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果決
倪大宏做事比陸用之想象中還要細致。他不僅給朝廷上書將蘇元春的功勞著實誇獎一通,還運作了京師、天津的幾家報館掀起報導蘇元春的小。
這事直接驚動了光緒帝,再加上朝野之中一致認為辦法國洋務,蘇元春是最合適的人選。光緒帝正在對李鴻章對待變法一事陽奉陰違而生氣,便直接下詔招蘇元春進京。
蘇元春應召入京,官升一級、賞爵、賜宮中騎馬行走,緊接著領欽差大臣銜赴廣州與法國人談判租借廣州灣一事,一時風光無二。
可在半道上,戊戌變法失敗的消息也傳來了。六君子被殺,康梁二人流亡海外。光緒帝被囚禁瀛台。但蘇元春依舊赴廣州辦他的差,他的頭號幕僚徐坤也跟隨他去了。
蘇元春一走,他的勇營更加猖獗,一周內就接連作案兩起。阿東帶著他的斥候們早就把情況掌握的一清二楚。
“該出手了!”
陸用之對唐浩明說。
“要調動兵馬必須要告訴關哥,我們現在就去跟他攤牌?”
“記住,煙土的事隻字別提。以後有事了也是我們倆把事情兜著,跟關大哥毫無關係。”
“我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關大哥,最近龍州罪案頻頻你該知道吧?”一進關武鳴的辦公室,陸用之便直截了當的問道。
“嗯,我正傷腦筋呢。”關武鳴麵前攤著卷宗,實際上他並不識字,隻是做做樣子。
“誰幹的你也知道吧?”
“沒有證據啊。”關武鳴眉頭皺著。
唐浩明在一邊插話,他得搶先表明自己的態度。
“已經找到證據了,我們要給龍州百姓一個公正。”
“可是,蘇帥人不在,動他的人不好吧?”
關武鳴有些為難,畢竟蘇元春對他有知遇之恩。
“關大哥,你當年俠義的名聲是怎麽來的,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擁戴你?那是你從來不禍害百姓,不能現在有了官職就瞻前顧後吧!”
陸用之開始使出激將法。
“你說,你讓我怎麽做?”
“你什麽都別做,隻要這幾天你帶著夫人回水口探親即可。”
關武鳴看著他們兩個,“你們已經計劃好了?”
“是,再不解決他們,我們愧為龍州子弟。”
“好,我信任你們。放手幹吧,到時候我來擦屁股。”
關武鳴起身出營去了。他就是這樣的人,做事前反複權衡,一旦決定了就絕無更改。
“通知各營正副營官到關大哥這裏開會。”陸用之對著營務處的參議們下達了指令。
第一個到的是後營營官莫榮新。他跟關武鳴一起當過乞丐,一起當過綠營兵,又一起當強盜。他和關武鳴是真正喝雞血、燒黃紙的拜把兄弟。
他一進門就感到氣氛不對。
“怎麽回事,不是關哥召集的會議?”
“莫大哥,是我召集的,我們剛才讓關大哥先走了。”
“莫哥,我關哥帶著我姐現在去水口了。我們今晚要解決勇營問題,他在不方便,蘇帥那裏不好交代。”唐浩明也跟著解釋道。
“這事是我牽頭的,以後蘇帥要追究就是我的事。與關大哥無關,都是我背著關大哥幹的。”
莫榮新也是社會上闖蕩多年,那裏聽不懂話裏的意思,馬上表態道
“是我們幾個一起背著關大哥幹的,有責我們一起擔。”
各營正副營官都到了。
“各位管帶,我擅自邀請大家來,今晚就是要解決一件事,勇字營禍亂龍州治安的事。這些天,大家都看到,勇字營自持自己是蘇大人的親衛隊,晚上經常出去禍害百姓。我們身為龍州子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陸先生,你直接說,我們該幹什麽?我們都聽你的。”林俊生率先表態。
“對,我們都聽你的,你就直接下命令吧。”
“好。今晚我們要包圍勇字營,把這些禍害百姓的凶手都找出來,將他們繩之以法。然後,將勇字營解散。莫管帶,你帶後營今晚出動到鎮南關,明早接防。將所有雄字營的官長聚集起來開會,軟禁起來。”
“明白。”
“其餘健字前營、左營、後營,我們子時突進龍州勇字營,將他們全部繳械。然後,按名單抓人、搜查、審訊。”
“我們明白。”
“大家都回去準備吧。浩明、封虎,你們倆等下。”
……
夜色降臨,一隊隊穿著整齊法軍軍裝的左右營士兵從崇左兵營出來,在崇左都龍州的道路上急行軍。
隨後是穿著新式軍服的前營士兵。
夜裏十點鍾,都已經準時到達龍州城外,靜悄悄的埋伏在樹林裏。
十一點鍾,阿東的斥候出來報告“一切正常。”
十二點,又是幾名斥候出來報告。
“有十個人出去了,阿東隊長親自帶人跟著他們。其他目標都在軍營裏。”
“行動!”
紀律鬆弛的勇字營連大門都沒鎖,門衛也都睡覺了。
各營按照預定位置各自封鎖了房間,然後將一個個衣冠不整的兵士們都押了出來。
封虎親自帶人衝到方有生的房間,方有生居然帶著女人進了軍營,睡的正香。
將方有生綁出來的時候,他暴跳如雷,一直在破口大罵。“媽的,你們知道老子是誰?老子是方有生,蘇帥最信任的人。”
陸用之不耐煩的說道“封虎,沒教過你怎樣讓人閉嘴啊。”
“是,知道了。”封虎一把抓過那個女人,將她的鞋脫下來,對著方有生的嘴左右開弓的抽了起來。
“封管帶,那個不帶勁,用這個。”一個兵士在地上撿起一隻木質板鞋,壞笑著遞給封虎。
封虎扔掉那隻小鞋,改用木板鞋抽了起來。
“還話多不?”
方有生滿嘴是血,口齒不清的說“陸用之,你們造反,蘇帥回來不剝了你的皮。”
“臭襪子。”陸用之對著那女人的腳努了努嘴。
又一個兵士走過來,將那女人的內褲扒下來,塞到方有生的嘴裏,笑著說,“他喜歡這個味,這樣他就不話多了。”
方有生一臉的憤怒,卻說不出話來。
擔任搜查的軍法官捧著紅木盒子跑過來在陸用之耳邊輕聲說道“光銀票就十四萬八千兩。”
陸用之點點頭。
校場上,周圍燃起了上百支火把。一群黑鴉鴉的人頭蹲在中間,按照各營分開著。
唐浩明走過來在陸用之耳邊說了些什麽,陸用之點頭,叮囑了一句“連夜審訊,明早要出口供。”
唐浩明答應著帶領右營的人去了。
“我們是什麽人,想必你們也知道,看到他們身上的軍服了嗎?那都是從幾百個法國兵身上剝下來的。法國人都沒放在眼裏,還會在乎你們幾個孬兵?都別跟我們橫,誰不老老實實當場給我把腦袋砍下來,不用請示。”
頓時,操場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