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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舢板

  躲在山林之間不敢出去的日子,讓姚平感到非常苦悶。望著東方的大水遲遲沒有退去,甚至還有繼續上漲的跡象,姚平不免感到格外的不解和焦慮。


  “瓶子,今個在山上逮到什麽活物沒有?”屈順來到山中祖廟,找到正坐在廟前台階上發呆的姚平問道。


  姚平抬頭看了看屈順,“什麽都沒有見著,今得爬樹上去摘點嫩葉芽充饑了。”


  “餓不餓?”


  姚平覺得屈順這麽問完全是廢話,於是沒有搭理他。


  見姚平沒有理會自己,屈順咧嘴一笑,悄悄伸手從衣襟內拿了一個幹癟的窩窩出來,並在姚平眼前晃了晃道,“看,瓶子,我給你帶了個窩窩頭。”


  “窩窩頭?!”姚平忍著饑餓,兩眼放光的看著屈順手中的窩窩頭,並向他問道,“順子,你從哪兒弄來的?”


  “是官府賑濟點領來的。”


  “哦”姚平咽了口口水道,“你吃了嗎?花花呢?若是你們都還沒吃,那我不要。”


  “拿著!”屈順道,“你看你都餓成啥樣了。這窩窩頭就是給你拿來的。我們早吃過了。前賑濟點領吃的,花花為了這幾個窩窩頭,可是排了一一夜的隊。你要不吃,那才就是辜負她的心意了。”


  “你們當真都吃了?”


  “那還能騙你?當然都吃了。”


  “好吧”姚平從屈順手中接過遞來的窩窩頭,他看了一眼烏黑的窩窩頭,用力咬下一大口,使勁的在嘴裏咀嚼了起來。


  直到將整個窩窩頭吞下了肚子,姚平才向一旁傻站著的屈順問道,“順子,你這大水也真怪,怎麽就不見退呢?”


  “我聽人啊,這是海裏妖邪作亂,才掀起了這場大水。”屈順道。


  “有妖邪?”


  “嗯大家都這麽。不過瓶子,你也別擔心。聽等過幾,咱子就派國師來作法了。等國師來降服了這海裏的妖物啊,那大水也就會自然退去了。”屈順道,“到時候啊,田地就都回來嘍。”


  “這好端端,國泰民安的,海裏的妖邪作什麽亂?以前怎麽沒聽過海中還有妖邪作亂。”姚平繼續問道。


  “道教派的那些羽士不都常,道無常,與人不善嘛。這種事情,誰得清啊。”屈順道。


  “是嗎?”姚平道,“我怎麽記得那句話好像是道無親,常與善人。”


  “得了,管他什麽的呢。”屈順轉而道,“瓶子,我覺得再這麽下去,再過不了半月,這方圓幾十裏的活物,樹皮,草根都得讓人吃幹淨了。我覺得啊,到那時候,即使國師作了法,海水退回去了,那也是得挨餓。”


  “你這賑濟的糧食怎麽這麽少呢?”姚平問道,“這官府年年征糧,也該存了不少啊。”


  “哎,這種事情,怎是咱老百姓能知道呢。”屈順道,“也可能是這幾年,咱伊洛打仗打的有點多,糧食都讓那些當兵的吃了吧。”


  “你這糧食不夠,沒辦法接濟活咱晴甫的百姓,那以後咱可怎麽辦。畢竟有很多像老伯那樣的老人,又無法走遠,離開此地。”姚平憂心的道,“要是他老人家腿腳方便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帶著他老人家到西邊郡上去,去那邊討討飯,躲躲荒。好歹也能挨過這個災年吧。”


  “哎,家父體弱,確實難以遠行了。”屈順著搖了搖頭。


  姚平但見屈順正搖著頭,突然見他又猛一抬頭,似有些興奮的濃眉一挑,開口道,“瓶子,給你個事兒,我今個一早在海邊一沒人的地兒找到了一艘舢板。”


  “舢板不稀罕啊,找它幹嘛。”姚平道,“哪個漁民家還沒個舢板啊。”


  “這你不懂了吧,你不知道啊,現在船那可稀罕了。咱這邊發了大水之後啊,大家夥眼見海水越來越高,就都啥也不顧的往晴甫城這西邊高處跑。結果那些舢板就都被拋棄了,以致都讓那海浪給衝沒了影。現在啊,若是誰有個舢板,那可就能再回到東邊去了。你可知道,東邊那裏還是有好多山包和坡地都沒被淹呢。”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姚平興奮的道,“那我們可以劃著它去東麵上山找吃的去了啊。這有了舢板,我也可以回家裏的後山上,給爹娘的墳上再上柱香去了。”


  屈順笑著道,“是了,估摸著那些山上的野菜蘑菇都沒被人挖呢,連那些野雞野兔的,估摸著現在也得給困在上麵了呢,這下我們吃的有著落了。”


  “那還等什麽,咱快走吧。”姚平興奮的道,“咱現在就去。”


  屈順麵色一沉道,“可是那舢板,沒有槳。”


  “啊?”姚平道,“那咱還得找木工去給咱做個槳去才行。”


  “這會兒哪還有什麽木工,他們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屈順道,“要像劃船的話,咱得自己動手做個槳了。我今下午回去,看看能不能到城裏去借個鋸和刨子來。等明的時候,咱哥倆就自己做兩個船槳出來吧。”


