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先祖之王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從西方海麵席卷而來,急速的狂風和密集的雨點將守望島海岸的腥臭味暫時掩過。席柏麗絲坐在被風吹得劇烈抖動的瞭望塔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嘉蘭的方向。諾希比也一同陪伴著她,趴在瞭望塔下守候著。
米基查蘭曾在暴雨來臨前來到瞭望塔下,她想叫席柏麗絲下來進屋躲避,但席柏麗絲卻沒有給予回應。現在,眼看著暴風雨越來越大,瞭望塔隨時都有被風吹倒的可能,米基查蘭再也按奈不住,她找到幾名斐頓戰士,並對他們道,“幫我將她從那上麵抓下來吧。”
被戰士冒雨拖進屋裏的席柏麗絲,已是被疾風暴雨淋得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就連諾希比也淋得夠嗆,它狼狽的在屋內不住的甩動著身體,抖掉身上的雨水。
米基查蘭見席柏麗絲麵色微紅,狀態不佳,便上前撫摸了她的額頭。之後,她忙令幾個嘉蘭女奴去準備熱水和毛巾。
“躺下不要再動了,席柏麗絲,你的額頭很熱,你生病了。”米基查蘭將席柏麗絲濕透的衣服脫下,而後找了一張狼皮毯給她蓋上。
席柏麗絲有些虛弱的看了看米基查蘭,她嘴唇微動,似有話要。
“不要話了,席柏麗絲,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米基查蘭從一個嘉蘭女奴手中接過熱水浸濕的毛巾,敷在了席柏麗絲的額頭。
席柏麗絲黯然的垂下目光。隨後她又緩緩的抬起了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被她用手按著的,正是前幾日被她用一根黑繩串起,並掛在自己胸前的弗裏德利爾的黑銜尾蛇戒指。
“我知道,你很想念他。”米基查蘭撫摸著席柏麗絲發燙的麵頰道,“他會平安歸來的。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的身體搞垮,那樣他會傷心的。”
席柏麗絲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你這幾日守候在海邊,他應該也已經感受到了你的思念。”米基查蘭看著席柏麗絲默默的道,“希望他現在平安無事。”
“女賢,”席柏麗絲有氣無力的問道,“這枚戒指,他把它送給我,您能告訴我它意味著什麽嗎?”
米基查蘭從席柏麗絲翻開的手掌上看到,那枚黑色的銜尾蛇戒指,此刻黯淡的好似將屋內火簇發出的光亮吸進去一般,猶如一個無底的深淵。
“我曾見弗裏德利爾的父親,也就是霜跡島的上一位塔魯,他生前一直佩戴著這枚黑色的戒指。”米基查蘭看著戒指道,“這應該是弗裏德利爾的傳家之寶。應該在老塔魯死去的時候,老塔魯將這枚戒指交給了他。而現在弗裏德利爾他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又把這枚戒指給到了你,我想,這至少意味著你在他的心裏很重要,意味著你已經占據了他心裏一個很特別的位置。”
“女賢,我曾,在書上看到,當一個男人,將戒指,送給一個女人後,隻要女人戴上它,那麽女人,就像戴上了枷鎖,會永遠的,和送她戒指的這個男人,鎖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席柏麗絲極力抗拒著虛弱帶來的不適,她深切的望著米基查蘭女賢問道,“真的,是這樣嗎?女賢。”
“席柏麗絲,你需要好好休息。我並沒有聽過你所的這個法。”米基查蘭道,“或許那些嘉蘭女人更清楚你的法,但是在斐頓並沒有這個法。”米基查蘭席握著席柏麗絲的手繼續道,“席柏麗絲,你還隻是個孩子,你甚至都還沒有來初潮,愛情這種東西我很難為你做出指引。即使我感到你已經愛上了他。”
“這就是愛情嗎?女賢?”席柏麗絲柔弱的問道,“是等待?對嗎?”
