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實在太壞了
那晚在河穀,事態緊急,她隻顧著手刃弓弩兵,殺一個是一個,根本無暇留意射出去的都是什麽箭,還以為就是在兵器庫裏所見的普通鐵箭頭。
如今細細想來,對方不僅使了空城計,還留了後手。
那連弩車也很可疑,若是攻城用的連弩車,血肉之軀如果中了箭,隻有炸成一團肉醬的可能。
相對的,以雲霄的身手也絕對躲得開。
但暗衛們毀掉的破甲流星箭,比起一般守城用的還小,肯定是黑甲兵為了拆卸方便,早就進行過改造。
難道這個時代已經發展出暗殺用的組裝式連弩了?
這種高階的冷兵器,她好想弄一台來玩玩啊,有機會的話自己造一架也開心呀!
不過現在不是玩兒的時候,慕榕屏氣凝神,苦苦思索該怎麽醫治鐵脊箭造成的傷口。
現代醫學簡單多了,透過外科手術清瘡、縫合,再用抗生素治療,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但是過去在戰場上醫療條件有限,士兵隻要中了箭就是九死一生。
部隊裏的軍醫分秒必爭,搶救時多半會用燒紅的烙鐵阻斷傷口神經,但暫時止血以後,光是感染就會迅速奪走一條性命。
她可不能拿雲霄的性命冒險。
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慕榕想得出神,雲霄卻越來越不自在。
她的小手還擱在他赤裸的肩頭,那柔軟的觸感存在感太強烈,他很難不去在意。
“慕榕?”雲霄試探地喚她。
沒反應。
“慕榕!”他稍微提高了點聲量。
還是沒反應。
雲霄深吸了口氣,決定改變策略。
“墨景熙!”
慕榕瞬間回神,張口就罵,“墨景熙你個王八蛋,再不給我休書,小爺跟你沒完……”
呃,被騙了。
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好奸詐!”沒事提這個讓人倒胃口的名字做啥?
“看夠了沒?”雲霄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輕輕放下,“妳該休息了。”
“閉嘴,該休息的是你。”慕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跟他的箭傷比起來,她脖子上的傷口簡直跟指甲劃過沒兩樣。
她定睛打量了下房裏的擺設,陳設簡約,低調中帶著矜貴的氣質,用的多是紫檀木家具,不用想也知道是雲霄的住處。
“你去躺下。”慕榕揚起下巴指了指那紫檀木架子床,“我給你上藥,快去!”
雲霄置若罔聞,沈聲道,“妳今晚就睡這屋,晚些讓白辰上藥就好。”說著就要重新穿好衣裳。
府裏雖然有很多院子,但出入都是一幫大男人,突然住進她這麽一個小姑娘,實在多有不便。
他怕慕榕心裏別扭住得不舒服,幹脆把臥室讓給她,自己去睡書房。
雖然她個性大而化之,但畢竟男女有別,她待會要睡的床,他就這麽去躺下,實在太不合適了。
慕榕也是拿他沒轍,幽幽的歎了口氣,“我說雲大爺,雲少俠,我知道你man你厲害不怕痛,算我求你了,我實在沒法看你這樣流血致死,太難受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一個弱女子,遭受了一整天的心靈打擊,乖乖聽話,OK?成不?”
她滔滔不絕的說完,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低頭又去觸摸傷口旁的肌肉組織。雲霄卻跟觸電一樣躲開,二話不說就走到床邊規規矩矩地躺下。
躺姿十分標準,差不多跟躺屍一樣挺直。
慕榕眨眨眼,莫非這家夥是在.……害羞?
她忍不住偷笑,一股腦兒把桌上的傷藥都揣在懷裏,屁顛屁顛地跟過去,大喇喇地坐在床邊,繼續拿布巾擦拭不斷冒出來的鮮血。
哎哎哎,這家夥到底是有多少血可以流?光這麽一會兒功夫,一條布巾已經又染滿了鮮血,看得她心驚肉跳。
不知道喝豬肝湯補不補得回來呀?
慕榕眉心擰了一個死結,隨口道,“這是鐵脊箭所傷,箭頭帶了彎鉤,所以很難愈合。拔出來的箭有沒有留著?讓我瞧瞧?”
雲霄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妳如何得知?”
她小小年紀,對於弓弩的認識之深,一再刷新他的認知。鐵脊箭這玩意兒,連他都沒見過,慕榕又怎能如數家珍,光靠傷口就能判斷?
慕榕徹底卡殼了,這該怎麽解釋?
她就瘋狂著迷於這些刀啊槍啊軍武科技什麽的,人家玩積木,她拆的是手榴彈模型。
小女孩玩扮家家酒,她跟一群兵哥哥們行軍布陣。
同學玩線上遊戲,她走的是實彈射擊。
問她為什麽會知道?基因唄。
“我家老頭這麽有學問,我從小博覽群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什麽好奇怪的?”她很理所當然的賴給慕太師,態度傲嬌得很,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雲霄冷哼了聲,編啊,再接著編。
慕家大小姐不學無術,這可是連她爹都親自認證過的事實,京城人盡皆知。博覽群書四個字用在她身上,當真委屈了書。
“女誡也讀熟了?”他看破不說破,不僅沒拆穿她的謊言,還頗有興致的說起風涼話,“背一段我聽聽?”
慕榕決定忽略雲霄那不端正的態度,不友善的眼神,這悶騷的家夥實在太壞了。
女誡這種東西,根本是困住女子的萬惡淵藪,她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還真的不熟。
“少廢話。”慕榕翻了個白眼,彎低身子,仔細地塗傷藥,極有耐心地敷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玉容膏。
既然無法用外科針線縫合,也隻能土法煉鋼,希望這玉容膏果真有奇效,能讓這傷口化腐生肌,早些止血。
“你今晚就這麽躺著別動,這傷口很刁鑽,周圍的肌肉組織血管都被破壞了,你要亂動扯開一處,就很難愈合,懂了嗎?”
她專注的小臉近乎虔誠,一綹長發無意間垂在他肩上,那種酥酥癢癢的感覺,像是有根羽毛撩動著心髒。
“嗯。”雲霄輕聲應道,目光在她絕美的容顏流連,完全移不開眼。
桌邊擺著一盞玉勾連雲紋琉璃燈,暖色的燭火映照下,她蒼白的臉頰微微染上朦朧的柔光,側影如剪,眉眼如畫。
在她未曾覺曉的地方,他似乎已經習慣就這麽靜靜地注視著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即使傷口鮮血淋漓,心卻無比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