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幽香醉人
夜風拂過,除了一縷淡淡的血腥之氣外,還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盤坐在軟墊之上的傅雲霄緩緩整開了眼睛,看向藥香來源之處。
“來了。”
“我當然來了一一”
一襲青衣的少年踩著揮灑在地上的銀輝,帶著淩厲的殺氣如離弓而出的箭矢一般,閃身到兩人麵前,速度快到隻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素手翻轉間,隱約帶著爭鳴之聲的鳳兮也魚貫而出,不由分說的就刺向了蔣寄柔的心窩。
隻聽“鏗鏘”一聲,鳳兮設定好的跡線被原路打回,隨之出現在蘇瑾麵前的是一張沉如死水的臉。
“你敢動她!”傅雲霄手執長劍,定定的擋在蔣寄柔麵前,渾身的煞氣再無遮掩,如從深海之淵呼嘯而出的猛獸般,似要咬斷眼前少年的脖頸。
蘇瑾翻身後躍,冷笑出聲,“你既然敢動我的人,我又怎麽不敢動她。”
視線掠過傅雲霄,望向他身後的蔣寄柔,提了提鳳兮,“老妖婆,你那隻狗爪子千萬要保護好了,可別一會兒被我一根根的砍下來。”
“有我在,無人能動得了她!”
“那可未必!”
話音落地,兩個同樣出挑的身影於半空中又交戰在一起,劍聲陣陣裏,兩人皆是收緊了下頜,屏息凝神應對著同樣棘手的人。
隻有蔣寄柔有一搭沒一搭的偶爾抬下眼,手指輕扣著桌麵,半合著眸,不知是對那兩人毫不關心,還是在想些什麽。
“撕拉”一聲裏,蘇瑾連連後退,左臂上的衣袖也被對方劃出了一道口子,破碎的衣衫之下,出現一道鮮血淋漓的血痕,皮肉外翻好不猙獰。
旋身之間,又挽出了一朵劍花,星眸低垂,神色肅殺而冷凝。
這傅雲霄倒是一個扮豬吃虎的好手,她之前竟不知他的內力竟會這樣高深,任憑自己已經練到泣血八重,也無法在他手中討到一分好處。
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很是棘手。
將自身的感官放到最大,隨時警惕著周圍的一舉一動,以她現在的處境,若再出現兩個從旁偷襲的人,她將會處於一個極其不利的地步,更甚者,會直接把小命交代在這裏。
此戰,是一場絕對的硬戰,稍有不慎,便會墮進萬劫不複之地。
傅雲霄嗤哼,也不打算給蘇瑾喘息的機會,腳腕扭轉間,就淩空一閃,躍到了蘇瑾的麵前,劍尖不偏不倚對準的正是蘇瑾的心窩。
蘇瑾腰身微弓,鳳兮橫出而擲,穩穩的接下對方的幽冷劍光,手腕一轉,從下而探,直逼傅雲霄的腳腕,欲在於斷裂其腳筋。
傅雲霄似沒想到蘇瑾的反應會這樣快,神色一凜,連忙閃身而避,奈何還是慢了一步,雖險險躲過了筋脈斷裂的下場,卻也被蘇瑾的劍刃劃破了皮肉,鮮血涔涔而下,蜿蜒著流淌在他的鞋麵上,上好的天蠶冰絲頃刻間就被染的血紅。
“本相之前眼拙,竟沒有看出蘇大夫也是扮豬吃虎的主。”傅雲霄也不管腳踝上的皮肉外翻之處,冷笑著再一次魚貫而出。
“彼此彼此,說起扮豬吃虎,誰又能比得過丞相您呢,若不是這次,我當真不知道你的武功會高到如此。”
側目看了一眼被傅雲霄擋在身後的蔣寄柔,對他挑了挑眉峰,嗤笑道,“裝了這麽久,怎麽,現在不裝了嗎?”
傅雲霄緊抿著唇沉默不語,但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陰沉,縈繞在周身之上的氣息也翻湧起陣陣海浪,呼嘯著向四下排開。
他隱瞞功力這件事,甚至連蔣寄柔都不知道,此刻被蘇瑾赤裸裸的指出,讓他的心驟然感到了濃烈的不安。
他深知蔣寄柔的性子,若是她真的懷疑他了,繞是他有千萬種理由,她也不會再信他,當真就陷入了百口莫辯的地步。
“蘇瑾,信不信本相現在就撕了你的嘴。”
“信,當然信了,隻是看丞相這氣急敗壞的樣子,難不成……”
蘇瑾故作驚呼了一聲,佯裝不可思議的看向他身後的蔣寄柔,遲疑了片刻,“不會吧,就連太後也不知道?”
