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難民（三）

  4月15日——4月16日，除了難民問題基本上沒發生什麽大事，盡管城市中的少量市民因恐慌而騷動起來，但都被提奧多雷用軍隊的方式強行鎮壓了下去，被抓到的人皆被處以“叛國罪”絞死，為此這位“尼西亞獨裁者”又被市民們給予綽號“鐵腕”。


  這座擁有近30萬人口的小亞細亞西部最繁華的城市，此時酷似一座即將被大敵入侵的堡壘，整座城市正在有條不紊的施行著強有力的軍事化管理，每一位市民、外國商人和異教徒皆被嚴格管控。


  尤其是威尼斯籍的商人或市民，被強製遷移到一片離軍營最近的市區，接受最為嚴格的管控，他們的財產、妻兒盡數被扣押，那些再不滿的威尼斯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把氣都憋在肚子裏。


  到了4月18日，越來越多的難民集中在海港，足夠多的證據向不知情或不敢相信的市民或外國人實證了君士坦丁堡所發生的慘案，知情後的市民憤怒的砸爛了當地外國商人的鋪子、故意縱火焚燒他們的房屋、用石頭、雞蛋向這些外國人送來最“親切”的問候，以此來表示羅馬人民對他們的憤怒。


  這種愚昧的行為很快傳到了提奧多雷地耳中，當場下令給予這些鬧事的本國市民最嚴厲的法律懲罰，抽調政府資金賠償當地外國商人的損失，並派遣軍隊給予保護。


  這種極端的報複行為，不僅扭曲了神聖的主的旨意，而且加劇了東西方基督徒的矛盾，提奧多雷不希望1182年的慘案再次發生。


  （1182年，君士坦丁堡爆發了史無前例的排外血腥的“拉丁大屠殺”，將原本在城區內超過6萬人的拉丁社區殺戮得一幹二淨，其中的居民大多是經商的威尼斯人、比薩人和熱那亞人。當時屠殺之殘酷令人發指——當地居民刨開孕婦的肚子把胎兒取出來踐踏，羅馬教廷駐君士坦丁堡特使約翰樞機主教被人斬首，他的頭顱被拴在狗尾巴上拖過血流成河的大街小巷。屠殺後幸存的4000拉丁人被賣到突厥人那裏做奴隸。據說，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時期一手策劃進攻君士坦丁堡的威尼斯總督丹多洛就是在此次事件中被市民刺瞎了雙眼，才對東羅馬帝國仇恨無比。）

  如果拉丁人向野獸對待我們時，我們也用一樣的辦法對待拉丁人，那我們和野獸又有什麽區別？

  到4月20日，難民的數量已經激增到了五千人，整個海港擁擠不堪，排泄物、嘔吐物、鮮血和海洋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一股說不出的惡心味籠蓋了這片區域。


  提奧多雷這邊也忙得焦頭爛額，他通過演講來勸導市民們自願騰出一間臥室、或一間客廳，為這些難民盡可能地提供一座溫暖的庇護所，在城郊，他還不得不花費資金雇傭工人砍伐附近的樹木修建簡易的房屋。


  除了庇護問題，提奧多雷還必須要解決難民的生活開銷問題，例如他們的食物供給、醫療費用還有就業工作等等。因此，這個忙碌的“尼西亞獨裁者”又必須花錢從市民、外國商人和一些“普洛尼亞”領主的手中購買糧食，至少要保證這些人不會餓死……


  同時，提奧多雷還成立了臨時性的免費醫院，聚集了尼西亞所有自願醫治他們的醫生。


  最後，他們的工作問題（其實也算減輕軍政府的壓力所實行的手段）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例如，以前在君士坦丁堡做醫生的，政府將花錢雇傭他在這座城市繼續就醫；以前是士兵的，在尼西亞擔任城防軍的職務；以前是種田的，就繼續種。


  總之，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在這座城市繼續做就行了。


  而篩選到最後最後一批，像那種什麽工作都不會的，例如乞丐、流氓等等，都被提奧多雷拉去搞苦力活。


  小孩被送去修道院收養，老人被送去救濟所。


  提奧多雷花費這麽大心思處理這些難民也不是沒理由的，除了處於同胞的份上憐憫他們，還有一點則是治安問題。


  你想想，要是提奧多雷不管這些難民的死活，這些被逼急的人肯定會做出一些極端措施，例如打砸商鋪、搶劫市民等等，城市的秩序將遭受到嚴重破壞。雖然有軍隊把控，但若是外族人提奧多雷還可能有理由“處理”，但問題是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啊，他要是真敢一次性“處理”這些難民，怕是想被送上絞刑台吧！憤怒的市民將會配合難民一起推翻提奧多雷的“統治”。


  提奧多雷憋著的這一肚子氣，隻能等來日有機會再向那些“劍上沾滿希臘人血液的異端”報複了。


  當然，在處理著繁雜的難民問題時對提奧多雷也並不是沒有一點驚喜。


  4月22日，一位年輕的女貴族滿懷善心地向受苦受難的難民們分發著食物，恰好此時提奧多雷巡查民心，路過一個拐角處時，兩人正巧撞在了一起。


  或許是上帝有意開的玩笑，這位女貴族正是提奧多雷因忙碌的公事差點忘記的妻子——安娜·安格洛斯，她是安格洛斯王朝前皇帝阿曆克塞三世的親生女兒，於1198年嫁於提奧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