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不夠誠意
慕榕順著墨雲霄的視線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只覺得頭皮發麻,被男人的怒意凌遲得膽顫心驚。
「一天。」言簡意賅,連多說一個字都不願意。
「啊?」慕榕一臉懵,get不到自家夫君的點。
「我,離開不過一天。」語氣沉沉,飽含山雨欲來的危險。
慕榕下意識地細細打量,墨雲霄冰霜雪冷的面孔依舊俊美無儔,身上確實風塵僕僕,像是從某個地方急如星火的趕回來。
想起墨雲霄為何必須往回趕的原因,慕榕滿心愧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著頭,沉默不語。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若非她自以為是、任性魯莽,清蘭也許還活著,或許還能問出更多關於雲妃死因的線索。
如今就算墨雲霄不肯原諒她,她也是活該。
「抬頭,看著我。」墨雲霄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早已經心軟,只是語氣還冷硬如冰。沒想到他一開口,慕榕頭垂得更低,眼淚也悄然滑落衣襟。
「對不起。」慕榕捏著手背,藉由短暫的疼痛壓抑心裡難受的情緒,白皙的肌膚瞬間一片通紅,哽咽地說道,「一切都怪我。」
她一整夜輾轉難眠,情緒早已綳到極限,如今一開口認錯,就像決堤泛濫的洪水,無助地哭道,「對不起,你打我罵我吧,都是我的錯!」
墨雲霄一愣,哪裡顧得上生氣,皺眉起身想將她攬入懷中,慕榕卻鬧起彆扭,背過身去不讓他抱,邊哭邊說道,「你不要再對我好了,是我對不起你,永遠在拖你後腿,你不要我也是應該的!」
墨雲霄:「….……」他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乖,先別哭了。」他嘆了口氣,不由分說地將小女人抱在胸前,被她這麼一哭,早忘了自己原先在氣什麼。
「亂想什麼呢?我如何能不要妳?」墨雲霄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背脊,賣力的哄孩子,「我只要妳,只有妳。」
「我不是故意凶妳,任誰見到滿屋子弓箭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多半都會跟我一樣生氣的吧?」墨雲霄已經無計可施,都想跟她道歉求不哭了。
哎,他女人平時硬氣得很,難得哭成個淚人兒,他卻想不出法子哄她開心,這感覺委實太糟心,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算了。
慕榕一愣,傻呼呼的仰起淚痕斑駁的小臉,抽抽噎噎道,「你……你說什麼?你是為了這個.……生氣?」
「那不然呢?」墨雲霄無奈至極,想了想連忙補充道,「現在不氣了,真的。」只要小祖宗不哭,要他怎麼認錯認罰都行。
慕榕卻哇的一聲哭得更凶,死命抱住他的腰,胡言亂語道,「你是不是傻啊?你不知道清蘭死了嗎?都怪我,是我自作主張,她就在我眼前服毒自盡,我太蠢了.……霄,對不起!」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歉意,墨雲霄為了追索雲妃的死因墜崖,他們還一路從丹梁城千里奔波南下,如今看她都幹了什麼好事,她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的自作聰明。
墨雲霄聞言心一抽一抽的疼,沒想到小女人竟然是為此哭斷腸,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反覆安慰,「我都知道,妳不用自責,這不是妳的錯,別哭了……算了妳哭吧,再哭會兒就不哭了,好嗎?」
他握著她的手按在心口,皺眉坦承道,「看妳哭,心很疼。」比起當初中了一箭還痛苦。
也許是苦肉計奏效,慕榕哭到斷線的理智終於慢慢回籠,胡亂抹去淚水,「好,我不哭了不哭了。」皺巴巴的小臉煞是惹人憐。
墨雲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颳了刮她的鼻樑,調侃道,「我家娘子真是奇了,刀劍相向面不改色,如今卻為了雞毛蒜皮大的小事哭成這樣,難不成我比刀槍弓箭還可怕嗎?」
慕榕悶悶地瞪他,小嘴一扁又是要第二**哭的態勢,墨雲霄眼明手快一把將人抱在懷裡,忙不迭地懺悔,「我錯了,別哭。」啥見鬼的節操都可以不要,只求小妻子趕快恢復正常。
「我好像找到墨王的弱點了,你說我高興不?」慕榕幽幽地說道,順勢將眼淚全蹭在他的衣襟,作為小小的報復。
墨雲霄埋首在她耳邊低低一笑,「榕榕,母妃的死已經無可挽回,可無論如何,我還有妳。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妳重要,可懂?」
慕榕慎而重之的點點頭,仰頭極其認真的在他唇邊落下一吻,「懂了。」接著柔軟的唇瓣輾轉吻向臉頰、耳垂,感覺男人呼吸變得急促,她調皮的勾起一抹微笑,雙手勾著他寬厚的肩,雙唇貼在他頸后輕輕呵氣,細語呢喃道,「道歉夠不夠誠意?」
墨雲霄眸底急遽暗色翻湧,悶聲道,「不夠。」有那麼一刻,他五官緊繃到接近扭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先處理下傷口,該走了。」
他逼迫自己別去看那正在抿嘴偷笑的小壞蛋,面無表情地踹開門,讓偷聽得不亦樂乎的白辰和朱兒進來。待慕榕包紮妥當,一行人便從老宅後方的碼頭登上一艘精美的畫舫,沿著河水順流而下。
雖然對水上行舟的生活敬謝不敏,慕榕還是好奇的在雙層的畫舫上轉悠了一圈,墨雲霄倒是頗有閒情逸緻,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時而蹙眉讓她注意腳下,別蹦噠過頭落了水,當一隻預知春江水暖的獃頭鴨。
慕榕非常之囧,墨雲霄這是在養娃吧?
兩人並肩站在畫舫頂層,望著岸邊的景緻從花紅柳綠逐漸轉變成山光水色,慕榕心知這是離了羿方縣的地界,看來墨雲霄是打算將朱家的疑團暫且擱下。
「我們要上哪兒去呀?」她好奇的問道,想起被一個人扔在朱家的顧旻,不禁有些擔憂,自言自語道,「小乞丐一個人能成吧?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該不會放著好好的大理寺卿不當,去做朱家的上門女婿吧?」
墨雲霄眯起深邃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妳很擔心他?」
慕榕嘿嘿一笑,歪頭靠在墨雲霄肩上,「那傢伙武功不行,心眼兒倒是多得很,攤上他算朱家倒霉。」
她雖然時常跟顧旻過不去,但心如明鏡,顧旻若是沒有自保的能力,便不會被派到這兒來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