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妳去個地方
慕榕無精打采地說道,「明兒個讓朱兒拿三百兩給你,現在讓她好好吃頓飯吧。」
雲霄一怔,她煞有介事的把他從房頂上叫下來,原來是要付飯錢的?
這是什麼神邏輯?
他啞然失笑,淡淡地說道,「無妨。」也不理她,繼續以修長手指沾著藥膏,輕輕塗抹紅腫的臉頰。
慕榕似乎也沒覺得這樣的舉動不妥當,只管耷拉著腦袋發獃。
難得見她神情懨懨,雲霄還以為她是因十玉齋之事生悶氣,便皺眉道,「十玉齋的事,妳很介意?」
他只是無心之舉,沒想到湊巧被墨景熙撞上了,害她差點百口莫辯。莫非她因此耿耿於懷?
慕榕卻悶悶地擺擺手,「多謝你又救了我一回,那假扮掌柜的小哥演技不錯,有前途。」
「……」
假扮?演技?
雲霄看白痴似的斜睨著她,人生在世靠的是實力,要啥演技?這女人腦袋到底都裝了什麼?
他懶得解釋,乾脆隨口敷衍,「還行吧。」俐落地收起玉容膏,仔細端詳了下傷勢。
那一巴掌著實打得不留情,指印還清晰可見,墨景熙下手也忒狠了。
「多謝,我沒事了。」慕榕被看得很不自在,訥訥地說道。
不就是一點小傷嗎?
「你……」慕榕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把問題吞回去。
她一聽到墨景熙說這桌菜要價三百兩,一陣肉痛,確實想著要打土豪,順便逼問雲霄沒事請她吃這麼貴的菜做甚?
難不成真的是想收買她對付墨景熙?
但要不是雲霄動作迅速找人先套好招,只怕她這一出大戲還沒開唱,就先沒了底氣。
她沒有那麼不知好歹,人家幫自己解圍,還要質問他是何居心。
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初來乍到,就被迫要面對超出自己負荷的各種難題,跟越級打怪沒兩樣。
難得有個朋友,還是個開了外掛的朋友,慕榕真心覺得吧,老天待她不薄,幸好這種時刻,她不是一個人。
雖然她有八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不過當她發現雲霄人就近在咫尺,沒有丟下她獨自面對,那種不是孤軍奮戰的感覺還是挺不賴的。
雲霄知道她有話想問,始終靜靜的等待她開口,也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到最後她卻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想打探他的身份,自己默默消化了那些疑慮,眸光清澈坦然如水。
是他多慮了。
不久前還張牙舞爪發飆的女人,此刻卻低著頭髮呆,滿腹心事,看起來.……挺招人心疼的。
雲霄背轉身子,緩緩踱步走向窗邊,頭也不回地說道,「給妳一盞茶的時間,換好衣服,帶妳去個地方。」
「去哪?」慕榕眯眼望向那道頎長挺拔的背影,有氣沒力地問道。
濃濃的鼻音還有點沙啞,一點兒也提不起勁。
雖然今晚不會再有人敢上門打擾,能暫時耳根清靜,但她總歸是被困在這個深門大院,插翅難飛,雲霄又能帶她上哪兒去?
「去了就知道,怎麼,不敢?」雲霄依舊背對著她,修長的手指才剛碰到窗框,就聽見她激動得跳起來的聲音。
「去就去!本小姐怕你不成?」
他氣定神閑地勾唇一笑,激將法雖然老套,但管用。
尤其是慕榕這種禁不起激的姑娘,分分鐘上當。 ——
天聖國,可說是這片大陸最為繁榮強盛的國家。
四周幾個臨近的國家,如東齊、西楚、北月、南夏等,過去也曾彼此覬覦、侵略,經歷過無數次為了領土擴張、搶奪資源的戰事洗禮,最後才臣服於天聖國威之下,和睦共處了幾年。
眼下四海昇平,京城不設宵禁,儘管已經是深夜,城裡依舊一片燈火通明,人們安居樂業,過著平凡但豐富的小日子。
慕榕出門前手忙腳亂地拆了凌亂的髮髻,隨意用白色絲帶扎了個馬尾辮,換上一身月白色紗綴長衣,勉強把自己打理得能見人。
匆忙攬鏡一照,看起來倒是英氣颯爽,頗有幾分她前世洒脫的姿容。
雲霄輕功了得,帶著她騰身一躍就出了王府,在一片連綿的房頂上飛縱,踩屋踏瓦寂靜無聲,如履平地,快似乘風而行。
風聲颯颯,衣裙翻飛獵獵作響,纏繞在慕榕的耳里,有如轟隆隆的死神狂嘯。
她已經儘力摒棄恐懼,讓大腦放空,但無意間低頭看了一眼,所有堅強的武裝就被求生意志擊潰了。
這.……這麼高?
腦海一片混亂,她只能努力壓下放聲尖叫的衝動,反射性地伸手緊緊攀住身邊唯一的依靠。雲霄腳步一頓,身形微微往下滑墜,慕榕慌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乾脆一把抱住他的腰。
不是她不知羞恥,而是墜機時的記憶猶新,那種從高空失速墜落的恐懼感,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遍。
老天爺啊,她一定是腦子抽了才會答應跟這瘋子出門,難道好好走路不行嗎?非得跟個賊一樣飛檐走壁嗎?
輕功厲害了不起啊?她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可不想再摔成肉醬,死得稀里糊塗啊!
慕榕臉色慘白,心裡不斷地哭爹喊娘,深怕下一秒自己就真的去見爹娘了,雲霄卻似乎恍然未覺,腳下不停歇地往前飛奔。
不知過了多久,聽覺似乎已經麻木了,四周變得寂靜無聲,慕榕卻沉浸在想像的世界不可自拔。
如果小命真的完蛋,這回又會飄蕩到什麼地方?還是從此消散在天地間,再也沒有慕榕這個人?又有誰會記得她曾經存在過呢?
這種命運由不得自己的感覺太操蛋了啊!
「嗚嗚嗚,我不想死!」慕榕發泄似地用力捶牆,那堵牆卻傳來一聲悶哼.……
「睜開眼睛,到了。」耳邊傳來一個低沉又性感的嗓音,隱約帶著無奈。
慕榕緊閉雙眼,哭唧唧地抗拒,「我不要看!」誰知道眼前是什麼?遍地血肉?刀山火海?還是奈何橋?
「鬆手,妳很安全。」雲霄蹙眉瞧著小動物般縮在他懷裡的女人,雙手很不自在地背在身後。
這是在鬧哪樣?
方才打砸狂飆四王爺的豪氣哪裡去了?不過是用輕功帶她走了捷徑,有必要嚇成一隻畏首畏尾的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