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謝瑭
葉錦夕也不想去謝府。
那位謝夫人雖挺和善的,但明陽大長公主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再了,還有謝府上下的奴仆婢女。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姑娘,少不得被人輕視。便是受了委屈,也不會有人給她做主。
兄妹倆態度如出一轍,謝瑛也沒勉強。
其實白砂糖的提煉方法,葉錦夕當初已經寫得明明白白,每個步驟都十分精細。謝瑛讓她去盯著,隻是想求個穩妥罷了。畢竟這麽大個作坊,一開始肯定不那麽順利。
方敘瞅瞅自家表弟,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這樣吧,你每三過來一次,我親自過去接你,如何?”
葉錦夕見謝瑛沒反對,便點點頭。
“好。”
這位謝二公子,看著冷冰冰的,倒不是個不通情理之人。葉錦夕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長著這麽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如果再能稍微溫柔點就更完美了。
沒多久,她就見到一個溫柔的。
方敘果然每次都親自去接她,一來二去熟悉了,葉錦夕對這位侯爺身份的顧忌也漸漸消散。這位侯爺,大底是比較憐香惜玉,對女子都比較好脾氣,為人又風趣,跟他在一起很是輕鬆。
相較而言,有謝瑛在的地方,氣氛就冷多了。這個人自帶冷氣,讓人敬而遠之。方敘跟他是表兄弟,不怕他,在他麵前照樣嘰喳如麻雀。葉錦夕可沒那份優越感跟自在,每每麵對謝瑛,總要拘謹三分。
方敘就跟她,“其實你用不著怕他,我這表弟,雖脾氣不那麽討喜,但也不是傲慢之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為難他人。”到這他又忍不住一歎,“不過起來我也挺納悶的,表舅舅母都是溫和好脾氣的人,表哥也是謙謙君子,偏這子是個怪胎,從就悶葫蘆不愛話。以前在京城,同齡的世家子弟閨秀們到謝府做客,姑娘們都愛往他跟前湊,他能冷著臉把人家給嚇哭,從此對他避而遠之。對比之下,表哥就受歡迎多了。隻可惜,他身體不大好。”
大概是在謝府憋得太久。謝瑛不愛聽他嘮叨,他了沒幾句就自覺沒趣,下人們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許久沒人肯安靜聽他這樣話家常,方敘在葉錦夕麵前就格外健談,想起什麽就什麽。
“今表哥也來了。每年冬他幾乎都是和湯藥為伴,開春後才好些,難得出一趟門。你也不要怕,更不要有什麽壓力,我表哥這個人最是謙恭溫和,他就是過來走走看看。如果問你什麽呢,你老實回答就校”
葉錦夕當然不怕。
這段時間她跟方敘熟了,也聽他了些謝家的事,當然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事,關於謝家怎麽被貶滄州的,他決口不提,葉錦夕也聰明的沒問。隻是對他口中的謝大公子,有那麽幾分好奇。
下了馬車以後,兩人就往謝瑛住的閣樓方向走,然後就見到了謝瑭。
他許是畏冷,已是出暖花開的季節,陽光微暖,他卻還披著件栗色貂皮襖。因為常年纏綿病榻,皮膚有些病態的蒼白,身形頎長卻消瘦,然而這一切並不損他的俊美。
兄弟倆容貌都肖似其母,隻是氣質不同,一個溫潤柔和,一個清高孤遠。
葉錦夕隻看了一眼,就很自覺的行禮。
謝瑭麵帶笑意,“葉姑娘無需多禮。你是謝府的客人,也是讓我等男兒都汗顏的功臣。在滄州,不需要對誰低眉折腰。”
葉錦夕有些意外。
謝瑭完那番話,就咳嗽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
謝瑛原本在伏案看文書,聞聲便微蹙了眉頭,吩咐人去準備火爐。
謝瑭笑著拒絕,“這屋子已經夠暖了,再加了爐子,還讓人家姑娘怎麽呆得下去?我隻是過來瞧瞧,一會兒就回去了。你最近忙得昏黑地,成日裏不著家,父親母親擔心你熬壞身體,你又聽不進去勸,我隻好親自跑一趟了。”
謝瑛沉默不語。
這樣潤物細無聲的關切最是讓謝瑛無法招架。
謝瑭完他,又看向方敘,尚未開口,方敘連忙道:“表哥,你可別訓我。我在家就老被我爹娘訓,來了滄州才得以清希再,這還有人在呢,你好歹給我點麵子。”
他看了看身邊的葉錦夕。
葉錦夕低頭忍笑。
難得啊。
不怕地不怕的方侯爺居然也有四時候。還有謝瑛,平日裏老有些端著,卻原來也抵不過兄長的‘絮叨’,且無言以對。
她自以為掩飾得極好,謝瑭卻已笑道:“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人家姑娘都要笑你了。”
葉錦夕登時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揭穿她的謝瑭。謝瑭依舊笑意盈盈,目光純澈清亮,沒有半分尷尬或者心虛。
好嘛,原來這位是個腹黑的主兒。
方敘倒是不怕被葉錦夕笑,他一直拿這姑娘當孩子,沒覺得丟臉,反而笑嘻嘻道:“我這叫童心未泯,你以為誰都跟你那寶貝弟弟似的,年紀不大,就愛裝老成。”
他一邊一邊招呼葉錦夕坐。
謝瑛日常被他‘嫌棄’,已經習慣。
葉錦夕看著幾人相處。謝瑭年紀最大,溫和卻極有兄長威嚴,謝瑛最,話不多,看著冷清,卻每每於細微處彰顯體貼。比如嫌棄方敘聒噪,卻會提前備好他愛喝的茶。比如明明自己從來不用熏香,今日卻點了香爐,應該是謝瑭所好。比如他明明不吃甜食,卻每每在葉錦夕來的時候,吩咐廚子提前做好,單獨擺到她旁邊的方桌上。
這個人,還真是麵冷心熱。
所以方敘明明和他性情相悖,卻總是喜歡往他跟前湊。而謝瑭明明身體不好不宜勞行,卻還是會大老遠跑一趟,言語裏俱是殷切關懷。
葉錦夕這樣想著,落在謝瑛身上的目光就長久了些。謝瑛仿佛有感應,抬起頭看過來。葉錦夕一驚,心裏咯噔一聲,立即慌亂的低下頭,趕緊拿了塊點心塞嘴裏。點心還未嚼碎,她又開始納悶起來。
奇怪,不就是被他抓著自己看他嘛,有什麽大不聊?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歡,她看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心虛作甚?這麽一想,她便又立即抬頭挺胸,鎮定的與他討論起糖作坊的運作和管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