“我了,席柏麗絲,我很難指引你。況且你還隻是個孩子。”米基查蘭女賢道,“等你再長大一些,你自己會明白的。”
“他對我,也是愛情,對嗎?”席柏麗絲虛弱的眨了眨眼問道。
“席柏麗絲,先喝了這杯熱水吧。”米基查蘭從一個嘉蘭女奴手中接過一杯熱水,遞到席柏麗絲身前道,“喝了它,我告訴你。”
“謝謝你,女賢。”席柏麗絲艱難的撐起身子,在米基查蘭的幫助下,她忍燙一口氣喝掉了大半杯熱水。
“我想是的,他愛你。”米基查蘭看著杯中身下的熱水道,“雖然我從沒見過,像你們這種這種愛情。但我能感覺得到,他是愛你的,席柏麗絲。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愛。”
席柏麗絲滿足的笑了一笑,她輕聲的對米基查蘭道,“謝謝你,女賢。”
“好好睡一覺吧,孩子。你會好起來的。”
暴風過後的數日,海水依舊不斷上漲,更多的岸邊礁石被悉數淹沒。海浪眼下已漸漸逼近泰利爾當時所構建的營地邊緣。在守望島上留守的斐頓戰士,即使他們自幼就生活在大海的懷抱中,但見到這種罕見景象,也不禁開始感到了恐懼和焦慮。
現在的米基查蘭女賢,甚至逐漸開始成為了島上戰士們的精神支柱。每總有一些戰士跑到她身邊向她問訴,她也隻好不厭其煩的用海洋女神的憤怒來解釋著這種從未有過的現象。而那些嘉蘭女奴,則更多的是偷偷跪伏在地,默默祈求神明的保佑。
“原來你在這裏,席柏麗絲。”米基查蘭好不容易在穩定了幾個戰士的情緒後得以脫身,她從營地走出,沿著海岸線找到了此刻正坐在一塊裸石上的席柏麗絲,“不知海洋女神何時可以平息怒火,好讓那些戰士們安心,我實在受不了他們每的問詢了。”
“女賢,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席柏麗絲將目光從海上移回,並對她道,“看諾希比,它已經完全不用喂食了,它現在甚至都快要會捕魚了。”
“狗是不會捕魚的,孩子。”米基查蘭女賢坐到席柏麗絲身邊道。
“在海水上漲到這裏之前,也沒人相信它會上漲到這裏不是嗎?”席柏麗絲道,“諾希比或許和其他的狗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它有一個貓的名字,我想它或許會學會捕魚的。”
“好吧,我也希望它能學會。”米基查蘭看了看正在嗅魚屍的諾希比,而後道,“席柏麗絲,你還記得你問過我,斐頓有沒有關於水災的故事嗎?”
席柏麗絲點了點頭。
“有一個。”
“女賢,您現在準備要講給我聽了是嗎?”
米基查蘭點了點頭,“那是先祖之王,弑神者卡博狄拉的故事。”
“先祖之王弑神者”席柏麗絲輕聲重複道。
米基查蘭點了點頭,深切的道,“先祖之王卡博狄拉,他代表著我們斐頓一種永恒的信念,那就是抗爭。”
“先祖之王,抗爭那他一定是很厲害的人了。”席柏麗絲轉而又問道,“女賢,之前為什麽沒有聽您講述過呢?”
“他是很厲害的人,人們也都很崇敬他,但卻沒人願意講述他。”米基查蘭道,
“人們為什麽不願意講述他?”席柏麗絲好奇的問道,“他既然叫做弑神者,是因為他殺了神明嗎?”
