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嘉蘭
薄霧彌漫,沒有風的黎明。由星光號領航,三艘斐頓戰船依次通過了嘉蘭河的入海口,駛進了嘉蘭河的河道。
戰船的船帆被緊緊收起,戰士們盡量的壓低了船槳劃破水麵的聲音,船首的輝晶也被厚實的黑色麻布遮蔽,隻有海怪旗垂在桅杆。
隔著薄霧,河岸兩側一片朦朧,斐頓戰士沒了平日裏的嘈雜,這份難得的安靜來自於他們的警惕。
塔雷加利爾一邊仔細觀察著河道前方,一邊聲的向身邊的弗裏德利爾道:“塔魯,好像還從沒有斐頓人將戰船駛入過嘉蘭河。這裏的水文情況,我也從沒有聽別人起過。”
弗裏德利爾:“不要擔心,塔雷加利爾,讓船保持在河道中間行駛。”
直到隨著太陽的慢慢升起,薄霧散去,嘉蘭河兩岸的景象才開始清晰起來。這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土地,河畔長滿了蘆葦和其他植物,遠處既有灌木叢,也有密林。臨近的樹木上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斐頓戰船沿著嘉蘭河的河道前行,漸漸河岸邊開始出現了殘破的水車,荒蕪的田地,以及幾座石砌房屋的殘牆。一條湍急的支流從一個大磨坊旁匯入,弗裏德利爾朝埃文森招了招手,埃文森即刻跨過兩道水手的船凳來到他身邊,弗裏德利爾向他吩咐道:“找一張空白的羊皮紙,記錄下嘉蘭河的每個標識。”
直至中午時分,三艘在大海航行了數日之久的戰船才在嘉蘭河邊一個山頭下靠了岸。這是一片布滿碎石與鵝卵石的河灘,弗裏德利爾當先跳下了星光號,他捧起一把清澈的河水然後痛飲而下,隨即命令斐頓戰士下船將船拉至擱淺,並向水桶內補充淡水。
留下勇氣號船長伊奧利爾帶領斐頓戰士在河灘休整後,弗裏德利爾招呼了埃文森和力量號船長泰利爾兩人,朝那座山頭上攀去。
泰利爾身披鎧甲,還手持了雙刃戰斧,登起山來十分笨拙。埃文森也穿了他的皮革護甲,背了一麵斐頓圓盾,提著手斧,同樣不便登山。
山路上,泰利爾撥開一片又一片樹叢,終於在跨過一塊巨石後懊惱的抱怨道:“這裏真是糟透了,連個羊尾巴影都見不到,又熱又潮濕。”
埃文森:“大塊頭船長,不是每個地方的人都像亞梭爾人那樣喜歡養羊。”
“嘿!你的對,雀斑埃文森,聽嘉蘭人和蘭蒂人喜歡養牛。”泰利爾吧唧了一下嘴,又:“可這裏連個牛屎都見不到,全是該死的雜草。”
埃文森:“你總是這麽著急,相信我,我們總會見到點什麽的。”
“等返航的時候,我要將力量號裝滿醃牛肉。”泰利爾道。
“我記得起航前,你可是要裝一船亞梭爾女人帶回去為你生孩子的。”
泰利爾:“算了吧,她們得吃多少食物啊。我現在都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了。”
埃文森朝泰利爾因爬山而扭動的屁股上看了一眼,然後笑著道:“你的皮包骨頭很性感。”
“不要盯著我看,雀斑。”泰利爾頭也不回的道,“我可對男人沒什麽興趣。”
來到山頂遠眺,可見嘉蘭河彎曲的延伸進了東方極遠處連綿的丘陵後。三人一番瞭望,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停留在了嘉蘭河南岸不遠處的一個鎮上。
埃文森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後道,“沒有發現有人畜活動的跡象,那個鎮子好像是,空的。”
“先祖啊,讓我遇到點敵人,讓我大戰一場吧。”泰利爾抱怨道。
弗裏德利爾微鎖著眉頭,盯著鎮看了一番,又向更遠的西南方望去。
埃文森:“塔魯,亞梭爾人會不會已經洗劫了那裏?”
