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溫水
蘇夏都這般說了，將罪責都攬到她身上擔著了，元衡隻望了她一眼，並沒有再說什麽。
福安郡主輕輕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表哥並沒有怪罪於她。
蘇夏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
其實她覺得並沒有什麽，飛霜小築離隨雲寺正殿及僧人居所都挺遠，離後院客舍也有一段距離。
況且這一方小院是獨屬於元衡的，嚴格來說，它並不在隨雲寺的範圍之內。
隻是飛霜小築常年無人居住，平日裏大都是隨雲寺的僧人在打理，是以人們才把這裏看作是隨雲寺的地盤。
蘇夏在這裏住了兩日，這裏基本不會有旁的人過來，清淨得很。
隻要不將葷腥帶入隨雲寺那些大大小小的殿宇，及僧人居所的範圍內，應當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至於元衡嘛……
蘇夏側眸看他一眼，迎上他的目光。
說實話，她不相信元衡會真的去找鎮南王妃告狀，他這般麵無表情放狠話，看起來更像是在嚇唬福安郡主。
說話間，青梧也提著食盒回來了。
她先是給在座的三位主子行了禮，待看到桌上那幾樣葷菜時，向來看不出什麽表情的臉微愣了一下。
她看向蘇夏，“王妃……這……”
這是哪裏來的，不會是福安郡主帶來的吧？
蘇夏讀懂了她眼神裏的意思，點了點頭，笑道：“這是郡主特地從山下帶來的，剛好給我補一補。”
語氣毫無波瀾，麵上帶著笑意，一本正經地同青梧說著她們即將要在這裏用葷腥的事。
福安郡主也在一旁點點頭。
青梧轉頭看向元衡。
元衡沉默著沒有出聲。
主子這是……默許了？
青梧懵了一瞬，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般不靠譜的事，不像是王妃和主子能幹出來的事兒啊。
不過她一個奴婢，主子們決定了的事情，她隻需要執行便好，無需多言。
蘇夏道：“將齋飯擺上來，一同用了吧。”
福安郡主低頭看了看她手裏提著的食盒，問道：“今日的齋飯都有些什麽？”
青梧心裏牢記著做奴婢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把食盒打開，將裏頭的齋飯一一拿出來擺上。
三菜一湯，三個素菜，一個素湯。
“還是往常那些。”
青梧道：“跟昨日的晚膳差不多，不過比早膳豐盛些。”
福安郡主看著形似肉類的菜肴，歎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又是這些。”
蘇夏笑道：“郡主為何歎氣？隨雲寺的齋飯很是出名，我用著也覺得極好，並沒有名不副實。”
福安郡主歎氣道：“再好吃，也都是些冒充葷菜的素菜罷了，能有什麽滋味。”
“你呀，就是嘴挑。”蘇夏笑她。
“哪有。”
福安郡主抱著她的胳膊又開始撒嬌，又看向青梧，“青梧姐姐快把碗筷擺上，我餓極了。”
青梧點頭應是，將碗筷拿出來擺上，給元衡也擺了一副。
福安郡主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表哥，問道：“表哥也要用嗎？”
元衡聽到這話，臉一黑。
青梧剛給蘇夏打了一碗湯，蘇夏才喝了一口，聽見福安郡主這話，差點沒把湯噴出來。
她忍笑忍得十分辛苦，順帶不負眾望地將她給嗆住了。
幸好青梧眼疾手快給她拿了塊手帕，蘇夏拿帕子捂著嘴，一陣劇烈的咳嗽。
青梧用手在背後給她順氣。
蘇夏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福安郡主關切地問道：“王妃姐姐，你沒事吧？”
蘇夏依舊用帕子捂著嘴，咳得滿麵通紅，說不出話來，隻搖了搖頭。
福安郡主不明白她的意思。
蘇夏方才那麽一通咳嗽，現下嗓子難受得緊，想喝水，卻又說不出話來。
她見福安郡主愣愣地坐在那兒，便知道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無奈，便準備自己起身去倒水。
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給她遞了一個白瓷杯，裏頭是她現在最想要的水。
蘇夏抬頭，就見元衡在一旁看著她。
“不是要水嗎？”元衡道。
蘇夏愣了一下，抬手接過，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那水在桌上放了這麽久，卻依舊是溫溫的。
溫水慢慢劃過蘇夏幹渴難受的喉嚨，一點一滴地滋潤著，蘇夏慢慢將那一杯水喝完，終於覺得舒服些了。
但她還想喝。
蘇夏抬眼看過去，那壺水就在元衡的手邊，離她卻有些距離。
蘇夏糾結了一會兒，將手中的白瓷杯遞出去，對著元衡，說了句：“我還要。”
聲音裏猶帶著些劇烈咳嗽過後的沙啞。
元衡眼眸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蘇夏舔了舔唇，“勞煩王爺再給我倒一杯罷。”
元衡眉眼微動，卻沒有動作，隻啟唇道：“自己來。”
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比方才低沉了許多。
青梧站在蘇夏身後，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自家王妃，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沉默是金，求生欲告訴她，主子們的事，最好不要摻和。
蘇夏輕輕瞪了元衡一眼，站起來，伸手去夠那壺水。
她的身子隨著手上的動作微微前傾，從側麵看起來，就像是撲在元衡懷裏一般。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很輕很淡的味道，帶著絲絲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既淺又淡，若不是離得很近，是不會輕易被人察覺到的。
清清冷冷，若即若離，如她這個人一般。
元衡呼吸一窒。
拿水不過一瞬間的事，蘇夏自然沒有察覺到方才的姿勢有多曖昧。
她將水壺拿到自己身前的桌上，又倒了滿滿一杯水，慢慢地喝著。
她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屋中安靜得過分了。
元衡本就不愛說話。
而一向嘰嘰喳喳喜歡說個不停地福安郡主，此刻竟也是反常地安靜。
蘇夏將白瓷杯放下，看向福安郡主，道：“怎麽了？”
福安郡主麵上帶著笑意，笑眯眯地看著蘇夏和元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蘇夏出聲問她，她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對著蘇夏笑了一下。
隻是那笑，實在是讓人覺得很奇怪，仿佛，很有深意一般。
“沒怎麽。”
蘇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