“是的,可他不止殺了神明。”米基查蘭道,“原本我並不打算給你講述他的故事。但是,塔魯給你的那枚戒指,使我最終還是決定要跟你一。”
“他和這枚戒指有關係?”席柏麗絲好奇的從領口取出戒指,她將它托在手中向米基查蘭問道。
“是的,有一點關係。”
席柏麗絲睜大了眼睛,她靜待米基查蘭開口。
“那是在比黑夜守護者布洛忒所處的黑暗時代還遙遠的眾神時代,當時的眾神掌管著世間的一切。他們統治了世界很久很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善良溫和的眾神開始變得墮落與邪惡。他們利用手中的神力,開始淩虐其他生靈,空之神奧丁派出烏鴉啄食善良的泰坦巨人,他的兒子雷霆之神索爾用閃電轟擊幽美的精靈國度,愛神弗麗嘉偷走了矮人國度辛苦挖掘的財寶,土地女神西芙讓人類種下的植物枯萎,戰神提爾揮劍殺向火之國,光明神弗雷使強光照射霧之國。終於,在諸神不斷的摧殘之下,不堪統治的生靈們開始了奮起的反抗。但生靈們的反抗,卻招來了諸神更嚴酷的報複,他們讓黑夜永遠降臨,讓冬不再離去,漫的大雪無盡的在黑夜中下了三年,所有的生靈危在旦夕。一些原本中立的神靈在看到這種悲慘的情形後,開始變得同情起了弱的生靈。他們是海洋女神奧爾布達,計謀之神洛基,冥府女神海拉。在洛基的謀略下,所有被其他神明折磨的垂死的生靈們,最終團結在了一起,他們約定在一個被稱為諸神的黃昏的日子,要對神明展開大反擊,大決戰。”
席柏麗絲全神貫注的聽著米基查蘭繼續講道,“在諸神黃昏那日寒風刺骨的夜幕中,來自冥府的女神海拉,她率先帶領著來自冥界的軍隊加入到了反抗諸神的戰爭中,隨著她的出現,整個空也因此變得幽冥光怪,似有冥河在其中湧動。隨後,毒龍尼德霍格衝出來,他當先咬斷了世界之樹尤克特拉希爾的樹根,神界因此而變得根基不穩。
緊接著是巨人安格爾波達,他率領著泰坦巨人踏著震顫的陸地而來,衝向了英靈殿。而巨狼芬裏爾則張開能夠吞噬地的巨口撲向了奧丁。火焰巨人蘇爾特爾從南方的火之國而來,他手持火焰劍力戰光明之神弗雷。計謀之神洛基,他在亂軍中被破曉之神海姆達爾砍下了頭顱,但洛基長那有尖角的頭顱,在落地的時候卻突然彈跳而起,他臨死之前,用頭上的尖角同樣刺死了海姆達爾。
巨狼芬裏爾殺死了奧丁,但也被奧丁的兒子維達趕來殺死。地獄犬加爾姆殺死了戰神提爾,卻被趕來的雷神索爾殺死。
弱的人類眼看諸神即將獲得勝利,卻無能為力,本就寄望於其他生靈的他們,甚至連從英靈殿衝出的一個神族士兵都無法戰勝。
就在這時候,先祖之王卡博狄拉勇敢的站了出來,他在洛基亡魂的指引下,在海洋女神的幫助下,他附身到了那環繞世界一周,銜尾沉睡於海底的銜尾蛇耶夢加得的身上。附身的卡博狄拉,控製著銜尾蛇巨大無比身體從海底突然蘇醒過來。在他鬆開咬著尾巴的巨口的瞬間,大海掀起了直達庭的滔巨浪。伴著滔的海水,他也衝出海底,加入到了戰場之中。
化身銜尾蛇的卡博狄拉當先用毒牙咬死了維達,而後他又敏捷的躲過了索爾的雷錘,並噴出毒,液毒死了雷神。最後他用身體緊緊的纏繞住了大地女神西芙與愛神弗麗嘉,並將她們一一勒死。
殺死了眾神的卡博狄拉雖然挽救了敗局,但他掀起的巨浪實在太過巨大,在他殺死神明的同時,巨浪也漫進了所有其他生靈的世界。巨浪將那些世界紛紛衝毀,那裏的生靈也因此遭到了滅頂之災。”
席柏麗絲微微長著驚愕的嘴巴,她聽米基查蘭將故事講完,之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女賢,所有關於大水的故事裏總都是會淹沒陸地的,對嗎?”席柏麗絲看著不斷湧來的海浪向米基查蘭問道。
“也許吧”米基查蘭道。
“那,所有的人也都會死的,是嗎?”
“不,並不是,席柏麗絲。就在剛才我講予你的故事裏,卡博狄拉就沒有死去,他隻不過是在戰鬥結束後,伴隨著銜尾蛇再度息身於海底了。而海洋女神也安然無恙,因為她不懼怕海水。而我們斐頓人,就是他與海洋女神的後代。”
席柏麗絲沉默了一陣,而後默默點了點頭,“女賢,我或許領悟到了一點什麽,謝謝您講這個故事給我聽。”
米基查蘭撫了撫席柏麗絲的金發,沒有再什麽。
席柏麗絲緩緩托起了脖子上掛著的戒指,她將它護在手心低聲道,“先祖卡博狄拉,請您保佑您的子孫,弗裏德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