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采石區
齊夫用鑿石斧在山壁上精確的敲出一道細微的裂痕。順著這條裂痕,齊夫繼續向前鑿進,直至這道裂痕將一整麵石壁貫穿。
當齊夫完成這第一道工序之後,吊繩也將維莫斯緩緩的由石壁頂端放了下來。雖然已經來到了十餘,但維莫斯依舊虛弱,他在幹咳了幾聲後,在吊板上重新坐穩,之後,才開始和齊夫協力沿著那道細微的裂痕垂直的向石壁下方敲下去。
石壁被鑿出的裂痕分成了一塊較為整齊的長方形。在這個時候,齊夫與維莫斯的兩個獄友,高個子的巴庫巴利與矮個子的烏木內利,也被其他奴隸用吊繩從山壁頂端放下。他們沿著齊夫與維莫斯敲出的裂痕,向其中用力的打入鐵楔子。
堅硬的岩石抗拒著鐵楔子的進入,即使齊夫與維莫斯在鑿完裂隙之後也竭力的打起了鐵楔子,他們四人辛苦勞作整整一,也絲毫沒有將巨大的石塊從岩壁上撼動。
黑之後,疲憊不堪的四人分別被采石隊的亞梭爾監兵狠狠抽打了幾鞭,以表示對他們今日工作的不滿意。
回到牢房,維莫斯伏倒在地,用類似呻吟的聲音抱怨著命運。過了一陣,他又坐起,開始向上祈禱。齊夫在這種時刻,充滿了對薩米的思念。
巴庫巴利與烏木內利既年輕又強壯,亞梭爾監兵的那幾鞭子好像並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的疼痛。烏木內利閑來無事,他心血來潮的,在黑暗的牢房中學起了莫維斯的樣子,開始祈禱。
“我們生來有罪,我將在世間贖罪,這會使我得到神的救贖。”莫維斯看到烏木內利在學自己,於是認真的對他講道。
顯然烏木內利不懂莫維斯在些什麽,但是覺得有趣,於是也唧唧嗚嗚的學者莫維斯講了一通。
“嘿,你知道他在什麽嗎?”庫利巴利對烏木內利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烏木內利道。
“那你幹嘛要學他話?”
“我覺得他這樣很有趣,或許他是在向巫柱神婆祈求明下雨,我也想那樣,那樣的話,沒人能繼續幹活了。”
“我們來到這裏都一年了,這裏隻才下過一次雨。”庫利巴利道,“我有些想念家鄉了,草原上雨季到來的時候,水滴會狠狠的落下來,我會在那個時候躲在草蓬偷懶。”
“哦!兄弟聽你這麽講,也令我想念家鄉了。我都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過那種大雨了。我我想我的媽媽,還有我的姐姐了。”著烏木內利開始抱著庫利巴利哭泣了起來。
“他們這是怎麽了?”齊夫看著突然抱在一起哭泣的二人向維莫斯問道。
“一定是神在感化他們。”
“我想他們或許是因為聽不懂你在什麽,而感到難過。”
“這句話很幽默,齊夫老哥,但是我很難笑出來。”維莫斯道。
“這不是什麽幽默。”齊夫感慨道,“難道有時候你不覺得,我們四人都生活在這的牢籠裏,但卻不能彼此言語相通,相互鼓勵,這不是很令人難過的嗎?”
“語言相通”維莫斯道,“那也不過是多了兩個聊的人而已吧。”
“不,如果我們能聽懂他們的話語,那我們便可以真正知道他們因為什麽而哭泣。我們就會給他們安慰,讓他們堅強起來。同時,你也真正可以對他散播神的旨意了,也不必再讓他猜測你的言語。”齊夫看著維莫斯道。
維莫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向齊夫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我想我們可以試著教他們學習我們的語言。”
“同樣,我們也要學習他們的。”
巴庫巴利與烏木內利很聰明,他們學的很快,當氣開始變得有些寒冷的時候,他們已經會一些簡單的休倫語了。當然,齊夫與維莫斯在教授他們的同時,也自然學會了一些他們那來自遙遠南方的話語。
當夜幕降臨,四人坐在岩壁中的監牢,一些生澀的詞語,奇怪的發音,還有笨拙的肢體語言總能讓他們覺得人生還有一絲絲樂趣和希望。
一個稍顯溫暖的午後,齊夫和維莫斯正將一塊巨石修鑿成形。忽而,維莫斯轉頭望見,一個約有十餘人組成的隊伍,在士兵的護衛下走進了這片采石區域。
莫維斯見到采石區的亞梭爾頭領慌張的向這個隊伍迎接了過去,並且還對著人群中間那位長得清瘦身材,目光如炬,氣宇不凡的黑須亞梭爾年輕男子行了跪拜禮。
“那些人是誰?”維莫斯聲的向齊夫問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他身後的那人”齊夫偷偷的瞄了瞄不遠處的亞梭爾士兵,確認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後才道:“是那個休倫人,我們見過的。”