弗裏德利爾:“還不好判斷。埃文森你回去後通知到伊奧利爾。告訴他安排下守船戰士,然後集結所有人,我們全副武裝,在黑前趕到那個鎮。”
黃昏來臨前,弗裏德利爾帶著二百餘名斐頓戰士抵達了鎮外。隱蔽在暗處觀察了一番後,弗裏德利爾才心翼翼帶著戰士走入鎮中。
鎮的建築看起來似乎沒有遭到什麽破壞,發黑的石頭和長著青苔的北牆,被馬匹和車轍軋得凹陷的石板路,都顯示這是一個人們居住已久的地方。隻是現在沒有一絲生氣,一切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伊奧利爾手中緊握長槍,心的推開一戶人家虛掩著的門,屋內空無一人,隻有碟盤瓦罐摔碎了一地。泰利爾闖進一個穀倉,裏麵也是空空蕩蕩。
隨著大部隊深入鎮,戰士們放鬆了警惕的神經,他們開始在空寂的鎮中肆意搜索。
埃文森隨弗裏德利爾來到鎮中心廣場。他們看到這裏不同於鎮的其他地方,在廣場水池四周的空地上,滿地狼藉一片雜亂,殘損的家具和燒焦的木頭四處散落著,石板上盡是營火焚燒過的痕跡,還有大量人和馬匹的糞便。
埃文森俯下身去輕輕捏了捏馬匹的糞便,而後:“看來有軍隊在這裏駐紮過,不過應該也走了有段時間了。”
弗裏德利爾穿過廣場,向位於廣場一端的鎮聖堂走去。
弗裏德利爾知道,聖堂是信奉救贖教派的嘉蘭人和蘭蒂人都會修建的宗教場所,這兩國的人們通常會將財富獻於聖堂,以期得到神明的寬恕和救贖。他知道,這裏是鎮上最重要的建築,也理應是裝修最豪華,同時藏著財富的建築。
但當弗裏德利爾推開了聖堂半掩的大門後發現,眼下的這個鎮聖堂內竟是空徒四壁,就連正對聖堂大門的主牆上,那個象征著救贖和希望的木製十字八芒星標誌,都被砸去了幾角。
“我想在亞梭爾人到達這裏之前,鎮上的人就跑光了。亞梭爾的士兵應該是將人們沒有帶走的家具和雜物,抬到廣場上充當做了做飯的柴火。”看到此景,埃文森對弗裏德利爾道。
弗裏德利爾沒有話,他在聖堂內搜索了一番後,顯得有些失落的坐在了殘破的八芒星下的階梯上。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聖堂門外。
片刻之後,一個矮胖的人影突然從門外跑來,他立刻吸引了弗裏德利爾剛剛有些渙散的目光。
是塔雷加利爾。
“嘿!塔魯!總算找到你了,快來看看泰利爾發現了什麽。”他喘著粗氣進聖堂對弗裏德利爾道。
一棟古老石屋前的院子裏,聚集了很多斐頓戰士,隨塔雷加利爾趕到此地的弗裏德利爾看到,戰士們正在院內興奮的吃著什麽。
泰利爾看到了弗裏德利爾和埃文森的到來,他從幾個戰士身邊擠出,興奮的對道:“嘿,瞧我怎麽來著,要將力量號裝滿肉幹。”
“肉幹?我記得你好像的是要裝滿醃牛肉。”埃文森從泰利爾手中接過一塊風幹肉道。
“泰利爾,你在哪裏找到的肉幹。”弗裏德利爾問道。
“哦!塔魯,就在這個屋子的地窖裏,我的肚子將我引領到了這裏,我打開了那個地窖的門,裏麵全是肉幹。當然,還有些麵餅。”泰利爾邊吃邊。
弗裏德利爾走到地窖口,他看到兩個斐頓戰士正從地窖裏舉上來一袋肉幹。他伸手將肉幹拎過窖口,然後從中拿出一條肉幹,放進了口中。
“是羊肉。”弗裏德利爾有些驚愕的對埃文森道。
泰利爾插嘴道:“對,是羊肉,塔魯,我喜歡羊肉。這肉幹的風味很地道。”
“是羊肉幹。”埃文森話一出口便感到弗裏德利爾的表情不太對,他有些遲疑的問道,“塔魯,你的意思是?”
