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情根深種
連著在田間地頭曬了兩天毒日頭,容天喬中暑了。結果禍不單行,偏偏又撞上小日子。捏著鼻子灌了解暑的草藥,她坐在藤椅裏開始足不出戶的日子。
她中了暑,頭暈犯惡心,根本沒力氣罵人。天又悶又熱,她想到外麵天井裏去,通氣涼爽。可周婆子說小日子不能受涼,還要避風,硬是把她拘在屋裏。還是她發了一通脾氣,據理力爭,這才把藤椅挪到窗口,好歹能透口氣。
瞥見她臉色不好,仆人們都很有眼色的各自避開,生怕觸了她的黴頭。
唯有周婆子絲毫不懼,抱出一個瓷罐,取了一丸藥,捏開臘衣,把黑黢黢的藥丸落到小瓷碟裏,端到藤椅邊。
“我的好姑娘,來,吃藥。”
容天喬皺起眉。
嘴巴裏解暑藥的怪味還沒散去,又要吃藥?她這破身子,怎麽就這麽不省心。
周婆子可不管她有好臉沒好臉,把小瓷碟往她手裏一塞,扭頭就去倒酸梅湯。
“快吃吧,這藥不苦。”
是不苦,可也不甜。藥就是藥,怎麽都沒蜜餞好吃。
她勉為其難的把藥塞進嘴裏。
周婆子端著酸梅湯過來,就著她的手容天喬喝了一口,把藥咽下。
苦不苦,甜不甜,一股子怪味咽下去,不好受。
閉著眼癱在藤椅裏,她擺了擺手,表示不喝酸梅湯了。
等忍過了喉嚨裏的怪味,她睜開眼,看向窗外。遠處層層疊疊的烏雲,黑壓壓一片。空氣裏一絲風也沒有,顯然是醞釀著一場大雨。
這樣的鬼天氣,熱的悶死人,是該痛痛快快下一場雨,解一解暑氣。可田裏還有未收割的稻子,這一場雨下來,得淹掉不少糧食,對老百姓而言可是莫大的損失。
隻盼這雨多歇一歇,讓農戶們抓緊時間收割,能趕一點是一點。
手捂著腹部,掌心底下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就跟有一雙手在裏麵又是揪又是揉又是拽,疼不死你,它也折騰死你,總之一刻不安生。
坐久了頭疼,背疼,屁股麻,勉為其難挪了挪屁股,結果立刻奔流直下三千尺,一片泛濫。
這該死的,要命的生理期,她真是欲哭無淚。
腦袋跟灌了鉛似的的發沉,屁股則像是坐在爛泥塘似的潮濕泛濫,屋子又悶又熱,一陣陣的熱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容天喬感覺自己就跟一截燃燒的紅蠟燭似的,一邊冒血一邊流汗一邊融化。
雖然此刻不好受,但比起剛來的時候,已經好太多了。想起剛來南川那會的小日子,她還是心有餘悸。
她在京城受過罪,從此身體落下大虧空,小日子很是不順暢。在容家,靠各種溫補的藥物滋養著,勉強能按時行經,看起來身體無礙的樣子。其實,每次行經不是量少就是量多,極不穩定。
到了南邊,停了補藥,這小日子就全亂了。要麽數月不來,要麽就來了不走,纏纏綿綿半個月都止不住。纏綿也就罷了,還折騰。痛經這種事,她在現代也經曆過,但現代有止痛藥,吞一粒神清氣爽。這裏沒有,隻能硬生生忍著。
這滋味,可不好受。
她也知道這樣不好,有損健康不說,還耽誤創業和享受生活。是病就得治,治病就得靠醫生。問題是,南川這地方,沒什麽好大夫。
吃幾貼藥,能管點事,但治標不治本。痛經是有所緩解,可小日子還是不準。她以為是吃的藥還不到位,得堅持一段日子。結果小日子的病沒多少氣色,胃就受不了了。
這邊大夫開的方子,為了效果立竿見影,計量開的都不小,結果效力太猛,傷了她的胃。於是大夫又給她開養胃的藥,這調經的藥還沒喝夠,養胃的藥又給加上。救病沒治好,又添新病,這叫什麽事?
南川醫館裏的大夫自然不能跟京城太醫院的國手比,離開是自己選擇的路,現在遭罪也不能埋怨。隻是她以為到了南邊就能獲得想要的自由自在,但沒想到這自由原來是要帶著病痛的枷鎖,心裏別提多沮喪。
葉秀靈常年在山裏清修,半年才下來一次。一下來看到好妹妹又瘦又黃,一副大病纏身的樣子,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人可是她勸著來南邊的,生生從陸元成手裏奪過來。結果到了南邊就給病成這樣,要是讓陸元成知道,非的跳起來罵人。
趕緊追問怎麽回事。
麵對女主,容天喬自然不隱瞞,一五一十告知。葉秀靈這才知道緣由,當即決定寫一封信送去京城,跟陸元成要個太醫院的名醫過來,好好給她看病。
這封信剛送到東宮,陸元成就選好了合適的人,當天就派去南邊。
他雖然人不在南川,可其實耳朵眼睛都在。他把周婆子一家送來,除了讓她們照顧伺候容天喬,也有當他耳目傳遞消息的作用。就算葉秀靈不寫這封信,這個人他也會派過去。
容天喬得病求醫的事,他早就知曉。隻是沒想到南川的大夫如此不濟,不僅沒把她治好,還添了新病。一想到她在南邊受苦受難,他心裏就別提多懊悔。
早知道如此,他當日就不該放她走。留在京城多好,有的是國手名醫,想要什麽藥都能配,什麽病都能治。
如今她遠在千裏之外,他卻鞭長莫及。隻能把這顆忐忑不安的心,係在疾馳狂奔的馬背上,期待早日能到她身邊,為她治病解憂。
原以為放她走了,遠隔千山萬水,拉開時間和空間,這份情就會滿滿沉澱,漸漸冷卻。
然而事情並不如他想的這般容易。陸家的男人情根深種,不愛則已,一愛就容易一往情深。
她在眼前,他反而能克製,能冷靜。她不在眼前,腦海裏往昔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越發鮮明。於是一點一滴,相思累積成狂,癡癡纏纏,不得解脫。
他還是舍不得,放不下。比起皇爺爺他自覺理智寬仁,但其實性子裏那股認死理的執拗,祖孫倆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