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同房

  皇后深深凝睇了他一眼,持著青玉柄金羹匙,擺弄燉盅里的紅棗絲,襯得軟腴嫩滑的燕窩煞是好看。

  良久,才徐徐說道,「熙兒,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母后一生算無遺漏,若你自個兒不多費心思,天亦難幫。」

  墨景熙閉了閉眼,神色黯然,「母后,並非兒臣無心,而是榕兒已執意與我恩斷義絕,破鏡重圓之事,恐怕再無可能。」

  昨晚一夜好夢,夢裡他終於如願以償,和榕兒成了夫妻。但早上醒來時,他卻赫然發現自己身在晴雅苑,渾身脫力,就跟當初被慕榕下藥時如出一轍。

  躺在他身邊的女人,是楚晴嵐。

  不僅如此,梅姨娘和田姨娘一早就鬧進了晴雅苑,哀哀泣訴道昨晚侍寢,都已經完事睡下了,對方卻用了狐媚手段硬生生把王爺搶走。

  表面上是跟對方撕逼,明裡暗裡諷刺的卻是楚晴嵐,一點兒也沒有側妃娘娘應有的風範。

  楚晴嵐被這一通胡鬧氣得說不出話,哭得肝腸寸斷,那侍女丁香也不安慰主子,愣愣的在一旁發獃,任由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墨景熙被幾個女人鬧得頭疼,臉色鐵青,轉身就拂袖離去。

  恍恍惚惚之間,他依稀記得某些零碎的片段,慕榕生氣的模樣鮮明的躍入腦海.…..

  是了!昨晚他在水月軒醉酒時見過慕榕,她還跟一個男人過從甚密。

  墨景熙顧不得頭痛欲裂,一路拔足狂奔,只想映證那究竟是做夢,還是真有其事。

  但是到了水月軒,他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心痛如絞。

  一夕之間,慕榕住過的院子竟然被火燒得坍塌了。

  那本來就是個破敗到幾乎不能住人的院子,就算拆掉也不可惜,但如今人去樓空,墨景熙只能借著空氣里殘留些許她的氣息,懷念過去那個繞著自己打轉的小姑娘。

  現在連最後一個念想都沒有了。

  他怒氣攻心,撐著疲憊的身子,讓司棋叫來府里所有暗衛一一盤查,卻發現昨晚完全沒有任何人入侵的跡象。

  一丁點都沒有!

  司棋在王爺恐怖陰沉的瞪視下,十分艱難地說出歸納過後的結論。

  昨晚墨景熙喝了酒,無意間碰翻燭火燒毀了水月軒。

  接著他誤進了梅姨娘的院子,雲雨寵幸了一番,又去了田姨娘的住處,迷迷糊糊之間,人又出現在晴雅苑,把楚晴嵐當成了慕榕.…..

  司棋硬撐著交代完昨晚王爺喝醉后的行蹤,自個兒也嚇出一身冷汗。

  墨景熙被迎頭一棒,打擊得說不出話來。

  如此荒唐的行逕,當真是自己酒後所為?

  慶幸的是榕兒沒有跟男人出雙入對,那只是一場夢。

  但她也真的不會回來了。

  正當他陷入絕望的深淵,鳳儀宮的暗衛悄悄來報,皇後娘娘親自出手為他籌謀划策,請四王爺務必抓准機會好好表現。

  墨景熙燃起了一線希望,匆匆趕到白馬寺,如今卻又是一場空,榕兒甚至還下落不明。

  從失望到懷抱希望,如今又落入絕望的境地,他只覺得太難承受,頹喪之情溢於言表,失魂落魄的模樣讓皇后看得心頭火起。

  哐啷一聲,皇后扔下玉勺,冷聲叱責道,「熙兒,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是未來要繼承大統之人,豈能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喪志?就算沒有慕家的力量,只要你父皇屬意於你,慕太師又豈能憑一己之言反對立你為儲君?」

  皇后之所以迫切要拉攏慕太師,關鍵就在於先帝曾經說過一句話,「天聖之君,慕敬一言足以定之。」

  慕敬被尊為天聖國之師,不僅是在他手中培養出許多優秀的棟樑之材,他還是兩個皇帝的老師,一句話就足以影響皇帝選定儲君的決定。

  當初墨天騏可以上位,說穿了也是慕敬一句話的事兒,難保國君不會在立儲君的事上也對慕太師言聽計從。

  不過慕敬如果不能成為助力,那也不能讓他慕家成為阻力,關鍵就在於如何獲得天聖國君的青睞與信任。如此淺顯的道理,熙兒豈會不明白?

  墨景熙低頭不語,良久,才輕聲說道,「母后教訓的極是,兒臣知錯。但放眼當朝,慕家影響力無人能出其右,兒臣認為正妃之位,還得是榕兒。」

  說穿了,這個執念已經成了瘋魔,纏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非要得到慕榕不可!

  皇后沉沉的凝視著他,似乎要從他臉上尋出一星半點違心之論的痕迹。

  好半晌,她才展顏一笑,和煦如春風般溫言安慰,「熙兒莫要灰心,依本宮看來,既然慕易救回了蕭媛,那慕榕多半也安全無憂。」

  她安排的菁英暗衛受過死士的訓練,即使被嚴刑逼供,也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只怕榕兒就算平安獲救,也不會想再與兒臣相見。」墨景熙難掩落寞,目光蕭索,彷彿坐困愁城的喪家之犬。

  皇后強行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就他這副德性,別說慕榕看不上眼,皇帝看不上眼,連她這個親生母親都想踹上一腳。

  自己生的兒子,能怎麼辦?

  她揉了揉額角,繼續循循善誘,「熙兒,後日就是秋月宴,母后便下一道懿旨,著令慕榕參加,到時豈不是就有見面的機會了?」

  墨景熙糾結的眉心仍舊沒有鬆開,「就算見到面又如何?她對兒臣厭惡至極,再無半分情意。」

  想起那段在四王府百般求和的日子,他眼神痛苦,如今就連想討她一句罵都求而不得。

  「凡事都有因果,迎娶榕兒那日,兒臣連新房都沒有布置,就把她扔到一個破院子自生自滅,不僅避而不見,還縱容下人欺辱她。但凡榕兒只要敢入宮來找母后訴苦,兒臣還曾不留情的打她.…..」

  墨景熙緊閉著眼,往事歷歷在目,如今悔恨交加,又能挽回什麼呢?

  皇后卻極其敏銳的抓住了重點,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這是哪來的缺心眼的兒子?

  她顫抖著手指,指著墨景熙責問道,「你.…..你老實交代,你與慕榕成親以來,還不曾同房?」

  墨景熙不言不語,幽幽默認。

  「……」

  好,真是個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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