  那童聲雖然稚嫩,但卻是中氣十足。


  雖然隔著一扇門,司徒空也聽出了其中飛揚跋扈的氣勢來。


  原來這丫頭的名字叫阮桃。


  司徒空暗自思索著,卻並沒有打算對外麵的這女童有什麽回應,他此刻藏匿在此,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形。


  這個點兒,阮桃也應該要帶著飯回來了,想必一會兒他們便會在門口撞上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司徒空便像往常一般打坐調息,努力以內力輔助修複著自己的傷口。


  果不其然,很快他便聽到外麵多了一個聲音,也恰好是那丫頭的聲音。


  “阮蓮,你來這裏做什麽?”


  那聲音與那中氣十足的女童的聲音相比,便顯得有些柔弱了。


  尤其令司徒空有些詫異的是,他幾乎能聽出那聲音是刻意壓得虛了不少。


  “我的好姐姐,你跑到哪裏去了?這幾日你都鬼祟祟的,成日裏將飯帶到房裏吃,還跟母親說今日胃口不好,想帶回去慢慢吃。”


  阮蓮的聲音帶了幾分挑釁與不屑的意味。


  “可是我見你這段日子吃得東西都極多,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外頭的聲音突然靜了一會,接著那阮桃便淡淡地開口道:“我隻是那會兒不想吃,之後突然又想吃了,不行嗎?”


  阮蓮顯然沒有想到阮桃會如此回答,一時竟也被噎住了,不知該如何回應。


  但隨即她又蠻不講理地走到阮桃的身旁,想去搶奪她手上的食盒。


  聽在司徒空的耳中,便是一陣騷亂的聲音。


  兩個女孩子搶得不可開交,而一旁的是丫鬟們慌亂得不知該如何阻止,隻能發出聲聲驚叫。


  直到“啪嗒”一聲響起,那食盒掉到了地上,瓷碗碎裂的聲音也在幾乎在同一時刻傳來。


  “這可是你自己幹的,跟我沒有關係。”


  不知為何,那氣勢洶洶的女童聲音突然變得弱了起來。


  “我們走,不要管她。她一直都是這幅死樣子,跟她那短命的媽一樣。”


  誰知此話一出,外麵本是安靜了好一會兒的阮桃,卻突然聲音變低了好幾度,像是沒有聽清一般詢問道:“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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