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國妖妃
慕榕驚得差點跳起來。
她手肘撐著身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墨雲霄,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但沒有!這傢伙從不開玩笑!
「怎麼,妳不願意?」雲霄半闔著黑眸,心裡已經在籌謀,如何逼迫皇兄點頭。
雖然他想娶榕榕,不需要經過任何人同意,但為了她著想,一道指婚的聖旨可以杜絕很多麻煩。
「別鬧了。」慕榕驚恐地打了個哆嗦,被男人的打算嚇得魂不附體。
「不是說好要低調、要避人耳目嗎?你一上門提親,不是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她光用想的就覺得可怕。
第一個拿刀砍她的人肯定是傅玫,再來是全天下千千萬萬個愛慕墨王的女子,每人一口唾沫,都能用道德的口水把她淹死。
難得看小女人驚慌失措,墨雲霄卻擠不出一絲看好戲的心情。
他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的說道,「妳難道不是我的女人?」
方才的一切已經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想,多虧墨景熙瞎了狗眼被楚晴嵐蒙蔽,榕榕是完完整整屬於他的。
難道慕榕心裡還有疑慮,不肯嫁他為妻,廝守一生?
這個可能性讓墨雲霄眉心緊緊蹙起,英俊的臉龐湧上難言的失落。
或許是身在白馬寺,那種孑然一身的孤獨感又更加清晰。
他鬆開慕榕,起身背對著床榻穿上外裳,舉手投足之間優雅雍容,但卻也帶著無邊的冷意。
慕榕望著男人突如其來的疏離,有點不知所措。
「你在生氣?」她絞著被角,難得糾結了。
男人突如其來的情緒反常,到底是欲求不滿,還是她方才說錯話?能不能吱個聲呀?
墨雲霄不語,回身將她從床上拉起,親手為她更衣,用絲帶束起烏黑的長發,還拿了件斗篷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儘管氣息冰冷,像頭孤傲的狼,動作卻如此溫柔細緻,把她當成至高無上的寶貝一樣珍惜.……
慕榕覺得自己簡直是渣男,說好的負責呢?
她不管不顧的撲進他懷裡,糯糯地撒嬌,「別生氣嘛,這麼晚了,我們還要去哪裡?」
要是以往小女人主動低頭,墨雲霄肯定二話不說,毫無節操的立刻消氣。
但今晚不一樣。
他幽深的眼眸微黯,「等不及明天了,帶妳去見一個人。」
低沉嘶啞的嗓音散發出微微的痛意,不等慕榕回神,便氣勢如颶風般抱著她竄了出去。
眾暗衛你看我我看你,也只能摸摸鼻子跟在後面。
這大冷天的,不在屋裡折騰,難道是突然興緻大發要賞月夜遊?
唯有赤炎和玄蒼對於主子的反常心知肚明,幾聲密語傳音,讓暗衛們遠遠守在周圍,兩人飛身躍上檐角,如石雕般動也不動。
幽靜的偏殿內,兩排長年不滅的燭火,隨著墨雲霄不疾不徐的步伐閃爍跳躍。
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衣袂飄飄,俊逸出塵,英俊的臉孔氣度逼人。
這就是世上最尊貴的男人,讓人高不可攀的仰望。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敢攖其鋒。
但是當墨雲霄靜立在殿內供奉的蓮位前,凝視著座上高高懸起的畫像,峭立的身影卻有如籠罩著萬年孤寂。
那幅畫看起來有些年頭,經年香煙繚繞供奉,畫紙邊緣已微微泛黃。
畫上的女子站在山崖邊,雲黃色紵羅縵衫衣帶飛揚,飄逸如清風明月,高高堆起的雲髻簪了一支玉流蘇,身姿翩然若仙。
那女子的美,若是只一幅畫就如此驚心動魄,很難想像其人該是如何的風華絕代。
墨雲霄和她極其相似的眉眼,已經說明了那女子的身份。
「榕榕,來。」
他回身淡然一笑,朝著慕榕伸出手。
她毫無遲疑地走上前去,緊緊握住男人的大手,很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溫暖他冰封在雪山之巔的心。
雖是供奉蓮位,除了那幅畫,卻沒有任何牌位,也不見書寫姓名,就這麼孤懸在古剎偏殿,正對著碧波潺潺的湖。
慕榕很想問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不敢打斷男人的思緒,只能靜靜地陪著他。
墨雲霄沉默良久,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明日是母妃的生辰,她叫雲嫣然,若是我不姓墨,便是姓雲,所以當初也不算對妳隱藏姓名。」
他唇角勾起的笑弧,隱去了太多的哀傷,反倒讓那抹笑顯得飄渺,漫生幾許凄涼。
慕榕輕輕一笑,頷首道,「嗯,雲霄。」
她一個人的雲霄。
他緊了緊握著她的大手,彷彿能從相連的手心汲取說下去的勇氣。
「母妃十五歲那一年,父皇微服出巡江南青鳶山,卻在途中遭遇暴雨落難,被她的族人所救,後來父皇就帶著她進了宮,封為雲妃。」
美人橫空出世,讓原本就不安寧的後宮激起千層浪,眾人皆議論紛紛,以雲妃的驚才絕艷,怎可能是出身自山野荒村?
於是各種陰謀詭論不脛而走,有說她是四國的姦細,伺機送到天聖國君面前,用以迷惑君王,乃惑國妖妃。
欽天監亦指證歷歷,說是星象紊亂,雲妃一入宮,將徹底改變天聖國的命運,雖說福禍相依,難以定論,但可想而知的是朝堂之上,也因為一個女子動蕩不安。
雲妃似乎對流言蜚語都不縈於心,守著一方月華宮,整日養花蒔草,寫詩作畫,彷彿重重宮闕對她來說,不過是難以橫渡的萬水千山。
既來之,則安之。
先帝對雲妃的痴迷,足以讓她在後宮立足,但反之也是雙面刃。
後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最廉價的也是女人。
雲妃避門不出的小日子只持續到她懷上身孕。
身為帝王的寵妃,要是生下皇子,恐怕天聖國的權力核心將一夜重組,後宮的妃嬪無不人人自危,就巴望著雲妃肚子里的那塊肉出什麼意外才好。
但先帝對雲妃和龍胎稀罕得緊,深思熟慮過後,指派皇后親自照料,等於把雲妃的安危跟皇后的地位緊緊捆綁。
要是雲妃和腹中的骨肉出了什麼意外,皇后也將難辭其咎。
但無論多麼小心,憾事依舊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