蔣寄柔定然不知道傅雲霄隱瞞實力的事情,這點蘇瑾還是可以確定的,若是她知道,早就會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懷疑起傅雲霄了。
而那黃燦燦的一百兩黃金,也定然與蘇瑾無緣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蘇瑾還要感謝這一個扮傻,一個眼瞎的奇葩二人組。
氣氛本就冷凝,此時,更因蘇瑾這一番話降到了冰點,久久不動的蔣寄柔終於懶懶的整開了眼睛,眼底湧動著詭譎的流光。
“蘇大夫沒必要在這裏挑撥哀家與丞相的關係,丞相是哀家的心腹,他所做之事,哀家自然全都知道,倒是蘇大夫……”話音一轉,幽幽的看向蘇瑾,“你體內的散骨丹也到日期了,是不是該打算表示一下心意了呢。”
慵懶的從琉璃美人榻上支起身子,挑起直入雲鬢的眉梢,補充道,“哀家知道蘇大夫醫術高超,散骨丹的霸道之處想必蘇大夫也聽說過,別妄想著以肉體凡身挺過散骨丹的折磨,至今為止,但凡是身中散骨丹的人,無一例外,皆肉骨無存。”
雙眸泛著粼粼的水波,等待著眼前之人的回答。
“嗬嗬,骨肉無存嗎。”蘇瑾低低的笑了兩聲,霍然抬頭看向恍若手握勝券的蔣寄柔,微微眯起了眼睛,“散骨丹固然霸道,但對於未中散骨丹的人來說,就隻是一顆廢棄的丹藥,於我來說,又有何區別呢?”
“你的意思是……”蔣寄柔掩在衣袖下的手霍然收緊,被修剪的尖銳的指尖深陷進手心裏,似猜到了蘇瑾接下來的話般,目光變的越來越陰沉。
蘇瑾笑了,張揚的笑聲於空蕩的宮殿中繞梁回響,夾雜著些許內力,直穿蔣寄柔的耳膜,“太後猜的不錯,我根本沒中散骨丹的毒。”
“不可能,我是親眼看著你吃下去的,怎麽可能沒中散骨丹的毒。”蔣寄柔霍然起身,手中泛出血絲而猶不自知。
“誰告訴你吃下去就代表中毒了。”蘇瑾白了她一眼,剛想大發善心為其解釋一二,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蔣寄柔雖會些三腳貓的招式,卻不代表她連真氣鎖藥也知道,於是,某位極其“好心”的蘇某人,當即又給傅雲霄添起了堵。
“真氣鎖藥這麽簡單的事情,傅丞相定然也知道,怎麽,他連這個都沒告訴你?”
某女看著臉色驟變的蔣寄柔咂了咂嘴,“嘖嘖,傅丞相果然隱瞞的夠深啊。”
“你……”傅雲霄剛想嗬斥極其不要臉的蘇某人,就被蔣寄柔的聲音覆了下去,“蘇大夫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離間,真氣鎖藥,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如此簡單的事還不需要丞相一一相告。”
“簡單?”蘇瑾眨了眨眼睛,忽的朗聲哈哈大笑,“太後說的對,這麽簡單的事情又怎能浪費傅丞相寶貴的時間呢。”
意味深長的看了傅雲霄一眼,緩緩拉長了聲調,“傅丞相,我說的對嗎?”
看著傅雲霄的反應,蘇瑾更加確定了內心所想,真氣鎖藥隻有內力高深之人才能做到,以蔣寄柔那點可憐的內力,與其告訴她,還不如暗地裏保護她。
這是傅雲霄所想,可到蘇瑾嘴裏卻變成另一個味道,身而為臣,欺上瞞下,其心可誅。
蔣寄柔突然不說話了,半晌,陰惻惻的看著蘇瑾笑道,“果然伶牙俐齒,看來還是哀家送的禮物太少了,早知道蘇大夫的心態這麽好,哀家就應該砍他兩根手指才是。”
“太後既然這般喜歡砍手指,不如在下就讓太後親自嚐嚐這砍手指的滋味,如何?”
話音未落,蘇瑾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如同飄在黑夜裏的鬼魅般,在傅雲霄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繞過他,執劍就抵上了蔣寄柔的咽喉,隻要再往前刺一分,就能讓蔣寄柔人頭落地,血濺當場。
可蘇瑾的劍還是在將斷其頸的時候止住了,耳邊還盤旋著蔣寄柔毫不在意的笑聲,“若是蘇大夫想讓他們就地而亡的話,大可以殺了哀家。”
暗夜裏,她無聲的對蘇瑾動了動嘴唇:絕命丹。
隻要在她死前輕輕地一捏,笛音兒與江黎便會馬上氣絕,這也是她料定蘇瑾不敢動她的原因。
而她,賭對了。
“蘇大夫,你當真以為哀家叫你來會毫無防備嗎?”蔣寄柔妖媚的勾起嘴角,迎著劍尖又向前靠近了一分,不出她所料,蘇瑾的劍果然又後退了一分。
蘇瑾想過這次前來可能會遭到層層伏擊,卻未曾想,蔣寄柔會在江黎與笛音兒的身上動手腳。
是她大意了,她早就該在看到手指的一刹那想到的。
蔣寄柔緩步上前,倏地捏起蘇瑾的下頜,胸前呼之欲出的飽滿幾欲貼上蘇瑾可憐到足以與男兒媲美的胸膛。
“蘇大夫,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襲來一陣凜冽的罡風,蘇瑾暗道不好,剛要回頭,鼻翼間突然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封閉嗅覺已為時已晚。
靠,中計了!
這是蘇瑾昏迷前想到的最後一句話。