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逆不道
“哦？”元衡道：“王妃真這樣想？”
“不然呢。”
蘇夏這說的都是心底話，她打心眼裏也沒把青梧看做是什麽任打任罵的仆人，她隻是來照顧自己起居的人而已。
況且青梧在日常瑣碎上雖然多有疏忽，但在別的事上，卻是一絲不苟極有效率。
用蘇夏前世的說法，青梧就是工作能力強，生活能力較弱的那類人。
“青梧從影衛出來，這類照顧人的細致活做得並不熟練。”
“她更擅長旁的事，譬如王爺將王府中逵交給我，可我本身卻沒什麽經驗，許多事情都是青梧在旁協助。”
蘇夏想起青梧從前是元衡身邊的人，元衡這般問，細細分析起來，是有些怪罪她的意思在裏頭的，於是便開口替青梧說了些好話。
元衡低著頭，蘇夏看不見他的眼睛，無法判斷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我身邊有兩個大丫鬟，玲瓏主內，青梧主外，裏應外合，對我來說，已經足夠。”蘇夏道。
元衡抬頭看她，道：“京城之中，哪家小姐夫人不是有七八個丫鬟照顧，王妃金枝玉葉，比旁的小姐夫人更要尊貴些，竟隻要兩個丫鬟？”
蘇夏自動忽略了他話中金枝玉葉和尊貴一類的詞，無語道：“與溪閣內左右就我一個人需要照顧。”
“來來回回無非就是衣食起居這幾樣，即便是沒有青梧和玲瓏，我一個人也可以，需要那麽多丫鬟做甚？”
元衡沉默良久，忽而笑了笑，嘴角勾起明顯的弧度，道：“王妃的確是……”
“什麽？”
“不同尋常。”
蘇夏瞪他一眼，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
兩人說話間，便聽得外頭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王妃姐姐。”
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
“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福安郡主急匆匆跑過來，撩開簾子便愣住了。
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就這麽硬生生卡在喉嚨裏。
元衡挑眉看她。
福安郡主老老實實行了個禮，聲音也焉了下去。
“表哥。”
元衡沒說話，屋內氣氛一時有些詭異的京。
蘇夏笑道：“郡主不是說給我帶了東西嗎？”
“哦對。”
福安郡主也不管元衡了，自顧自地起身，招來身後的冬夏，“快把東西擺上來。”
冬夏聲音輕快地應道：“是！”
說著便將手中的盒子拎上前，福安郡主將蓋子打開，對蘇夏道：“你看。”
蘇夏往盒子裏看去，隻見其上規規矩矩地擺著一個精致的白瓷盤子，盤子裏頭是一碟精致的菜肴。
菜肴……
“王妃姐姐可曾用了午膳？”福安郡主道。
蘇夏搖了搖頭，“未曾。”
福安郡主神色頗為得意，“我就猜到王妃姐姐還沒用膳。”
福安郡主讓冬夏將食盒裏的菜全都擺上，也不多，統共隻有四樣。
不過……
蘇夏仔細瞧了瞧，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四樣都是葷菜……
蘇夏抬頭看了眼福安郡主。
福安郡主收到她的目光，也不避諱，反而有些得意洋洋的，“這麽對我從山下特地弄來的。”
蘇夏：……
福安郡主補充道：“王妃姐姐早上在正殿的時候著實嚇了我一跳，我那時本想著讓青梧姐姐先帶著你回來休息，等法會結束了我再去請空意大師來為王妃姐姐診治。”
說到這兒，她輕喵了一眼元衡，咳了兩聲。
“可後來表哥不是來了麽，空意大師被他的人請來了，我心裏想著，表哥既然在，王妃姐姐必定會平安無事。”
“後來快到午時，我突然想起來王妃姐姐是帶病之人。”
“再吃這寺裏的齋飯恐怕於恢複不利，便偷偷溜下山去弄了這個……”
福安郡主指了指桌上的四道葷菜，有些理直氣壯的。
“王妃姐姐現在正需要進補，佛門慈悲，吃些這個……應當也無妨吧？”
蘇夏：……
可以，真不愧是福安郡主。
福安郡主朝她撒嬌道：“王妃姐姐，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才弄來的，午膳都沒用，現在餓極了，你可不能罵我。”
話裏話外都是為了蘇夏，就是她臉上寫滿了饞字，讓人不禁生了些懷疑。
蘇夏：……
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為了讓她進補還是她自己想吃。
蘇夏抬眼看她風塵仆仆的模樣，心中到底是有些感動，便沒說話。
倒是元衡，聽了福安郡主一頓扯，“你是自己想吃吧？”
福安郡主惱羞成怒，卻又礙於元衡在她心底的積威不敢說話，隻好可憐巴巴地望著蘇夏。
蘇夏被她看得有些心軟，正準備替她說說好話，元衡又道：“你特地弄了葷腥到這裏，倘若被姨母知道了……”
他可以停頓，沒有將話說完，涼涼的目光掃過福安郡主。
鎮南王妃素來誠心禮佛，在鎮南王府裏便日日用素。
有時還要逼迫著福安郡主跟她一起用，是以福安郡主幹的這個“大逆不道”之事，要是真被鎮南王妃知道了，恐怕回青州後必得少一層皮。
福安郡主想著自己母妃滿臉怒容教訓她的場景，便不由地打了個寒噤。
她趕忙認錯，哭喪著臉，道：“我錯了，表哥可千萬不要說給母妃聽。”
元衡又端起那白瓷杯抿了一口，沒說話。
蘇夏拍了拍福安郡主的手，安撫道：“無事，你表哥又豈是那種告狀之人？”
福安郡主看著王府姐姐近在咫尺貌若天仙的臉，心中更加悲憤了。
表哥是不會親自告狀，但是他通過旁人的嘴遞消息給母妃啊。
元衡嘴角微揚。
蘇夏見福安郡主還是那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裏更軟，想了想。
“這樣吧，倘若鎮南王妃到時候怪罪起來，你便說，這些菜都是我弄的，與你無關，可好？”
左右她的名聲已經無法挽回了，她也不介意多這一條不敬佛門的罪名。
反正她是個唯物主義者，本來就不信這些。
福安郡主聞言，差點便要為表感激痛哭流涕了，隻是元衡在一旁，涼涼的目光掃她一眼，她便瞬間老實了。
“王妃姐姐真好。”福安郡主如是說。
表哥，你再這樣，我便不給你做紅娘了。
自生自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