“哦!是那個叛國者,我的呐。就是他。他換了衣服。”維莫斯聲咒罵道:“這個惡魔,他將墜入無盡的地獄。”
在采石區頭領的引領下,隊伍一行人在開采下來的巨大石塊間巡視了幾圈之後,突然轉向了齊夫與維莫斯這邊,並向他們緩緩走了過來。
維莫斯不時偷偷轉頭看向他們,他見他們都穿著幾乎統一的灰麻質地的服飾,胸前皆佩戴著一枚特殊圖形的金製徽章。而護衛著他們的士兵,個個穿著華麗的鱗甲,手持尖銳的短矛,腰掛嵌著精致的彎刀。
“嘿!他們過來了。”維莫斯警惕的道。
齊夫本想向維莫斯回話,但原本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幾個亞梭爾士兵,突然快步當先向他們走了過來。走來的士兵不但喝止了齊夫與維莫斯的工作,還迅速的將他們手中的工具奪下。
齊夫和維莫斯惶恐的看著奪下自己手中工具的士兵,卻遲遲不見他們有進一步的動作,直到那隊人走近。
“巨師讓我問你們,這塊岩石是你們兩人修鑿的嗎?”休倫族的“叛國者”走上前向一頭霧水的維莫斯和齊夫問道。
不等齊夫與維莫斯開口回答,兩人身後的士兵便又將他們押倒在“叛國者”麵前,跪伏在地。維莫斯此刻感到很憤恨,他沒有回答“叛國者”的話語。而齊夫則在跪下後,用有些顫微的聲音道,“是的,大人。是我們兩個人修鑿的。”
“你們用了多長時間修鑿成現在這個程度?”叛國者向齊夫繼續問道。
“用了五。”齊夫不敢撒謊,“大人我們保證我們很快就會修鑿完成的,請再給點時間。”
“叛國者”沒有再理會齊夫,他轉向身後那位氣宇不凡的男子,轉而用亞梭爾語向他翻譯了齊夫的話。
在一番齊夫聽不懂的“巨師”與“叛國者”的對語之後,那個被稱為巨師的年輕人走到了即將被修鑿成型的石塊前,他仔細查看了石塊修鑿的平滑程度,又從一個隨從手中接過一把矩尺,簡單的進行了一番測量。
在“巨師”與隨行的眾人用亞梭爾語,對齊夫和維莫斯修鑿的石塊進行一番評價之後,他才帶著隊伍離開了這裏。直到他們走得很遠,兩人身後的士兵,才慢慢鬆開了緊緊按著齊夫與維莫斯的手。
“那個人是誰?被稱為巨師的那個人。”當夜幕降臨,維莫斯依靠在牢房更加冰冷的岩壁上,咳嗦了幾聲後向齊夫問道。
“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叛國者隊伍的頭領,也可能是整個采石區的大首領吧。”齊夫想了想道:“看叛國者對他恭敬的樣子,再加上他們都被精銳的衛士守衛著,我想他應該是個有尊貴身份的人吧。”
“被士兵守衛著這倒不錯。可是我覺得他們的衣著並不太像有什麽尊貴身份的人,你不覺得他們的衣服有些過於樸實了嗎。”莫維斯道:“是那種最粗糙的灰麻材質的。”
“就是灰麻嗎?連顏色都沒有染的那種?”齊夫道,“我當時有些緊張,沒有太注意這些細節。”
“是灰麻的。”
“如果是灰麻的,那確實很樸實了。不過,記得我們當時第一次見到那個叛國者的時候,他穿可是我們本族的服飾啊。”道這裏,齊夫不免聯想起了當時與薩米分開的情景,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這倒不錯。他可真是侮辱了我們休倫族的傳統服飾。”維莫斯完又狠狠的唾了一口。
“維莫斯老弟,我有句話不知道該問不該問。”齊夫道。
“盡管吧,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的呢。”維莫斯道。
齊夫道,“我想知道,當時當叛國者招攬石匠的時候,你為什麽舉手呢?”
“因為我就是石匠啊。”維莫斯坦然的道:“你難道不是因為這個舉手的嗎?”
“我也算是吧。”齊夫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我的兒子薩米也是個石匠,他從到大,我也一直在教他做個石匠。”
“那他為什麽沒有和你一起舉手?如果你們一起拒收的話,這樣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啊,至少,可以都在這個采石區吧。”維莫斯道。
“也許,他厭倦了當一個石匠。”齊夫有些黯然的道。
沉默了片刻之後,維莫斯才緩緩開口,“齊夫老哥,其實我能想到,你的兒子應該是不想為敵人和叛國者出力。我能明白,我同樣也不想。隻是話回來,休倫既徹底淪陷,他們也既然抓了我們,即使我不做石匠,我想他們也還是要拉我們去替他們做其他工作的。從休倫城破的那時候起,我們的命運,也就不是我們的命運了。”
齊夫默默點了點頭,過了好大一陣子才道,“薩米他還是個孩子,他很年輕。他沒有你想得這麽透徹。”齊夫感歎,“我隻想無論他現在在做什麽,都能堅強的活下去。也許,會有看到希望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