“對,是亞梭爾人的羊肉幹。”弗裏德利爾看著埃文森道。
泰利爾:“嘿!塔魯,我正要這麽,這肉幹很正宗,和以前在亞梭爾吃的味道一樣。沒錯,是亞梭爾人的。”
“如果你喜歡,就好好享受它吧,泰利爾。”弗裏德利爾對泰利爾搪塞了一句後,轉而向埃文森認真的道:“看來那些士兵將補給留在了這裏。”
“我想是的,塔魯,這是亞梭爾人的。”埃文森向地窖內張望了一下道:“這麽多的肉幹,不知得是多少亞梭爾士兵的口糧”
“肯定很多。”弗裏德利爾。
埃文森困惑的問道:“亞梭爾人為什麽要將補給留下呢?難道他們是匆忙逃走的?”
弗裏德利爾輕蔑的一笑道:“怎麽會。你想想看,通常我們將補給留在船上後會去做幹什麽?”
“當然是。”埃文森話出口一半就恍悟道,“塔魯,你的意思難道是,嘉蘭已經喪失了抵抗?亞梭爾人也開始掠奪了?”
弗裏德利爾點了點頭,道:“在這裏停留的亞梭爾軍隊,從廣場上的篝火痕跡和馬匹糞便數量上看,應該是一支人數不算少的擁有騎兵的部隊,但也絕非主力作戰軍隊。我想他們之所以決定留下補給離去,應該是有一個有很大的誘惑力的事情吸引了他們迅速離開,而非軍令。”
“塔魯,為什麽這麽?”
“若是軍令,即使有再急的軍令,也絕對不會使士兵拋下口糧前進的。”弗裏德利爾分析道,“我想他們的這種行為,就和在金色海岸搜索到富裕的聚集點的我們一樣。”
“塔魯,您的意思是”
“嘉蘭定是全軍覆沒,而他們不顧一切的奔向了嘉蘭腹地,加入到了對嘉蘭的掠奪之中。”
埃文森點了點頭,“塔魯,你認為他們這是前往了哪裏?”
“翡翠城。”
“翡翠城!”埃文森驚愕的看了看弗裏德利爾,然後看向遠處感歎道,“我的啊,嘉蘭的國都,翡翠城。那裏一定堆滿了各種珍寶和財富。確實,如果是那裏淪陷了,任誰也無法不想快點到那裏,以分得一杯美羹。”
“嘿!雀斑,你剛剛哪裏堆滿了珍寶?還淪陷了?”泰利爾從一旁又靠了過來,他見埃文森沒有話,轉而又向弗裏德利爾問道:“塔魯,我們要去雀斑的那裏嗎?”
弗裏德利爾稍稍沉思了一下,“不。”
“什麽?有珍寶的地方,竟然不去?!”泰利爾瞪著眼睛,他無意冒犯弗裏德利爾的權威,又轉而看向埃文森。
“是翡翠城,大塊頭船長,但那裏現在肯定還堆滿了亞梭爾戰士。”埃文森對泰利爾道。
“我的,亞梭爾人去了翡翠城嗎?那是可是連“獨眼王”老托佛利都沒有去到過的地方。那裏一定棒極了。”泰利爾感歎著道。
埃文森不屑的道:“老托佛利沒去過的地方可多著呢。”
“嘿!塔魯,我們真應該去那!”泰利爾道:“麵對成群的敵人和無盡的財寶,我將大戰一場。想想翡翠城的財寶,我甚至願意戰鬥至死,然後魂歸英靈殿,充滿榮耀走到先祖的身邊去。”
埃文森看了看他道,“大塊頭,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我們的國王能像你一樣熱血就好了。那樣我們斐頓人將會比現在強大。”
“不要這麽,國王他很好,我喜歡他。”泰利爾瞄了瞄弗裏德利爾又,“難道是國王不許塔魯帶我們去那些很棒的地方?”
埃文森:“哦!那當然不是,我隻是想我們斐頓總是太分散了,人手又少。在麵對這些大目標的時候簡直有些力不從心。”
“嘿,雀斑,我們斐頓人總能以一敵十。還有,我來告訴你,人少的話,每個人分到的財寶才會更多。”泰利爾道。
埃文森正要再開口與泰利爾理論,卻聽弗裏德利爾道:“肉幹在嘉蘭這種地方存放不了太久,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回到這裏,至少在肉幹變質前就會回來。我們哪裏都不必去,亞梭爾人將帶著翡翠城的珍寶返回這裏。準備好戰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