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難飛

  大廳里一片鴉雀無聲,眾人臉上卻都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似乎對這樣的場面見怪不怪,夢佳心思頗為靈巧,轉念一想,便臻首低垂,主動賠罪,「是我不好,不知道王公子不能飲酒,還請公子恕罪。」

  白日里,夢佳聽見白辰與朱兒的對話,得知墨雲霄似乎心有所屬,不禁有些悵惘。

  但白辰顯然是小瞧了她,既然她肯冒險跟著墨雲霄離開江南院,便不可能輕易死心,細細的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決定賭上一賭,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博一把。

  於是夢佳便花心思打聽了一番,想知道墨雲霄的意中人究竟是誰,又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如此尊貴冷傲的男人另眼相看?

  奈何老宅子里的人口風都很緊,軟磨硬泡也問不出所以然,如今看到白辰等人對待慕榕如此恭敬,料想這長相俊秀的少年一定與墨雲霄的關係匪淺,便趁找機會套個近乎。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蕭郎對這個小公子寵溺得緊,慕榕指著他的鼻子大呼小叫,他非但不生氣,反而還有些興緻盎然……

  夢佳暗自思忖,看來想要得到墨雲霄的心,說不定可以從這小少年身上著手!

  她笑意盈盈的又給自己斟了杯酒,柔柔地勸道,「夢佳在此給您賠禮了,望王公子切莫怪罪郎君。」仰頭又是一飲而盡。

  許是這酒既醇厚又剛烈,夢佳喝得太急,秀麗的臉龐嗆得通紅,在燭火映照下更顯得風情萬種,身子有些搖搖欲墜,似乎有些不勝酒力。

  墨雲霄挑眉看著慕榕,聲調不緊不慢,「夢佳姑娘,我這弟弟向來豁達大度,不會怪罪於妳的。」

  說啥鬼話她有仇必報的好嗎!慕榕在心裡咆哮,簡直被墨雲霄突如其來的攪局搞得胃口盡失,又氣憤又委屈,此刻看誰都不順眼,冷然道,「不礙事兒,你們自個兒吃吧,小爺不奉陪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說什麼性格孤冷、不近女色,夢佳離得那麼近也沒見他犯什麼毛病!

  越想越火,慕榕一甩衣袖掉頭就走。

  「小……公子您等等我呀!」朱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得滿臉懵,只好眼巴巴地跟上自家小姐風一般的腳步,悲催的離席而去。

  赤炎面無表情的起身尾隨其後,雖說老宅子頗為隱密,又戒備森嚴,不會出什麼岔子,但難保王妃一氣之下會做出什麼出人意表的事,他可不敢掉以輕心。

  白辰看慕榕臉色發白,有些不放心,便也想跟去瞧瞧,就連玄蒼都坐不住,自告奮勇道,「主子,我也去看看公子。」

  墨雲霄淡淡說道,「都坐下,不用管她。」一句話攔住了所有人的腳步。

  他內心有自己的盤算,以方才的場面,如果不把慕榕給氣走,只怕會更難收拾,至於待會該怎麼哄小女人……那就是另一個技術層次的問題了。

  夢佳將眾人的態度看在眼裡,巧笑倩兮的執起玉箸夾了顆水餃,放到墨雲霄的碗里,「郎君,這是我親手包的白菜雞蛋餃子,嘗嘗是否合您口味。」

  她小臉滿懷期待,又殷勤地盛了碗椒湯,「這煮水餃的湯,加醬油、醋、胡椒面和青頭,原湯化原食,滋補養身,郎君也用些吧。」

  白皙素手捧著瓷碗,煞是好看,墨雲霄淡淡地說道,「多謝。」卻沒有伸手去接,青洛便乖覺的起身,接過那湯碗,隨手擱在一旁。

  沒辦法,他家主子潔癖嚴重的很,不許女子近身的規矩牢不可破,除了慕榕無一例外。

  夢佳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兒,沒被一袖子轟出去,除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以外,最大的可能就是主子另有盤算。

  墨雲霄淡淡地瞥了眼那盤餃子,淡漠的說道,「夢佳姑娘,妳我有約定在先,蕭某自會遵守諾言,此處並無外人,妳無需如此。」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刷刷兩刀砍掉了夢佳大半血條。

  過去在江南院,夢佳雖是賣藝的歌姬,可也是任誰都不敢得罪的花魁,爭搶她的男人有如過江之鯽,她一個都看不上眼,如今卻在墨雲霄這兒碰了一鼻子灰,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但她很快就調適好心態,只道是大戶人家規矩多,並未放在心上,落落大方地說道,「多謝郎君,夢佳只是感念郎君的恩惠,想要報答一二,並無他意,還盼郎君成全。」

  當日在江南院,墨雲霄並未花費功夫說服她,只憑藉著一張戴著面具的臉,和周身散發出來的尊貴氣度,輕易的便說服了夢佳,眼前這個男人有辦法讓她逃離劉剛和廖放的糾纏,帶她回到南方,過上安穩的日子。

  而墨雲霄只提出一個要求,到了南方以後,夢佳必須去辦一件事,前提是既不傷天害理,也絕不強迫她委身任何人,事成之後,他可保她下半輩子平安無憂。

  起初只是一場交易,但夢佳的心就像被投入一顆石子,激起片片漣漪,情不自禁地想看看墨雲霄這片銀色面具背後,究竟是如何傾世的容顏?

  如果能與這樣尊貴雍容的男人長相廝守,就是當個妾室都不算委屈。

  不過蕭郎的心顯然比北國的風雪還要冰冷,佳人殷切的情意,非但沒讓他有半分動容,甚至有些不耐。

  專業看人臉色的白辰義不容辭的跳出來,笑咪咪地說道,「主子,屬下還有要事稟告,弟兄們也吃喝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移駕到書房?」

  他轉頭對夢佳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夢佳姑娘,咱們過兩天就動身離開丹梁城,您且做好準備吧。」

  夢佳秀眉微蹙,驚訝道,「這麼快就要走了?」她還以為會在城裡過完年,一干人等才會動身,沒想到竟然要在年節里長途跋涉,那麼她與墨雲霄相處的機會豈不就少了?

  白辰一副那有什麼妳別大驚小怪的表情,稀鬆平常地說道,「此去路途遙遠,早一日是一日,況且主子帶走姑娘,想必劉剛將軍不會善罷甘休,您也不想事情生變,被強留在此地吧?」

  若不是永安方丈早有準備,說不定他們一伙人都得困在丹梁城裡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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