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正合他的口味
葉常安一怔。
“為什麽要搬？咱們不是已經分家了嗎？”
他語氣是溫和的，帶著些微的疑惑不解，卻無半分責怪的意思。
趙氏道：“分家隻是分了家產，可到底還是住在同一屋簷下。如果大家能和睦相處，當然是最好。可如今…”她頓了頓，輕輕道：“最近咱們家風波不斷，每每都有宗族插手過問，而且每次都跟咱們脫不了關係。有時候，麻煩是長了腳的，就跟風一樣，永遠不知道終點在何方。隻要咱們在這個家住著，隻要人心不齊，就總有矛盾，不可消停。錦夕懂事，但錦麗年幼膽子，每每都會受到驚嚇，平時也不敢跟外人接觸。我就怕…”
話到此，她便停了下來。
葉常安暫時沒吭聲。
他白不在家，妻子女兒若受人欺負，他也無法幫她們出頭。仔細想想，女兒的確是有些膽怯，對大房二房的人都不怎麽親近。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好動，想跟別的夥伴一起玩兒。女兒如果因為家裏的烏糟事，養成了卑怯自閉的性格，一輩子都會受到影響。
沉默半晌後，他道：“縣裏的宅子太貴，咱們家沒這麽多錢。我抽時間打聽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皮，買下來，請人蓋一座宅子。”
地皮葉家不是沒有，以前老房子那塊地就挺寬敞。但隻要在義村，總歸還是葉家人。二房少了個葉錦芝，大房還有個胡攪蠻纏的胡氏。這位比葉錦芝更難纏。
還不如直接搬去縣裏，離蘭溪村遠，離他近。
趙氏點頭，“好。”
**
退婚，關祠堂。
無論那一件，都是畢生恥辱。兩樣都攤上了，那便是中獎的概率。所以最近葉錦芝的風頭很火，火到走到哪兒，她的名字都能引起一陣騷動。
楊氏經此事後大病一場，葉錦紅則越發勤勉，照顧母親打理家務井井有條。
葉錦芝活得多糟糕，就襯得她多懂事。
所以旁人雖然對葉錦芝不屑一顧，譏嘲謾罵，提到葉錦紅的時候，還是不得不誇一聲好，雖帶著些微的可惜，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謠言總會過去，日子還得往前過。
好在這種風浪沒持續太久，村民們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那就是雞蛋豆腐。
這道新奇美味的菜肴一經引入果然大爆，迅速成為了十裏香的招牌菜。老顧客們愛吃，新顧客們慕名而來，一時銷量急速增長。
蘭溪村的村民們因此多了一份不錯的收入，每日裏都滿麵春風，幹起活兒來更賣力了，也就沒太多心思去議論葉錦芝。
不過令葉錦夕意外的是。
雞蛋豆腐，居然引入了達官貴人府邸之鄭
……
九月秋高氣爽，池塘裏的睡蓮都開了，微風徐徐，清香撲鼻。混合著涼亭裏石桌上菜肴的香味，真真人生一大快事。
“來，十裏香出的新菜，嚐嚐。”
方侯爺搖著扇子，很有些春風得意。
謝瑛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所謂的新菜，紅紅的一層醬，顏色鮮亮，引人食欲。
謝瑛嚐了一塊兒，慢慢咀嚼著。
“怎麽樣，不錯吧？”
方敘笑眯眯道：“色濃而味美，簡單卻不失清雅。知道這菜叫什麽嗎？雞蛋豆腐。我問過你家的廚子，初步判斷是豆腐和雞蛋一起做的，所以才叫雞蛋豆腐。隻是這製作過程，他還沒研究出來，可能要過個幾日。”
到這他將折扇一收，道：“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打聽清楚這雞蛋豆腐的發明者--”
他故意頓了頓，一臉‘你快問我’的表情。
謝瑛慢慢的吃著，不為所動。
方敘撇撇嘴，“你就不能有點好奇心？年紀不大，就愛裝深沉。”
謝瑛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終於舍得理他一理。
方侯爺見好就收，馬上道：“你還記不記得中秋節那在馬戲團拐角的那個巷子見到的那出好戲？”
謝瑛淡淡嗯了聲。
“你不是跟著去縣衙走了一遭，戲沒看夠麽？”
“戲當然是好戲，我還真沒見過平民百姓也這麽勾心鬥角的…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當街攔饒姑娘，就是這個雞蛋豆腐的發明者。”
方敘嘖嘖兩聲，“姑娘潑辣又果斷，是個厲害的，但看她那樣模樣就是從嬌生慣養的，沒想到居然還會下廚。”他看一眼仍舊麵無表情的謝瑛，甚覺無趣，“姑祖母年紀大了，牙口不好，不愛吃雞和鴨，嫌塞牙縫，反倒是對這些清淡的甚是喜歡，今兒個都多吃了半碗飯。”
老祖宗出身尊貴生性好強，難伺候得很。尤其全家被貶至滄州後，老太太脾氣更是漸長，整日裏都拉著臉，倒是許久沒有這麽好的胃口了。
謝瑛已經拿過一旁的詩經，嗯了聲。
“那你立功了。”
語氣仍舊漫不經心。
方敘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有點其他表情？”
謝瑛的表情，就是沒表情。
方敘討了個沒趣，把扇子往石桌上一扔，上半身前傾，“聽蘭園最近新排了幾部戲，去看看？”
謝瑛沒抬頭，“可以。”
方敘都做好被拒絕或者被甩冷眼的準備了，沒想到他竟答應了。喜悅還未落到實處，便又聽謝瑛道：“如若尚可，請入府中，為祖母賀壽。”
下個月十五，老祖宗五十五歲壽誕。
方敘一怔，“你的意思是…讓我先去觀摩觀摩？”
謝瑛看他一眼，未多言。
方敘莫名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白癡，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拜托，我可是大老遠從京城來探望你們的，你就不盡一盡地主之誼，帶我領略領略滄州的風土人情？”
“府中下人隨你差遣。還有--”謝瑛翻過一頁，空隙中抬頭看他一眼，道：“曆練和探望相差萬裏，多讀書，別亂用詞，臉麵無光。”
方敘：“…”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屁孩兒一般見識。
“行，不去算了，正好我一個人還自在，跟你這木頭一塊兒看戲，簡直掃興。”
方侯爺搖著扇子，腳下帶風，走得頗有氣勢。
謝瑛放下詩經，低頭看了眼那盤雞蛋豆腐。他不喜歡吃太甜的，不喜歡吃太鹹的，不喜歡吃太辣的，不喜歡吃太硬的，不喜歡吃太軟的，也不喜歡吃太過粘膩的。
這豆腐本身細嫩，原不是他所好，但裹了一層麵粉，便多了些清脆，香氣也盡在唇齒之間。麵上那一層醬料，應該是用番茄做的，輔以其他調料，熱油下鍋翻炒出了香味，醬汁濃而不膩，甜而微酸。
正和他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