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代明君
雲霄低頭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模樣，唇角微微翹起，燦如繁星的眸子鋪上一層暖色。
他展臂讓她在絲織軟茶枕上舒服的躺下，小心翼翼的避開肩上的傷，低聲說道，“當然，難道妳欠我的不想還了？”
慕榕扁了扁嘴，“你還真是錙銖必較，小氣鬼。”她困倦的打了嗬欠，“雲霄.……”
“嗯？”尾音微微揚起，有如輕掠過湖麵的風，落在他放柔了棱角的眉眼。
“如果我還了債，報了恩，你還當我是朋友嗎？”她眼皮子已經沉重得掀不開，恐怕自己也聽不懂那模糊的囈語究竟想問的是什麽。
雲霄拉過錦被的手一頓，當她是朋友？
當然不可能。
“放心，這筆帳，妳一輩子都還不完。”他悠悠地說道，伸出手指輕撫她睫毛下那彎青灰色，擾得她伸手趕蒼蠅似的揮了揮。
小手無意間落在他的手背，像是停駐的蝴蝶，撲閃著翅膀，緊緊的抱住便不肯放開，一個翻身就抱著他的胳膊往自己懷裏帶。
雲霄一怔，下意識的抽回手，肌膚還殘留著那柔軟的觸感，微微發燙。
這女人還真是……睡著了就一點防備也無，就不怕他不當正人君子了嗎？
他無奈的歎息，眼睜睜看著小姑娘微瀾不動，睡得香甜。
“好好睡吧。”俯身輕輕撫摸她柔軟的發絲，她該是累壞了。
慕小姐酣暢的睡了過去，渾然不知，京城的天，已經悄悄的變了。
翌日早朝，金鑾殿上氣氛詭譎，沉重壓抑得讓人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四王妃身負重傷，擊鼓鳴冤，狀告無良渣夫，與四王爺情斷義絕，一夕之間轟動全京城，連皇宮都傳得沸沸揚揚。
慕太師親自前往大理寺迎回愛女，告病不上朝，外傳是慕榕被四王爺所傷，且傷勢嚴重，病情急轉直下，似乎已經命在旦夕。
文武官員等候國君上朝時，便小小聲的議論紛紛，這慕家的小姐膽子也忒大了，竟然敢杠上嫡皇子，豈不是拂了皇室臉麵，還大大的給國君難看嗎？
有官員更小聲的爆卦，恐怕最難堪的是皇後娘娘吧？她親自下懿旨賜的婚，如今被兒媳婦狠狠打臉，四王爺治家不嚴的大帽子往頭上一扣，豈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國君若當真龍顏震怒，那發火的對象指不定是衝著皇後去了呢？
不過事實上，當真是官員們想多了。
墨天騏昨日便得知此事，早已急召大理寺卿入宮，聲色具厲的盤問此事。
顧旻做出判決的當下，早已有心理準備必須麵對國君的雷霆之怒。
隻見他神情自若地呈上大理寺文告，靜候英明睿智的國君作出決斷。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個好聞的馬屁，就是要讓人根本看不出是馬屁，拍得順應人心，不動聲色，拍完了馬屁，還沒人覺得自己是在曲意逢迎。
這才是真馬屁的最高境節，誇人就是要清新脫俗，說出對方想聽的真心話，這才叫拍得漂亮。
文告是這麽說的。
“皇室，乃天下之楷模，天聖國君向來以身作則，公正無私，視律法正義為立國之基石。
大理寺奉皇命審理擊鼓鳴冤一案，奉國君聖斷，不袒護皇子，不徇私枉法，不教無辜百姓蒙冤，真可謂是一代明君，四海歸心，為天聖國千秋萬世樹立典範.……”
洋洋灑灑將近千字，皆是字句懇切的肺腑之言，還說道身為天聖子民，都應該感到榮幸，須得回家燒香祭祖，感謝先祖積陰德累福報，方得遇當今聖上所締造的太平盛世……
墨天騏就算對判決頗有微詞，也隻能吞了。
誰讓他是一代明君呢？
且平心而論，經過大理寺這一案，皇帝受到萬民擁戴的程度，必定水漲船高，曆史定位將是無人可望其項背。
皇帝當得這麽威風，他能怪自己太賢能嗎？
墨天騏不僅沒有責罵顧旻，還大大的嘉冕了一番，並且抱持著我也不想這麽高調的心情上了早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銳利的眼神一掃，這才發現當事人竟然都沒來？
墨景熙那丟了媳婦兒的完蛋玩意兒就不用說了，現在正值風頭浪尖，他要出現了也隻是白白的被戳脊梁骨。
但以往雷打不動、幾乎能拿全勤獎的慕家父子竟然都告假不上朝，這就有點讓人苦惱了。
“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墨天騏盯著太師空蕩蕩的席位，眉心緩緩皺起。
禦史台當仁不讓，跨出百官行列，“臣有要事啟奏。”
果不其然，這位堪稱讓國君最頭疼的文官，慷慨陳辭的針砭了四王爺一番。
大意是為慕大小姐抱屈，好好一個王妃，卻在四王府大牢被燒成一團煤炭球，撐著最後半口氣去敲的鳴冤鼓。
慕太師乃國之重臣，女兒嫁進皇室，本應琴瑟和鳴，如今卻落得生死未卜的下場，教慕太師一家情何以堪？
皇帝眉心擰得更緊，禦史的話雖然不中聽，但確實言之有理。
慕太師不隻是兩朝重臣，更是難得的清官。
當時慕榕嫁進四王府，慕太師就多次向墨天騏表達辭官的念頭，要不是國君死活不準，恐怕朝中已無慕家。
自先帝重用慕敬，他就把大部分的賞賜都用在了創辦民間義學私塾，潛心栽培人才，比起多數隻會耍猴兒的文官，慕家確實是難得的肱骨之臣。
雖然那個慕家的小姑娘是個異類，但怎麽說也是太師唯一的掌上明珠，熙兒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他這個做父皇的十分為難.……
墨天騏瞄了眼坐在左下方的墨王，試探的輕喚了聲，“此事，皇弟怎麽看？”
墨王聽大臣們咋咋呼呼了半天，早就不耐煩的閉目養神。通常他閉上眼睛，皇帝還會示意大臣們放低音量，墨王為國事操勞，實屬不易，千萬別為一些瑣事吵著他。
不過既然皇兄都開口了，墨王也不好當眾拂了國君的臉麵，便隨口說道，“自是有功則賞，有錯當罰。”
說完就閉上眼睛繼續神遊太虛。
沒辦法，他是真的困。昨晚陪著某人直到更深露重，沒休息好就上朝了，得趁大臣廢話的空檔補補眠，方便晚上繼續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