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涼薄
齊國公夫人見她看向自己，便點了點頭，“不錯。”
蘇夏又道：“我同侯府斷了幹係這件事，我從不避諱，可今日老太君上門，竟說不知道是何時發生的事，蘇二小姐還要給我安上這不孝的罪名。”
蘇雪略略往後退了一步，蘇夏這是什麽意思？
“我可不想平白受了這罪名，正巧今日眾位夫人都在，便也與我做個見證。”
蘇夏嘲諷地看著老太君和蘇雪，一字一頓道：“我會當著諸位的麵兒，一五一十地同老太君說個清楚。”
蘇夏眼角微挑，眼睛裏的嘲諷一看便知。
“老太君許是年歲大了，不記得事，也是正常，我來幫你好好回憶回憶。”
“就從最近的一次開始吧，老太君的壽辰，那日的熱鬧景象，想必老太君應當是不會忘記的吧？”
蘇夏的聲量原本就比老太君要高，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讓老太君感受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她頓了頓，沒有吭聲。
蘇夏笑了笑，道：“說起來，那還是我嫁入王府後，第一次回去呢，我到底也曾經是侯府的大小姐，那時候回去給老太君賀壽，侯府的人是如何對我的？”
蘇夏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輕輕瞥了蘇雪一眼。
蘇雪心中一凜，嚇得後退兩步。
那日的事她可沒忘，蘇夏給的那兩巴掌，她永遠都記得！
蘇夏心中嗤笑一聲，她以為蘇雪是不記打，看她那模樣，看來自己當初的那兩巴掌，在她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蘇夏這麽問，老太君便斟酌著開口，“你是衡王妃，又是侯府大小姐，侯府的人對你自然是以禮相待。”
“以禮相待？”蘇夏嘲諷一笑。
“老太君怕不是忘了，那日您是如何不問青紅皂白便要當眾對我使用家法的？您身為老太君尚且如此，更遑論侯府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們了。”
老太君的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那日也是被氣昏了頭，才要當眾對蘇夏使家法。
可那也是蘇夏挑釁她的權威在先。
“那日原是個意外……”老太君試圖解釋。
“意外？”蘇夏打斷她，嘲諷道：“那日若不是王爺及時到場，恐怕我是免不了被扒了外衣打板子了。”
蘇夏故意停頓了一會兒，“哦對了，是當著許多下人的麵兒，老太君要命人扒了我的外衣給我使板子。”
老太君想開口辯解什麽，蘇夏挑了挑眉，“家法都已經請出來了，老太君還想說是意外？”
老太君啞口無言。
屋內其他人聽了，看向老太君的眼神也霎時變得異樣了起來。
女子最重閨譽，世家的女子，就算再做了什麽為人不恥的事，要請家法要打板子，也不會當著下人的麵。
當著下人的麵這般做，對一個女子來說，足可以讓她羞憤至死。
若是這忠勇侯府的老太君當時真的這般做了，恐怕她們如今也見不到衡王妃了。
這當真是親祖母嗎？
老太君有些受不了其他人異樣的眼光，便強行為自己辯解道：“那日我請出家法，也隻是為了嚇嚇你，好讓你知道教訓，並不會真的對你用。”
“是不是，也隻有老太君心裏知道了。”蘇夏淡淡道。
那日若不是元衡及時趕到，她恐怕已經和那群人動起手來了。
老太君被蘇夏一噎，說不出話來。
蘇夏冷笑一聲，沒繼續和她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隻道：“老太君方才不是說，您不知道我是何時與侯府斷了幹係的嗎？”
“實際上，不是我要同侯府斷幹係，而是侯府要與我斷幹係呢。”
老太君皺著眉，也不遮掩了，隻道：“你在胡說什麽，你再如何不好，也是侯府的女兒，侯府怎麽可能會與你斷了幹係。”
“怎麽不會？”
蘇夏道：“老太君都說了，我不好，拖累了侯府的聲名，侯府棄我，也是情有可原。”
老太君皺著眉頭。
蘇夏說得是不錯，但她雖然拖累了侯府的名聲，卻終歸是嫁給了衡王的，隻要她一日是衡王妃，侯府便一日不會真正與她斷絕幹係。
蘇夏卻如此篤定，難道其間真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老太君忽然側頭，淩厲的目光掃向蘇雪和常小娘。
蘇雪被她一盯，心虛地低下頭。
常小娘不安地動了動。
蘇夏滿意地欣賞著她們的神色，真是有趣極了。
老太君心裏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她看向蘇夏，“王妃這是什麽意思，有話不妨直說。”
“沒什麽意思，就是我說的那般。”
蘇夏無所謂地笑笑，“我自嫁進了王府，侯府便對我不聞不問，王爺初時不喜於我，我住在王府最偏的南苑，陪嫁丫鬟一個又一個的離我遠去。”
蘇夏回憶起原身的那段記憶，神色晦暗不明。
“且不說那些丫鬟是如何拿到本該給我保管的賣身契的，我在南苑過得艱難，身子骨又弱，生了場大病，實在沒法，便寫了許多信去向侯府求助，彼時，侯府是怎麽回的？”
她說的有些戚戚，老太君張口，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她的確說不出口，她根本不知道蘇夏寫信會侯府這件事。
或者說，或許有人給她說過，但被她下意識忽略了。
“老太君說不出口嗎？”蘇夏嘲諷地笑了笑，道：“那便讓我來替您說吧。”
“我日盼夜盼，王府和侯府之間，明明隻隔了幾條街的距離，我卻直等到第三日才收到回信。”
“我以為是有什麽事，才耽擱了。”
“我欣喜地拆開回信，等來的卻隻有寥寥數言。”
蘇夏閉了閉眼，隨後看向老太君，目光裏滿是冰冷和嘲弄。
“那信上說的是，嫁出去的姑娘如潑出去的水，從今往後，侯府與我，再沒半點幹係，讓我不用再寫信回去了。”
那時候，原身看到了這幾行字，隻覺得渾身如墜冰窟。
蘇夏都不想去回憶她當時的絕望心情。
偏廳內一片死寂，眾人心思各異，但都沉默著沒有開口。
老太君徹底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