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美名如浮雲
對於墨王打啞謎似的回答,墨天騏一點也不意外。
皇弟的性子他最清楚,最不耐煩這些瑣碎之事,沒把他的問題當作耳邊風就已經很給麵子了。
不過墨王難得開金口,他一時之間卻琢磨不透,究竟誰該賞?誰又該罰?
上回已經罰了墨景熙進宗廟反省,難不成真要讓他去守皇陵?
墨天麒試著探問道,“依皇弟所見,賞罰又當如何?”
一時之間,朝堂上鴉雀無聲,百官都拉長了耳朵,等著聆聽墨王有何高見。
隻見墨王微微睜開眼睛,黑眸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精光,慵懶地說道,“大理寺文告已出,孰是孰非已有定論。皇兄寬厚仁德,何不適當表達慰問關懷之意?例如,精神賠償?”
這四個字還是從某人身上學來的概念,想要彌補心靈上的損失,必須得狠狠敲一頓竹杠,讓對方出點兒血才算解氣。
於是乎,一代明君墨天騏大手一揮,太醫院拿出壓箱寶,珍貴稀有的藥材一波接一波的送往太師府。
這還不打緊,賞賜的旨意還送到鳳儀宮去,這個暗示夠明顯了。
皇帝都定調此事是墨景熙理虧,皇後娘娘自然不能裝聾作啞,賜下好幾大箱四國進貢的精致布匹、珍奇古玩還有黃金白銀,紫荊和碧心足足開了三間廂房才放得下這些賞賜。
慕榕一早醒來就被金銀珠寶包圍,還真嚇了一大跳。
難道她行情這麽好,離婚隔天就有人來下聘了?
不過聽說是宮裏的賞賜,一夜暴富的滋味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這年頭,還真不是什麽錢都能收滴。
慕榕特地請來慕安坐鎮指揮,隻留下不能折現變賣的首飾擺件,至於那些黃金白銀,就捐給老爹開辦的義學私塾,當作是為國家作育英才貢獻一點心力。
反正她就是過路財神,一點兒也不吃虧。
福全公公聽了慕安言辭懇切的轉述以後,那是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回宮覆命。
看看慕家的小姐一心為國,那得有多懂事啊?相較之下,四王爺府裏的側妃小妾,哪一個能有這樣的氣度?
這話聽得墨天騏連連歎息,墨景熙這皇兒樣樣都好,偏偏挑女人的眼光不咋滴,看不上慕榕也就罷了,就算留在府裏當個擺設也好,偏偏要鬧得如此難以收拾的地步。
幸好慕太師是明理之人,深知朝堂與後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連,從頭到尾都擺正了態度,絕不利用女兒的婚事涉入黨派之爭。
看在慕家嚴謹自持的份上,借由懲治墨景熙,全了慕榕的名聲也無妨。
墨天麒一聲令下,命墨景熙閉門思過,沒有他的命令,不得解禁。
這下子就算慕家心裏有怨,看在皇帝的份上,也不會再追究下去了。
不過慕榕的本意倒不是要博取美名,畢竟美名如浮雲,肚子裏的壞水才是真的。
她可清楚得很,皇家賞賜收多了會折壽,捐出去給國家招攬人才用,等於給國君收點回扣的概念,大家麵子裏子都不虧,堪稱雙贏。
錢是她捐的,慕安負責對外發言,兄妹倆合作無間,演了一出慕小姐忠心為國的戲碼。
慕易也沒閑著,帶著家丁親自跑了一趟四王府,把小妹的財產通通運回太師府,包含小蕊的賣身契,一個子兒都沒放過。
墨景熙奉皇命禁足,也著實無顏見慕易,幹脆待在熙和院堅決不露麵。
夫君有難,楚晴嵐自然擺出了當家主母的架勢,全程監督家丁把過去皇後賞給慕榕的好東西一箱一箱的往外搬,心裏嘔得要命,眼珠子都快瞪凸了。
原本以為慕榕燒死在大牢裏,這些好東西便都得留下,沒想到她竟然活著逃出去,還撐著半口氣沒死?
太可恨了。
楚晴嵐不自覺地流露出憤恨不平的神色,慕易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連慕陽先前送來的玉容膏都給全部要了回來。
他慕家的東西,一分一毫都不會留在四王府。
要不是嫌麻煩,他連水月軒前麵的菜園子都想讓人刨走。
大哥二哥忙得不亦樂乎,慕陽自然也沒閑著,在蕭媛殷切的叮嚀下,每天忙著施針熬藥、研製除疤膏,為小妹的美貌做出偉大貢獻。
至於那些慕榕隻剩一息尚存的傳聞?哎呀,不就是慕太師鬧脾氣不肯上朝的一點小手段嗎?
慕太師告假不上朝,卻苦了蕭媛。
她被迫接待那些個好心登門來慰問的夫人們,客套話說得臉都疼了,氣不過,幹脆勒令總管對外稱病,閉門謝客,任誰來都不見。
好不容易耳根清靜,夫妻倆喜孜孜的相攜湖畔釣魚、下棋,提前體驗悠閑的退休生活,好不快活。
太師府和樂融融的共享天倫,四王府卻烏雲罩頂,揮不去的愁緒,尤其是熙和院,說是氣氛沉鬱肅殺也不為過。
先是無名火燒掉了西郊祭壇,再來是王府也遭祝融肆虐,墨景熙被這兩把火燒得心力交瘁,隻覺得呼吸都透著股焦煤味兒,如惡夢般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他被父皇下令禁足在家,既無心於政事,也疲於應付瑣事,幹脆把監造迎秋禮的工作交托給六皇弟墨景淵,府裏一應事務,則由楚晴嵐全權處置。
墨景熙不僅在朝堂上消聲匿跡,就連熙和院也沒踏出去半步。
包含楚晴嵐在內,府裏的四個姨娘輪番帶了飯菜、補湯、點心前來探視勸慰,卻全都被司棋和懷遠擋了回去。
墨景熙心知肚明,父皇罰他禁足,某程度上是保護了他,暫時避避風頭,省得文官們一天到晚在朝廷上告狀。
他也很識相,托福全公公呈上了奏章,深刻懺悔自己治家無方,有愧於父皇的教誨,自甘領罰。盼能獲得慕太師和王妃的諒解,回心轉意,重拾往日情誼。
墨天騏深感欣慰,派人送去一部先帝禦賜的國策論,勉勵墨景熙以國事為重的意味濃厚。
至於家宅後院之事,不需要縈繞於心。
畢竟兒媳婦是外人,重臣自然也是外人。若是為了一個已非皇家兒媳的外人,卻折了一個皇子,那也太不值當。
國君心中的大義,自然還不足以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