  “行。”


  姚平和屈順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出了船槳。就在做出了船槳的第二一大早,姚平便興奮的扛著一副嶄新的船槳,在屈順的帶領下來到海邊。


  在海邊一處被海水淹沒了部分樹幹的果樹林子裏,姚平看到了屈順的那條舢板。他見舢板眼下是被漲起的海水衝進了果樹林。而還尚未因海水淹根而枯死的果樹,則還用它最後的繁茂的枝葉將舢板遮擋著。看著被果樹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舢板,姚平心想,這舢板被樹葉遮擋的這麽嚴實,除了屈順這個眼尖兒,也難怪沒有其他人發現。


  趟著海浪走近果樹林,姚平見舢板外塗著彤紅的漆料,船頭兩側還各畫著一隻眼睛。那眼睛仿佛搜索著什麽般的,朝海中注視著。姚平心想,這舢板顯然這是一戶漁家的漁船,它的主人期望它能帶來好運,並能看到海裏的魚,所以為它畫了一雙望魚眼。可有些尷尬的是,當前晴甫的海麵上,卻是依然是漂浮著大量腐臭的魚屍。


  “瓶子,你還記得家住哪兒嗎?”屈順與姚平一起將舢板吃力的拉出林子,推入海中。


  “當然記得。”姚平當先邁入船艙,他抬頭看了看已是一片汪洋的晴甫城東方,又改口道,“現在這個樣子,也記不得了。”


  待屈順也進了船艙,兩人各取了一個嶄新的船槳,齊心協力的將舢板劃出了海邊,駛進了海中。


  “真沒想到,死了這麽多魚。”姚平劃動著船槳道。翻動的船槳打擊著一個個漂浮的死魚。


  “妖邪,都是妖邪作怪。”屈順道,“可惜了,要是魚不臭,我就把它們都給撈起來吃了。”


  “不發臭也不能吃,指不定裏麵有你的妖邪呢。”


  “也對”屈順吃力的劃著船槳道,“還是你這出過遠門的人,心眼兒多。”


  “嗨,你這的我真是慚愧。”姚平道,“出去這幾年,我就是因為心眼兒少,錢沒掙著多少。要擱別人啊,早都買上良田蓋上宅院咯。”


  兩人一路劃船向東,在穿過了兩處露出在水麵上的山頭後,屈順指了指遠處一片錯落於水中的幾個山頭道,“在那些山後麵,就是咱村的地界了。”


  “那是鄰村的西邊的那幾座山吧?”


  “是了,沒想到你還記得呐。”屈順道,“咱要不先去附近山上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好,就先去那裏吧。”姚平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山包道,“不過順子,可就算那裏真有野雞野兔的,咱這空著手,也不一定能逮住它們啊。”


  “你看,那原本連著地的山現在都被水給圍了,都矗在水裏了。那山頭,土丘的不就都成了個死山了嘛。咱可以找個山頭,把上麵的野雞往海裏趕啊,那就不怕它飛遠了。”


  “好吧,試試看吧。真還沒見過往海裏跑的野雞呢。”


  兩人將舢板靠了一處山包,把船繩在一棵大部已經沒入了海浪中的柳樹幹上紮牢。又各劈了一節樹枝,從船艙取了筐子,往山上去了。


  “太陡了,這都沒法爬。”姚平攀上一處陡坡,向上仰視著道。


  “看,那裏,那裏有野雞,跑了,往海邊跑了。”屈順拿著樹枝興奮指著另一邊衝姚平喊道,姚平也不再攀爬,轉身同他一起朝著野雞追去。


  兩人追趕了一陣,野雞飛得很遠很高,結果並不如屈順所設想的那樣能將它們趕至海邊。


  姚平喘著粗氣道,“沒有絆腳套,不下個陷阱什麽的,還是抓不到野雞啊,這野雞也不傻,繞著圈的飛,就是不往海裏去啊。”


  “哎,這野雞還真沒想象中的傻。看來咱得好好做個絆腳套什麽的陷阱再來逮它們了。”屈順抱怨道,“那咱今又得吃素。我們隻能往山上爬了,看看摘點野菜蘑菇什麽的吃好了。”


  兩人放棄了對野雞的逮捕,轉而在山上挖尋起了野菜。直到了中午時分,折騰了半的兩人才抱著大把野菜和蘑菇,走了回去。


  但當兩人一起回到停泊舢板的地方後,兩人卻頓時傻了眼。舢板不見了。


  “船呢?”姚平驚訝的問道。


  “就係這裏了,你看,那棵柳樹的樹頭不就是你係船繩的地方嘛。”


  “繩子不見了,柳樹又沒折,舢板不是被浪拉走了,是有人偷走了吧。”姚平猜測道。


  “老爺啊,誰這麽沒良心,偷了我們的舢板。”屈順欲哭無淚的喊道,“這下我們可怎麽回去啊。”


  “不對,剛剛咱也沒看見山上有人,怎麽舢板不見就不見了呢。”姚平鬱悶的道,“是不是有什麽人劃船來了。”


  “就算真有人來了這裏。那也沒必要偷我們的船吧。”屈順露著哭腔道,“我們可怎麽回去啊。”


  “得了,順子,咱先到山頭那側找找看吧。”姚平道,“興許是我沒將船繩係撈,繩子自己開了,船自個漂走了呢。”


  “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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