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蕭弈心髒一緊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火把的光很溫暖。


  少女摘下狐毛大氅,認真而細致地披在楚懷南的肩頭。


  她跪在楚懷南身側,身姿端莊。


  她的丹鳳眼堅定有力:“我在史書上讀到過,兩百多年前,大雍一統下時,曾在各地推行平等,推行儒家仁愛。


  “今夜,也許世家權貴不在意殿下,也許皇親貴胄也不在意殿下,可是對世間千千萬萬條普通性命而言,殿下為他們出頭的行為是很珍貴的。至少,我,會記住殿下。”


  楚懷南已經凍得意識模糊。


  他怔怔望向南寶衣。


  火光裏的少女嬌軟美貌,聲音是那麽的溫暖。


  成百上千個官吏不理解他,一國之君不理解他,她一個的姑娘,竟然能讀懂他的夙願……


  楚懷南不禁笑了笑,聲音沙啞:“多謝。”


  南寶衣起身,鄭重地朝他福了一禮。


  蕭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南寶衣走回來時,他一言不發地抱起她,往帳篷走去。


  “傷成這樣,還與他嘰嘰歪歪磨時間。南嬌嬌,你的腳踝還打不打算要了?不是很疼嗎?”


  南寶衣默然。


  餘味守在帳篷前,見他倆回來,連忙掀開氈簾:“熱水已經備好,薑神醫也準備好了藥箱。”


  蕭弈踏進帳篷。


  南寶衣靠在他胸膛上,聲音輕如羽毛:“我已經痛習慣了。”


  在他身邊,她已經痛習慣了。


  蕭弈心髒一緊。


  不出是個怎樣的滋味兒,他想起她這兩年來的幾次受傷,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臉去安慰她。


  心中生出彷徨,仿佛懷裏的姑娘,會隨時從他身邊離開。


  他垂著眼簾,默默把她抱進了屏風後。


  薑歲寒用了麻沸散。


  南寶衣沒怎麽覺得疼痛,心裏麵不知怎的很是空空蕩蕩,她望著薑歲寒往她腳踝傷口上敷藥,慢慢睡了過去。


  帳外朔雪紛飛,寒風呼嘯。


  帳中一點燭火,被窩裏塞了暖爐,很溫暖。


  南寶衣蜷縮成團,細白雙手緊緊揪著鵝絨被角,她在睡夢中貪戀這樣平凡而微的冬日溫暖。


  次日。


  她醒來時,聞見帳中傳來燕窩粥的香味兒。


  蕭弈坐在榻邊繡墩上翻看卷宗,見她醒了,合上卷宗,親自照顧她洗漱更衣:“叫餘味煮了你愛吃的燕窩粥,還搭配了幾碟酥點。傷口還疼嗎?”


  南寶衣望向腳踝。


  那裏纏著厚厚的紗布,像一顆醜陋的大粽子。


  她搖搖頭:“不疼了。”


  比起從前膝蓋破碎的疼痛,這點子傷,一點兒也不疼。


  蕭弈把她抱到屏風外。


  桌上擺好了碗筷,膳食極盡精致。


  他親自端著碗,一邊喂她吃粥,一邊道:“昨夜見嬌嬌讚同楚懷南的請願,於是特意幫了他一把。如今皇上已經答應,廢除射殺死囚的製度。”


  南寶衣聽著。


  她張嘴,吃著蕭弈喂來的燕窩粥。


  心裏麵卻道,蕭弈是鎮西大都督,幾乎掌控了南越三分之一的軍隊,他的權力比太子還要大,他親自提議,皇帝怎麽可能不同意呢?


  這世道,有權有勢就是厲害嘍,可以盡情嘲諷別人,可以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甚至可以輕飄飄地否定別人傾盡生命的努力……


  少女的鼻尖多了些酸澀。


  蕭弈摸了摸她的臉,耐心道:“好好的,怎麽又要哭了?”


  南寶衣沒有搭理他。


  早膳在詭異的氣氛中度過。


  因為南寶衣和南胭失蹤的事,皇帝沒打算再在西山狩獵場久留。


  又待了一日,皇族和世家們的車隊,便逶迤返回盛京城。


  南寶衣坐在車廂裏,盯著受傷的腳踝,對回家以後如何向祖母交代犯了愁。


  她是不願老人家傷神心疼的。


  餘味拿著水囊從車廂外麵進來,臉色有些難看:“出事了。”


  嚐心搗鼓著八卦盤,好奇道:“出了什麽事?”


  “外麵盛傳,大雍皇太子蕭寧造反逼宮,失敗後逃往北魏邊境,結果卻被金吾衛追上。”餘味跪坐在蒲團上,滿臉凝重,“皇太子和他的侍衛,被金吾衛盡數斬首。上百顆腦袋掛在長安城牆上示眾,驚動了下人,如今連南越人都聽了……”


  南寶衣抱著手爐,呆住。


  餘味又驚恐道:“太子妃溫彤跳入河水,數日後打撈上來時,整個人泡得麵目全非,十分淒慘。但也有人,那具屍體不是太子妃……皇後娘娘是那麽強勢敏感的人,她下令金吾衛在全下搜尋溫彤的線索,務必要保證她真的死了……”


  她從長安來,幼時在宮中長大。


  許是大雍皇後心性狠辣,提到她時,餘味甚至忍不住牙齒打顫。


  南寶衣心跳極快。


  她想起了蕭弈曾與她過的話。


  ——我大哥,也就是現在的大雍皇太子,是唯一一位來錦官城探望我的兄弟。他見我過得艱難,於是返回長安懇求母後,派遣頂尖高手前往錦官城,教我文治武功,讓我不至於淪為一個廢物。


  ——他去年娶了太子妃。我那位大嫂,也是名滿長安的貴女,出自書香名門,性子溫婉高潔,極擅長琴棋書畫。


  寒風吹開窗簾。


  南寶衣望向車窗外。


  蕭弈騎在駿馬上,依舊穿一襲霜白錦袍,沒戴任何簪釵佩飾。


  他隨車隊往盛京城打馬而行,些許細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將內勾外翹的丹鳳眼襯出幾分涼薄清冷。


  怪不得他穿白衣……


  怪不得他不喝酒吃肉……


  怪不得那日,他回朝聞院之後,抱著她他好累……


  唯一視作手足的兄長,被殘忍地割下頭顱,被殘忍地迫害全家,甚至舍去一國皇太子的尊嚴,被高高掛在城樓上示眾,底下還有什麽比這更加誅心?

  而他隱瞞身份待在南越,連正正經經地為兄長祭奠都做不到。


  餘味注視著南寶衣的側顏,悄聲提醒:“大雍皇族皇子眾多,僅皇後娘娘膝下就有四子,主子他,是嫡次子。”


  南寶衣眨了眨眼。


  皇太子不在人世了,意味著該由嫡次子繼承皇位。


  可是……


  蕭弈他應該不會返回長安吧?


  少女慢慢抱緊琺琅彩手爐。


  前世她十四歲的時候,未曾關注外麵的消息,隻一心為嫁給程德語做準備,而那時,二哥哥已經在長安為翰林院供奉。


  她隱約記得那年朔冬,二哥哥似乎從長安回來過。


  腦海中,掠過一些前世的畫麵。


  ,


  看見有寶寶把顧崇山和南寶衣稱作“衣衫不整”p,可憐的二狗落了單,他就這麽讓大家恨嘛,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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